哐当一声,炉盖重新合了起来。
罂漓漓被那突如其来的强光摄入丹炉之后,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流光一转,空间在变幻,随后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巨大空间,无数混沌色的气流在无尽的虚空之中流转着。没有天,没有地,没有万物苍生,什么都没有,甚至不分东南西北上下,只有一个渺小的自己。
没想到这看似平凡的丹炉之中竟是有如此一番天地!只是罂漓漓此时的感觉可不太好,非常的不好,一想到自己怕是要被人炼成丹药,此时肠子都已经悔青了,在心底直骂--罂漓漓,你个蠢货,让你丫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又上当了不是!
来不及追悔自己的轻率,之前那位白发老者声如洪钟般的声音再竟是在这丹炉之中回荡开来,却是一些罂漓漓压根听不懂的咒语:“九天之气,凝化为虚.....”
随着他的念念有词,罂漓漓骤然发现这炉中世界竟是隐隐有了一些变化,那无尽的虚空中渐渐形成一片粘稠如浆的灵气“湖泊”。水色的“湖泊”中心一团金色的光芒,仿佛是能够呼吸的生命体一样,带动着周围的“湖水”荡出富有律感的涟漪。
而此时罂漓漓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渐渐浸入那“水”中,周身不知何时起竟是充斥着无尚的灵气,不但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觉得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似的,竟是说不出的愉悦。
随即,她的左肩开始渐渐出现了熟悉的灼热感,紧接着一道金色的光华渐渐从她左肩的朱雀印记灼射而出,此时那水色“湖泊”中央的光芒开始急速地旋转起来,渐渐地,形成一道漩涡般的气流,竟是齐齐涌向那个朱雀印记!
此时罂漓漓只觉得眼前一片空明,那灵力“湖水”所卷起的漩涡气流在这一刻像被激活了的猛兽,排山倒海地向她的左肩涌来,竟是刺得有些生疼!
紧接着,从肩膀至全身,那奔涌而来的灵气化为利箭一般,在罂漓漓的体内四处穿梭,身上的每寸皮肤都像被撕开一般,巨大的痛楚伴随着骨骼咯咯作响而愈发强烈。像是一个充气的皮球一般,此时罂漓漓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竟是涨得如皮球一般滚圆。
紧接着,耳边又传来那道洪钟般的声音:“速速取一滴心头之血。”
罂漓漓一听,傻眼了,什么叫心头之血?而且那玩意光听名字就觉得很恐怖。
可是,此时身体却有些不由自主了,罂漓漓惊恐万分地看着自己那只不听使唤的右手兀自从那海纳百川的锦囊中掏出了之前的玄铁短刃,然后单手握着刀柄,竟是对准了自己心脏的方向,心中哀嚎一声--完蛋了,果然是要拿我来炼丹!
只见那玄铁短刃一瞬间便直接没入罂漓漓的胸口,还未待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瞬间那短刃又从胸中飞了出来。
此时,那森寒的刃尖却多了一滴鲜血。那鲜血似有热气逸出,显是新鲜之极。血色鲜红无比,与那四周那逐渐稀薄淡去的灵气竟是交相辉映,异样地灼眼。
然后,四周已然如同薄雾一般的灵气骤然凝结,片刻之后竟是化作了一条乳白色的气龙,随后那气龙竟是张开了嘴,那滴心头之血骤然飞入气龙口中,罂漓漓的眼前出现了一颗芝麻大小晶莹剔透的小圆珠,然后圆珠滴溜溜在虚空中旋转着,似是在吸收着这炉中残存的天地灵气,只见那圆珠的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长着,眨眼之间就变成龙眼大小。
“合!”只听那洪钟般的声音再次陡然响起,然后一道金灿灿的真文不知从何处飞了进来,印入了那枚龙眼大小的圆珠之上。
金色真文瞬间融入了圆珠内,就见原本通体晶莹的圆珠眨眼间就变得光芒万丈,像是灼眼得很,而那圆珠之中,一滴红艳之血甚是夺目!
然后,那圆珠哧溜溜地,便落到了此时已经看傻了眼的罂漓漓手中,随后,这丹炉内忽然散发出一股如同天威般地灵压,只听轰的一声,丹炉破碎!
罂漓漓的身体破空而出,飘飘然地再次落在那石台之上凝神闭目的白发老者身前,随后手中那颗圆珠随即脱手而出,直直飞入那白发老者微张的口中.....
在罂漓漓的惊呼声中,白发老者原本紧闭的双目缓缓地睁开!
紧接着,又是一道轰然之声传来,那老者身后的石壁竟是被一道石破天惊的力道轰开了一个大窟窿,随后,那个一身月牙白长衫,碧绿色长发飞扬,双目炯然带怒的男子带着一身戾气,从那石壁之后一步一步走了进来,看他单手挥出的姿势,竟像是轻轻一掌就将这石壁轰开似的,罂漓漓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那张俊美如天神般的面容,她的心下却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大喜过望。
罂漓漓还未来得及迈开脚步,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那面带戾色的若耶族太子殿下龙宇已经错身来到她的身前,他紧张地一把将她揽到身前,脱口而出的声音却略带沙哑,听得出他此时有多么的紧张:“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然后将她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在看到她浑身的血迹和狼狈的模样时,罂漓漓明显感觉到,他的周身骤然散发出一股暴戾的肃杀之气,喉头一动,心下一暖,不愿让这友人替自己担心,她急急地回:“我没事。”
在确认她没什么大碍之后,龙宇才缓缓地伸出手来,轻轻揉揉她的长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罂漓漓正在心中感动间,却听到耳边一道如雷鸣般的怒斥声,从身旁揽着自己的挚友口中脱口而出:“星影!你小子活腻了!竟然连我的人都敢动!”
而他怒斥的对象不是别人,却正是那位此时讪讪地矗立在一旁的白发老者。
罂漓漓闻听此言,竟然呆愣在当场,这是怎样一种状况?他们是熟人?难道自己眼花了?眼前那人明明是白发老者,为啥龙宇要用那种呵斥晚辈的口气?
而那白发老者此时已经缓缓地走到了近前,罂漓漓方才注意到,他此时是真真切切地用脚在走路,并没有漂浮在半空中,而当他面带恭敬之色,低垂着眼帘说出第一句话来的时候,罂漓漓不光是下巴脱臼,差点整个人就石化在当场。
“龙宇舅舅,你可别冤枉好人啊,方才是我救了她。”那白发老者虽然此时面色恭敬,口气中却是带着几分被长辈呵斥之后不甘示弱回嘴的味道,哪里还有之前在罂漓漓面前摆出的那副冷傲的世外高人气质。
等等!舅舅?龙宇舅舅?这个白发老者竟然唤眼前这个看似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友人为舅舅?天啊,难道是自己眼花了?这是什么世道?
罂漓漓的脑袋在听到那声舅舅之后,嗡的一声炸开了,竟是大张着嘴,半晌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傻乎乎地看看那满面皱纹的白发老者,再看看身前友人生生板起的面容。
“我知道是你救了她,我是问你为什么不经我的允许就擅自用她来炼丹!”此时龙宇的口吻已经缓和了许多,却依旧生生地板着一张肃然的面孔,似是要摆出所谓舅舅的气势来。
对方的气势也越来越弱,那白发老者的目光开始游离起来,有些心虚,竟是不敢直视龙宇的眼睛,他怯怯地吞了吞口水,似是鼓起了浑身勇气一般,说出来的话却细如蚊音:“我只是借了她一点心头之血练‘聚魄炼形丹’来化解灵血咒的反噬,对她又没多大损失,而且我方才也把自己这几百年修炼的灵力精元大半都赠与了她,算是扯平了,两不相欠。”
闻听此言,龙宇急急地伸出一根指头,轻轻地触及罂漓漓的眉间,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生生地弹开之后,他紧簇的眉头才微微地舒展开来,紧接着却又是一声怒斥:“蠢货!谁让这么你乱来,她的力量才苏醒不久,奇经八脉刚刚被打开,你就如此莽撞地给她灌注那么多灵力精元,若是一个不慎灵力暴体怎么办!”
那白发老者用颇为奇怪的眼神看了那依偎在龙宇身边的罂漓漓几眼,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不甘示弱地回嘴:“她是那个传说中的刹墨族大巫师瑶姬转世,哪有那么柔弱....”
“蠢货!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她!万一她灵力暴体怎么办?万一她扛不住那炉中灵压怎么办?你考虑过她的周全没有?你炼丹之事我一直都放在心上!待她身体调养好了之后自然晓得替你安排。几十年你都等了,就急着那一天两天吗?”
‘我说龙宇舅舅,您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啊?您比我清楚她的身份吧?她是瑶姬!又不是寻常女子,我看是您对她保护过度了,您看她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挺好的么?
龙宇面色一黑,又要开口呵斥的时候,罂漓漓急急地扯了扯这位挚友的衣袖:“求求你们俩别吵了,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到底谁是谁舅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