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桃花源处

经过了两日,李承乾一直在房内觉得很闷,苏子漪又不让他下床到外面,他只得坐在床上看书。这家人虽然是农户,但是藏书也是很多的,特别是医书。苏子漪就随便拿了两本给李承乾看,而为了这两天不再这里白吃白住,她自告奋勇要帮林家,林家老婆婆拗不过苏子漪,只得答应让她帮忙做菜。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李承乾在房内实在无聊,心想,苏子漪此刻一定在厨房,没有主意到自己。便决定偷偷出去看一下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于是,李承乾艰难的下了床,他慢慢的挪出没有受伤的左脚,然后靠着左脚的力量支撑,缓慢地一瘸一拐地走向房门。脚上的伤很严重,李承乾不时皱着眉头。终于到了房门,李承乾深吸一口气,伸手打开门。门外的一切令李承乾十分惊喜。他不顾疼痛快速地走了出来,他看见了曾经属于他的梦,他的田园生活,他的普通百姓生活。

这座小茅房不算大,院子里养着鸡鸭,篱笆旁边是各种青菜,青菜的旁边就是厨房了,他可以看见苏子漪和林家的媳妇在里面忙活。而厨房的前面是一块小木桌。而李承乾住的屋子的斜旁边有一块小石桌,桌子上摆着一副棋局。这样富有农家的一切,让李承乾想起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不禁念到:“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李承乾的脸上再没有阴郁,有的是明媚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一个阳光的少年一样无暇。

此时,林家的老爷听见李承乾的话,便从房中出来,笑着说:“公子原来也是一位热爱生活的人。”

李承乾回头,看见老头子穿着一件灰色的衣服,头发发白,脸上带着笑容。便也蹒跚上前,双手抱拳:“老人家,看您的修养不像是寻常农户。”

林家老爷听了也不紧张,而是说:“不管修养如何,现在我过的是寻常人家的生活,做的是农夫的事,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农夫了。”

李承乾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农夫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他知道他是不会伤害他的,或许他也是和他一样,喜欢这样普通安逸的生活。于是他又试着问道:“老人家可是厌恶红尘俗世。”

老人看了一眼李承乾,哈哈大笑,朝石桌走去:“红尘中有太多的无奈,还是在这里无拘无束的生活最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李承乾感叹道:“原来这世间还有人和我一样向往田园生活。”

老人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正的不喜欢外面的生活,想要归隐田园,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自己,无论外界的力量怎么强大,老夫相信没有人可以左右得了自己。”说着,便摆弄起棋子来。

李承乾怔怔地站在原地,想着老人的话。

老人瞟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坐下说:“可否有兴趣下一盘棋?”

李承乾点头,拖着腿走到石桌旁坐下来,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难道你不问问我们是何人,姓甚名谁吗?”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李承乾,忽地一笑说:“名字不过是给人叫的外号,有没有无所谓。你我相识就是有缘,不必拘泥于这些。”

李承乾听了若有所思,于是说:“日后老人家就唤在下高明吧,拙荆名子漪。”

老人捋了捋胡子,指着棋盘说:“下棋吧。”……

宣政殿

皇帝大拍一下桌子,怒喝:“还是找不到太子吗?”

底下的臣子们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见此情况,皇帝更加生气了:“你们一个个都哑巴啦。”

还是魏征有勇气,上前说:“启禀皇上,您已经派了很多人去找了,连吴王都出去找了,微臣想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请陛下稍安勿躁。”

“朕怎能稍安勿躁,都已经三天了,皇后也开始觉得奇怪承乾太子这几天怎么没有去看她。”

一个太监进来,毕恭毕敬地说:“启禀皇上,吴王求见。”

皇帝一听马上说:“快,快宣。”

那太监应了一声,皇帝身边的来济太监就大声宣:“宣吴王觐见。”

李恪脸色很凝重,大踏步地走上殿:“儿臣参见父皇。”

“快免礼,可有太子夫妇的消息。”

李恪摇了摇头,皇帝马上恢复了失望的样子。李恪说:“儿臣猜想皇兄掉下悬崖一定是被附近的村民给救了,父皇所派的人,包括儿臣都是在悬崖底下找,只怕皇兄是被农户给带到别的地方去了,儿臣请求父皇允许从京城附近的村庄每一处开始找。”

皇帝听了李恪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便点头应允。

村庄的夜晚尤其安静,更何况李承乾所在的这一户人家和别的人家隔得有点远,所以更是安静。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月光倾泻而下,使得旁边的树木都镀上了一层光芒。光芒洒向乡间的小路,使人似乎身临仙境,而小路旁不时传来蝈蝈的叫声。李承乾不得不感叹这位林老爷真会找地方住。已经四天过去了,李承乾的脚也没再那么痛了,但是脚还是瘸了,从此以后走路都是一拐一拐的。

此时的李承乾坐在外面的石椅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感叹这村庄的宁静,突然有人从后面为他披上了一件衣服。他知道是苏子漪过来了。

苏子漪走到李承乾对面坐下,说:“承乾,我看你已经在这里坐一晚上了,你在想什么?”

李承乾没有回答苏子漪的话,而是说:“子漪,这里真美,真宁静。”顿了一下,李承乾把眼光落在苏子漪身上:“子漪,你喜欢这里吗?”

苏子漪想了没想地说:“当然喜欢,这里的人大多是农家朴实的普通百姓,无忧无虑,和平宁静。在这里生活真的无拘无束。”

李承乾微微一笑,眼睛又看向远处,那种释然的微笑倒是令苏子漪一怔,从来她都没有看见过李承乾笑得那样无拘无束,月光下,那样的微笑真的很美,真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苏子漪不自觉地问:“承乾,你是不是很喜欢这里。”

李承乾没有回头看她,说:“是,我非常喜欢这里,我不只是喜欢这里,我还喜欢这样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想这就是我以前一直渴望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吧。白天种种花,种种庄稼,傍晚的时候就下下棋,晚上就坐在院子里聊天,不必受到外界的打扰,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一家人其乐融融,共享天伦。”说着说着,李承乾的眼里难掩期待。

苏子漪也附和道:“是啊,这样的生活多好啊。”

沉默了许久,李承乾终于回头看着苏子漪,说:“子漪,我想……”

苏子漪看着李承乾,李承乾说:“我想留在这里,过这种生活。”

苏子漪一听这话愣了,她直直地看着李承乾,不敢确定这话是李承乾说的。李承乾似乎看穿了苏子漪的心思,说:“我不想回去了,我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就让他们都认为承乾太子已经死了,现在活在世上的只有一个叫做高明的男子。”

“殿下……”

“子漪,你,你愿意吗?你愿意和我远离世俗,活在这个属于我们的桃花源里吗?”李承乾期待的目光毫不掩饰。

苏子漪犹豫了好久,说:“可是你有责任……”

“你不觉的泰儿和恪儿比我更合适吗?他们对政事十分关心,而我只是被主动的关心,我想要的不是那种君临天下的生活,我也不想要那样的权利。我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和心爱的人找一处喜欢的地方,几间茅草屋,然后过着我们自己的普通日子。”李承乾激动地叙述着。

“可是……”苏子漪还是犹豫了,毕竟他是太子,是皇储,这个重担不是说可以卸下就能卸下的。”

李承乾有点失望:“子漪,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毕竟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残废的人了。”

“你怎么会残废呢,你不是还能走吗?我怎么会不愿意和你在一起。”苏子漪说着,伸手去拉李承乾的手:“承乾,你身上的责任太重了,不是说放下就可以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父皇一定可以找到你的。到时候只怕你不想回去也得回去。更何况,还有疼你的母后,她都病了,难道你忍心让她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吗?承乾,你不能这么自私。”

李承乾一听这话,神色黯淡:“是啊,母后那么疼我,但是,但是我……”李承乾越来越激动:“但是我好不容易有了这次诈死的机会可以逃脱那个对我来说悲剧的命运,我不想就这样再一次想命运妥协。子漪,我不想。”

“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

“子漪,就让我自私一回,做一次我自己,好吗?”李承乾的语气像是在恳求。

苏子漪知道李承乾是下了决心的:“承乾,在我的心里又何尝不想过这种生活。既然你都愿意放下这一切,那么我,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李承乾知道苏子漪是答应了,他欣喜若狂:“谢谢你,子漪,谢谢你肯成全,肯陪伴我。”他的笑如同孩子一样,也感染了苏子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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