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七月七,叶底鸳鸯凑成双(上)
楼春深无奈地摊手,对面前这个浓眉大眼、自称是沈留香的不速之客解释:“我真的给他留了线索,还暗示他七月七是个重要的日子。别忘记了收藏本小说章节,他有没有明白,我哪知道?”
“你干吗暗示,明示不行吗?”
沈笑君挨个打量他这间卧室里的摆设,快速在心里估了价。啧啧,富贵之家就是奢侈,一个睡觉的地方也弄成金窟银窝!如果不是他人不坏,又是那人朋友,倒是个下手的好目标。他颇惋惜地暗地里扼腕,继续两人的谈话。
“小沈,你是不知道当时情况。蕊王防贼似地守在一边,你让我怎么明示?要不是我事先预料到这层,在镜子上刻了句话,连暗示都做不成。”
楼春深不晓得自己的财产刚刚逃过一劫,不慌不忙地擦汗喝凉茶,给他讲明经过,一边只管腹诽:这人当自己是楚留香吗?搞一身味儿熏他!不过身手还真叫好,突然就出现在他去王府的马车中,让他传话。没说几句,忽然又凭空消失,简直是忍者神龟嘛!
“那他到底明白了没呢?哎,真头痛!这位大叔,你也想个计策救冰衣啊,怎么只顾喝茶?”沈笑君见他一脸抱怨,忍不住来气。这都什么朋友啊,一点义气也不讲!
“大叔?我才三十三岁!麻烦你叫我楼哥,好吧?”楼春深脸上肌肉扭曲。他看上去有那么老吗?大叔?
沈笑君严肃地注视他,批评:“这你也计较?冰衣都快被那家伙折磨死了,你也不着急,你这朋友就是这么当的吗?”
“不要那么冲动,我怎么不着急了我?你没见,他现在瘦得就剩下骨头了。当时我一见,差点没立马抱他离开那个鬼地方。这也太不人道了!他也是,那脾气倔得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你说他和蕊王斗个什么劲儿?不过,照我说,他明不明白你的想法,其实并不重要,反正到时候你把他一扛就成了。他现在那样儿,我看恐怕连地都下不了了。”楼春深黯然摇头,苍黑的脸皮更黑了。
“我就是怕他那个脾气,所以才请你事先支应一声,提醒他养精蓄锐,保存体力。否则,也不知能不能来得及救他。”沈笑君也担忧地说。
“只要他能熬过这几天,应该没问题。蕊王对他还好,并没用刑。只要他自己身体争气,误不了事!不过,你把你那个计策先说说,我给你参谋一下。”楼春深反过来安慰他。
沈笑君正愁人手不够,听他请缨,低落的情绪有所回升,马上伏在他耳边,小声地把营救计划详细地说了一遍。
“新式武器呀,准把他们吓蒙了!时机也好,那天王府肯定会乱成一团,你们又出奇不意,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不过,还有几个细节你注意一下……”
楼春深肯定了他的方案,又针对其中几个沈笑君没考虑到的环节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沈笑君一听,的确是他疏忽的地方,看楼春深的眼神立刻变得肃然起敬。
“那人……可信吗?”楼春深最后问。
“可信!上次就是他帮的大忙。不过,他身份特殊,如果被人认出可就麻烦了。”沈笑君有些后顾之忧。
“没事儿,真要被发现了,一块走就得了。”
“可是,那东西只乘过两人,我怕装不下三个。”沈笑君仍犹豫。
“反正还有几天,你先做做实验,看装三个人怎么样。万一不行……,不还有我吗?到时候,我会派人去接应。”
“楼哥,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冰衣他一定会重获自由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楼春深只觉眼前一花,沈留香就又不见了。他不禁望空兴叹“武林,武林,藏龙卧虎啊”!
自楼春深拜访后,区小凉的病情有了些起色,饮食勉强算是亚正常。平时也不太吐,除非蕊王做到最后。将养了几天,身上的肉回来些,精神也健旺许多。
蕊王那天差点动手后,有些失悔破坏了完美的形象。一夜反思后,他重打锣鼓另开张,继续对区小凉加意体贴,誓将温柔进行到底。
区小凉也后悔那天情绪失控,话说得过于尖刻。再怎么的,那也是他爱过的人,伤了对方的心,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于是,他的态度自然放缓,平时和蕊王相处,也不再横眉冷对。
蕊王以为他有些回心转意,心里甜蜜欣喜,每天都笑得天怒人怨。
蕊王和夭羽王子的婚礼也已准备妥当,唯有守卫布署还没有最后确定。据估算,正日子那天,宾客及其随从护卫将有千余。人数众多,来源复杂,背景又各不相同。王府内侍及虎卫,既要保证来客安全,又要维持王府正常秩序,特别是保护两位新人周全,保卫工作极其繁重。
侍卫统领安排来去,始终排不开。无奈,他只得去求见蕊王,请求当夜将保护区小凉的侍卫和隐卫抽调一部分到别处值守。
蕊王不假思索,一口否决这个提议:“不可!不仅不能调走,那天,你再多派些人手给本王看牢了。若有丝毫闪失……”
他笑意盈盈地扫了眼那统领,低头继续看密报。
统领打个寒战,垂手应诺而去,再不敢多问。他满腹惊疑,实在想不通蕊王为何对这人如此着紧。现在这个走都走不利索的骨瘦少年,不仅锁着玄玉,还有十六个隐卫、二十四名侍卫轮流看守,仍是不够吗?何况那天,宾客如云,侍卫将从大门一直排到寝殿之前,又有哪个不怕死的,会挑这个当口来救人?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过想归想,他仍是又抽调了四名隐卫,十名侍卫过去,以备不测。
转眼,七月七到来。一大早,蕊王就携矢羽王子进宫拜谢孝宗。皇上勉励他们几句,赐了贺礼。
回到王府,已经有客人陆续来道贺,准备赴晚上的喜宴。蕊王吩咐管家代为接待,自己径回寝殿更衣,临行前嘱咐矢羽王子也去穿新衣。
矢羽王子身穿一件墨绿薄衫,满脸喜气,更映得他玉雪可爱。他甜蜜蜜地拉住欲走的蕊王,笑问:“祝公子不来观礼吗?”
蕊王回身拉拉他的耳朵,笑:“怎么,想他了?”
“嗯,今天是咱们大喜的日子,都在一个府里住着,也该来喝杯喜酒热闹热闹。”矢羽王子天真无邪地回答。
蕊王的桃花眼深不可测地瞟他一眼,短促地抱了抱他:“他不来。快去换衣裳!羽儿今晚要打扮得最漂亮,这可是你的大日子哦。”
说完,他松开手,大步走向寝殿。
矢羽王子乌黑的眼瞳定定地注视他的背影,希望他能够回头再看看自己。可是蕊王却走得快飘起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拐角,中间连停顿都没有。
王子深吸一口气,掉转头带香奴回南院。走在碧荫浓浓的柳树下,矢羽王子不时扯动那些绿枝,走走停停,并不急于回去。
走到半路,他停住脚步,回头笑问香奴:“祝公子有我美吗?”
香奴安静地站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树影里,微低头:“不如。”
“有我会讨王爷欢心吗?”
“不。”
“你喜欢他,还是我?”矢羽王子的话锋转到香奴身上。
香奴白净的脸上不见一滴汗,褐衣整齐洁净,表情仍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王子是小的主人,,祝公子是小的前主人,小人对您们一般地敬重。”
“香奴,你是个聪明人,比祝公子识时务的多。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侍童,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矢羽王子甜甜地笑,分花拂柳,悠然继续前行。
香奴垂下长长的睫毛,躬身跟上,嘴角有一丝自嘲的笑容一闪而过。
蕊王轻快的脚步,在进入寝殿后变得小心翼翼。
殿内静悄悄的,遮阳帘依旧低垂。室内光线昏暗,更显寂静。昨夜的呕吐物早已收拾干净,仅余的些微秽气也淹没在满室的花香中。
区小凉讨厌熏香,一直说那是香味的葬礼。现在这里已经基本不用,转而改用新鲜的香草香花替代。
蕊王觉得这样也不错,自然的香味让人有一种接近勃勃生命力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正是原来这所寝殿所匮乏的。最重要的是,那人喜欢……
在各色鲜花包围的榻上,那人仍在酣睡。照例不老实地滚到了一边,薄被被踢开,他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和被子绞在一起。大半□在外的身体上,吻痕嫣然。
昨夜真是有些疯狂呢,怪不得他到现在都还没醒,大概又累坏了。蕊王坐到榻边,轻轻地笑,伸指去触碰那些红印子。
区小凉在睡梦中不安地扭了扭身体,把膝盖踡到下巴,缩成一小团,像小狗一样可爱的姿势。
蕊王无声地失笑,顺便歪头看他后面。
淡色的部位仍有些微肿,倒不大红了。看来药膏不错,要让胡太医再配上些。只是那药气味不太合人意,哪有这人制的好闻?只可惜,他现在没兴趣,否则会是怎样的完美?
他思忖片刻,微有些惆怅。
看着那微肿的部位可怜地紧闭,随着呼吸不时轻抖,似仍感到疼痛,蕊王爱怜地伸指轻揉,助它放松。
睡得流口水的人不自在地呢喃,眉头深锁,似十分不快。他踡着身体滚了一滚,躲开蕊王的触碰。
蕊王有些失望,绕到另一侧去看他的脸。
尖尖小小的下颌,细细的眉,长且浓的睫,薄而淡的唇,光洁柔软的肌肤。不过是比一般人稍好看一点的相貌,到底只是个平凡的少年,更远远不能和自己比,但却让他欲罢不能,爱不释手。他别不小心中了这人的蛊,蛊的名字就叫作“爱”……
他心中柔情荡漾,凑近去亲吻那双淡色的唇。
区小凉烦恼地哼哼,像被只不识趣的讨厌的苍蝇骚扰得不行。他胡乱地挥手哄赶,却被蕊王握在手心里,吻得更加深入。
区小凉无奈,只得慢慢睁开水雾迷漫的眼睛,恍惚着不知所终。
片刻后,他清醒过来,看着面前这张放大的脸不禁又急又气。他咬住蕊王的舌尖,不让他乱动,也不让他痛到。
蕊王睁开眼,和他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睛都在此刻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区小凉的眼仁是半透明的棕黄,里面有呈放射状的线条,眼白晶莹纯粹,小溪般地清澈无垢。蕊王的眼仁乌黑湿润,眼白白得发亮,眼睛像含了笑,原野一样一眼看不到尽头。
他们还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凝视对方的眼睛,都有些讶异和怔忡,一时均忘记说话,呆呆地只顾相视。也可以txt全集下载到本地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