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黑豹手臂向后拉伸着,拉伸的幅度已然让他感觉到了疼痛,他的正前方有一个扶角兵,这名扶角兵的手里挺着染血的长枪,长枪上面还带着碎肉,刘黑豹心里清楚,枪尖上的碎肉就是他的亲兵的,这个扶角兵刚刚杀掉他的亲兵!
这刀只要砍下去,就可以砍开这扶角兵的头颅,我要用全身力气去砍,要用这暴雷一样的怒劈,把他杀掉,把他旁边的扶角兵震撼住,要让他们害怕,只要他们一崩溃,我就要把他们全都砍死,全都砍死,一个也不留!
刘黑豹心里想着!
突然,扶角军的战线上,那个唯一在出声的将领,猛地喊出了一声向右刺!
在生与死的最紧要关头,敌军将领发出什么样的命令,都是无需考虑的,战斗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将领不管发出什么样的命令,面对面的厮杀中,都只能是你的枪刺向我,而我的刀砍向你!
刘黑豹很清楚这点,所以一旦双方士兵近身交战,他便没有发出过命令,他也不相信那个将领发出的命令,会对眼前的血战,能有任何的帮助!
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事,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怪异的程度到了让人难以理解,他也没有时间去理解的程度!
对面那名扶角兵,面无表情,阴寒着面孔,正与刘黑豹对面而立,可当这名扶角兵听到命令之后,他竟然不管不顾地,完全象看不到刘黑豹砍来的弯刀似的,竟然偏转枪头,向刘黑豹的左侧刺去!
而刘黑豹的左侧,长枪刺出所以能达到的距离内,并没有匈奴兵的存在,这一枪完全是在命令下达之后,所进行的空刺!
单兵对决,这是最紧要的关头,任何一点点的失误,都会要了姓命,而眼前的扶角兵突然之间做出了这个不要命,完全属于自杀的行为,刘黑豹完全无法理解,他也来不及理解了!
随着原本是要他姓命的枪尖,刘黑豹的目光无论如何也无法自制,竟然被枪尖带动着,向他的左面看去!
就见那杆长枪,空刺之后,在空气中拧了半个圈,随即抽回,与此同时,刘黑豹的弯刀已然砍下,弯刀虽短,却也离着那扶角兵的额头不足半尺了,扶角兵的眼中,已现出弯刀的影子!
“啊——”惨叫声响起!
惨叫的却不是那个扶角兵,他往后躲去,躲开了致命的一刀,喊叫的人刘黑豹!
刘黑豹就觉得自己的右肋巨痛钻心,那是另一杆长枪,这杆长枪却不是空刺,而是刺进了他的肚腹之中,而且这杆长枪也不是在空气中拧半圈,却是在他的肠胃之间拧了半圈!
巨烈的疼痛瞬间就弥漫到了全身,刘黑豹全身的力气象是突然被抽光一样,他连动都没有办法动了!
随着长枪的拔出,刘黑豹的身子向前扑去,在摔倒的一刹那,他看到了刺中自己的那名扶角兵,同样是一样全无表情的脸,手里端着的长枪上,同样带着鲜血和碎肉,然而这些碎肉却是他自己的!
刘黑豹摔倒在地,土墙之外,惨叫声惊天动地响了起来,匈奴兵成排地倒下,他们的遭遇都和刘黑豹一样,在扶角兵突然改变方向的枪刺之下,被刺中,摔倒在地!
刘黑豹被刺中肚腹,可却一时不得立死,他全身痉挛姓的抽搐着,嘴里吐着大块大块的鲜血,然而,他却是没有立即死掉!
双腿不停地蹬动着,刘黑豹疼痛已到极点,他现在已然明白,就算是部属把他抢救回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没有哪个医生,可以医好他的伤,无人可以回天,他没有救了!
喊杀声还在响着,刘黑豹感到有人冲了过来,在拉他的大腿,这必是自己的亲兵,要把自己抢救下土坡,可亲兵也仅仅是拉他一下,便也栽倒在他的身旁,也被刺死了!
以土墙为界的战场上,随着刘黑豹的倒下,厮杀声忽然猛烈地爆发出来,匈奴兵见骨都侯被“阵斩”,全都不要命地冲上来,一波又一波,一个浪头接着一浪头砸向了土墙,这种猛烈的攻热,足足进行了五次之多!
土墙的前后,全是惨叫声,在匈奴兵不要命的冲击之下,扶角兵的伤亡人数猛烈增加,由几个倒下,变成了十几个,几十个的倒下!
赵正手挺长枪,把牙齿咬得紧紧的,手里的长枪,不停地往前刺着,四周震耳欲聋的呼喊声,让他已然听不到李勤的命令了,他只能一枪一枪地往前刺,把冲到自己面前的匈奴兵全都刺翻,他已经没法去记数,不知道自己刺死了多少人,他也不是在为战功而战,此时的他只是为了保住姓命,不让匈奴兵冲过来,把自己砍翻!
李勤没有办法再下命令了,和刘黑豹一样,他也是亲自上阵,他的兵力不足以让他在后面纵观全局,手摇羽扇地指挥战斗,为了得到胜利,为了保住姓命,他也只能豁出去,亲自开始和匈奴兵肉搏!
每枪刺出,李勤都在大喊着刺,可他的喊声已不能左右扶角兵的出枪频率,大家都在拼命地刺向匈奴兵!
一枪刺出,李勤刺中一个头盔上插着雕零的匈奴兵,他叫道:“交枪不杀,你们的最高首领死啦,你们快点投降吧,交枪不杀!”
实际上,他杀死的是一名百夫长,但他非要喊最高首领,用以迷惑匈奴兵!
钟羽刺死一名匈奴兵,发疯似地跳出土墙,砍下了那个百夫长的人头,举起来叫道:“你们的最高首领死啦!”
然而,等着他的却是几个红着眼珠子的匈奴兵,一起向他扑来!
匈奴兵成片的倒下,可却死战不退,整整一支千人队全都扑了上来,战死者已高达七百余人,可剩下的二百多个匈奴兵却仍在呼喝着作战,而后面却又有数百名匈奴兵冲了上来,刘黑豹的军队,已然全部上阵,进行最后的厮杀!
李勤拔出长枪,看向自己的军队,见扶角兵的战线已然出现了松动,怕是匈奴兵只要再进行两次到三次的玩命冲锋,他就必须得下令退守第二道土墙了!
扶角兵毕竟都是新兵,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血腥,是他们第一次杀人,虽然已经做到了最好,可最后的胜利,只能属于最强大的军队,这点是不争的事实!
忽然,就在两军以命换命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匈奴军的后阵突然发生了搔乱,那论千的战马突然间奔跑起来,一开始战马只是嘶鸣小跑,可随后火光冲起,战马受惊,开始乱跑起来,而其中数百匹战马的奔跑方向,竟然便是狭窄的通道!
张奣带着廉县军赶到了,他们打仗杀人不行,远逊扶角兵,可他们杀起马来,放起火来,却一点不比扶角兵逊色,只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把匈奴军后阵的战马,全给赶得奔跑起来,往四面八方狂奔出去!
最远最远的那批匈奴兵,也就是刘十一的部属,没有过来相救,反而打马离开,向北边的大草奔去;而剩下的刘黑豹部属,除了伤兵以外,又全部进入了通道,要进行最后的冲锋!
乱起突然,匈奴兵根本无法控制局面,就算不是在战斗的紧要关头,即使是在草原上牧马,成千的战马狂奔起来,也是极难控制住的!
后阵的匈奴兵骇惧地看着奔来的战马,突发一声喊,向乱石阵中躲去,数百人的兵阵立时崩溃!
抢上土坡的匈奴兵听到马群发出的巨大声响,同样骇然地回头,看到马群奔来,而战马在奔跑中,却又成片地摔倒,可后面的马还是继续奔来,其情景只能用悲状来形容!
前有强兵据阵厮杀,而后面的援军又大乱,冲上土坡的匈奴兵再怎么勇猛,也毕竟还是人类,没有脱离这一范畴,极度的惊惧之下,匈奴兵再也忍受不住,乱叫着往后逃窜,他们也往石头阵中躲去,这种时刻,那里算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了!
李勤扑在土墙上,看着前面混乱的场面,他叫道:“取弓,取弓,还能放箭的弟兄全力放箭!”他扔掉手里的长枪,捡起一把木弓,又四处找箭!
扶角兵们已然脱力,就算是李勤有命令,而他们也都想射箭,却已然无法再攻敌了,就在匈奴兵逃走的那一刹那,无数的扶角兵颓然坐倒,再也没有力气去追击匈奴兵了!
然而,新的喊杀声却从通道那边响了起来,张奣带着廉县的生力军,势如猛虎一般地冲杀过来,四处抓俘虏,把已然丧失抵抗力的匈奴兵,一个接一个地抓住,又一串接一串地捆绑起来!
李勤从土墙后面爬出来,叫道:“你们怎么样?不要休息,快点救助伤兵!”他从土坡上捡起一把大刀,跌跌撞撞地顺着土墙奔跑,他看到一个扶角兵在战斗中被拖出了墙外,似乎没有阵亡,他要赶去救助。
可跑着跑着,脚下突然一绊,就见一个匈奴兵半抬着头,看着自己,满眼尽是哀求之色,他在用汉话说着:“求你补我一刀,求你,求求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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