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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认出那人后立马转过了身, 心中有些惊慌有些懊恼有些羞愧,她如今这副样子,是怎么也不想见到那人的。但很显然那人也认出了她, 她听到那人跑过来, 站在她身后声音都有些发抖道, “小安?!”

林安绞了较手, 硬着头皮回转了身, 也不看眼前这人,只是有些僵硬道,“真巧!没想到竟然在这遇到你。”

眼前这人戴着一副金属框眼镜, 看着斯斯文文的样子,正是林安在大学时的初恋男友叶钰。只是叶钰如今看着比大学时只是成熟了许多, 毛头小子的那股青涩淡去了很多, 但看着却还是那么年轻。而林安却饱经生活折磨, 面上发上尽是沧桑,此时此刻再见叶钰, 她觉得再也没有更尴尬的时刻了。

只是脸上因为羞窘涌上的一抹红色,让她看起来还宛如当初大学时候的那个女孩。

叶钰声音有些发抖,良久才回了一个“嗯”字。

两人在一起三年半,都是对方的初恋,大学毕业才各回老家, 劳燕纷分。林安对叶钰再了解不过, 即使分隔多年, 她还是轻易看出了眼前这人的紧张没比她少多少。这么一来, 林安平静了许多, 显得故作轻松道,“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会在蓉城?!”

叶钰没回答她的问题, 反问道,“你呢?!”

林安忍不住一笑,眼前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善言辞,若不是她对他的了解,平常人还真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我姐姐在蓉城,帮我将小强转到了这家幼儿园。现在我就在这附近找点活干。”

叶钰正想说点什么,叮铃铃地下课铃声响起,小孩子哗啦啦地涌出来,小强早就在教室里发现他妈了,下课铃一响,便急哄哄地跑出来冲到她妈怀里,打断了叶钰想要说的话。

林安一见到儿子脸上就不自禁露出灿烂的笑容,对小强温柔道,“小强,叫叶叔叔。”

小强长相和性格都肖母,乖乖地叫了声叶叔叔。叶钰心中感慨,摸了摸他的头说了声乖,浑身上下摸索想找点啥见面礼,但他毫无准备,哪有啥礼物,直接给钱的话又觉得太尴尬。

这时一位娇俏的女生从后面欢快地跑过来,一下子挽住了叶钰胳膊,亲热好奇地对叶钰问道,“这是哪位啊?”

叶钰稍微迟疑了一下,好像不太好开口介绍的样子。

林安见这俏丽的女生,再见他们之间的亲昵便清楚了几分,心中有些微微发涩,但也很快便释然了,时隔多年,早已各自成家,叶钰能再找到这么不错的女生,她也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摸摸儿子小强的头,笑道,“我是叶钰的大学同学,没想到这么巧遇上了。我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哈。”

林安牵着小强,急匆匆便离开了幼儿园,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背后那挽着叶钰胳膊的女生奇怪道,“哥,这女人不会就是你大学初恋吧?!”

叶钰回过头来,“你怎么知道?!”

“我滴妈呀,瞧你那眼神,那种痴缠劲,我可是你老妹,一下子就给你看出来了!这人家现在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惦记着人家,哎呀,哥你咋就这般痴情呢!”

“可是,她过得并不好。”

“那又能咋样呢?!你还能去当个男小三啊?!”说着从头到脚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哥,啧啧感叹道,“瞧你现在这人模人样,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叶钰面色不禁一痛,一言不发便沉沉往前走了,他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马小跑着跟上。不时周围有些乖巧的小孩子见到她,还甜甜地叫声,“叶老师!”

是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叶钰看着温和斯文,其实内里是个相当强势的人,在大学时,他便十分喜欢林安的那种温柔安静的感觉。林安和她姐一样生得好看,但与她姐完全不一样的是,她姐是带刺的、张扬的甚至有点邪性的,而她则是有点胆小的小兔子似的那种性格。

叶钰当初是再喜欢不过了。只是临到毕业,叶钰以为林安会和以往一样,他到哪她便到哪,可没想到这回林安却有了自己主意,而且十分坚决,她要回老家,她要呆在父母身边。

林安老家的县城都是七八线排不上号的内陆城市,叶钰老家却是江浙一带的发达大城市,孰优孰劣,自是再清楚不过了。而且江浙一带重男轻女却不是经济发达了便不严重了的,可能少数地方女孩子父母可能更疼些,但是男孩子还是要更被重视些的。

叶钰是家中长子,他自身性格又十分强势,自是完全没想过跟林安回老家的。他以为在他的坚持下,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林安都会最后妥协还是依了他的意见。就像当初在一起之后,年轻人血气方刚,他本又心中对林安十分喜爱,自是想再有身体上更进一步的接触。

可是林安那种胆小的小白兔性格,又十分保守,从小长大耳濡目染的环境,自是知道第一次这种事对女孩子十分重要的,因而谨慎又谨慎,即使心底喜欢这个人,可她还是不敢。但在叶钰的苦苦索求下,她最终还是答应了他。

当然,后来林安丈夫对她的怀疑直至家庭暴力,可以说都和新婚之夜发现林安不是处有莫大关系。在林安重男轻女的老家,丈夫的大男子主义还是十分严重的,林安丈夫心里始终对这件事心怀疙瘩,一遇到事情便会想到这上面来,时间一长,待林安便越来越不好。

却说那天她像一只洁白的小兔子一样在他身下微微发抖时,叶钰心中便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让她幸福。当然,即使如此,林安的瑟瑟发抖和过程中情不自禁流出的处女之泪,也只是让叶钰的YU望来得更猛烈些罢了。初尝QING事,总是十分激动而又甜美,而种种细节,即使后来经过再多不过的,却也总是记得最为清晰。

而所谓的处女之泪,自然也不是林安的惺惺作态,只是初经QING事这种身体上的奇怪的感觉所分泌出的生理性眼泪而已。

实际上的处女之泪往往与所谓的处女的纯洁完全半毛钱关系关系都没有,它只是一个女生再第一次与自己心底强烈喜欢的人有着最为亲密的肌肤之亲时,身体的紧张、兴奋以及种种复杂的感觉和情绪所激发出的生理性眼泪。如果把它当作一种愧疚、一种纯洁,这大概便就是惺惺作态了。

纯洁不纯洁,说到底不过是套在女生头上的套子。如果所谓的纯洁,靠这种来界定,纯洁的定义反倒是像一种笑话了。(好吧,我又扯远了。)

林安连这种事都答应了她,叶钰当时是怎么也没想到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是无论如何要回去的,乖巧的小兔子也有这般脱缰的时候。叶钰彼时年少气盛,到最后一刻他也觉得林安最后还会妥协的,于是便是各自东西。

后来叶钰也有去林安老家找过她,只是那时林安便已结婚,后来又有了小孩,对于那时的叶钰来说,每当他准备退后一步时,他便发现林安已经到了他退一步也无法企及的地步,但那时他那样的性格,还没法做到退到那一步。

多年蹉跎辗转,便到如今。实际上林安如今也才二十八 ,他也才二十九,只是对两人而言,都仿佛经过了千山万水、沧海桑田,两人之间仿佛已隔了万重蓬山。

叶钰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竟会坚持到如今、坚持到这般地步。

大概人便是这般被驯化的,当他十分渴望一个人或一件东西之时,但他又需要坚持自己;但如果坚持自己他便得不到他想要的那个人和那件东西,他只能放弃一部分自己坚持的东西才能得到。最开始他犹豫了,于是他失去了或没有得到,当他回过头想要再争取时,他便要付出更多东西,放弃更多的所坚持的自我,如果他还犹豫,那么他只能再付出更多,放弃更多自我,否则,便是永远错过。

对于叶钰来说,在林安这件事上,他仿佛便已被驯化得毫无自我了,连他自己原来都没意识到,他竟可以做到这般地步。本来在他心目中,这样的遇见,应该会变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惋惜才对,但却没料到,即使林安容颜已苍老,原来的美丽已不再,在他看来,却仍只如初见。

这是在他看来都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这次重新遇见,就像命运给他的一个启示一样,即使如今林安已嫁做人妇、容颜不再,还有了一个儿子,这些所有他犹豫过、退缩过然后放弃过的问题,他都已不再介意了;他看到的只是,他还只有29,林安也才28,他们还有那么漫长的下半辈子的时间,而他们也有一个无法忘记的过去,如果她的他的目的地,那么为了人生这六七年来的曲折,放弃这所有,才是最不划算的。

而且上天再给了他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