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恍然大悟,表情略显浮夸:“原来如此,多谢黄同学为陆巡洗清了嫌疑。”他似乎担心观众意犹未尽,更进一步,“还有一个问题想请黄同学务必回答。”
黄信摸了摸额头的汗:“你问。”
高远指着陆巡手里的吉他:“大家现在都知道这台吉他价值不菲,你怎么舍得将它送给陆巡呢……据我所知,你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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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高老大,何必吞吞吐吐?黄信与陆巡的关系咱们谁不知道,不就是情敌嘛。”
伊藤美成挖苦说:“什么情敌,不过是一条‘舔狗’,谁会把他放在眼里。”
张恒终于将目光投向黄信,脸上写满了担忧。
黄信倒是不为所动,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称谓:“陆巡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我相信,有朝一日,他定能成为像老狼那样的歌手。我代表家族做的前期投资,不过是因为奇货可居罢了。”
高远脸上带着与大多数观众同样的失望:“就这?”
黄信笑了笑,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当然,我也有自己的一点私心。”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汇集到张恒身上,张恒红着脸低下头。
黄信接着说:“其实刚才陆巡准备演唱的那首‘你在我心上’,歌词是我写的。想要成为第二个高晓松,就是我的私心。”
张恒偷偷抬起头,看向黄信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高远原本想继续代表众人表达失望,却被伊藤美成打断。
伊藤美成对黄信的表现比所有人都要失望,简直就是失望透顶:“你这懦夫,说够了吗?”
黄信说:“伊藤君,我们两家的生意,不需要将其他人牵扯进来。”
伊藤美成原本想要讨好黄信,以此获取黄家的资金支持,没想到弄巧成拙,不禁恼羞成怒:“你们黄家要撤资就撤吧,伊藤家不稀罕你们的臭钱!”
黄信说:“中国有句古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伊藤美成的表情逐渐扭曲:“中国还有句古话,‘请神容易,送神难’!”
黄信有些警惕:“你什么意思?”
伊藤美成撇开黄信,竟然调转枪头,朝向陆巡:“我们的大音乐家,可不可以告诉大家,昨天晚上七点到十一点,你在什么地方?”
陆巡在黄信帮自己解围的过程中,保持僵直状态,一言不发。
他听到“昨天晚上七点到十一点”这几个字,手里的吉他差点没掉到地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伊藤美成做出惋惜的表情,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本子晃了晃:“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有证据。你去了丽红宾馆,还开了房,房间号是203。然后有人去找你,她就是……”
黄信忽然冲了出去,一拳砸在伊藤美成的鼻梁,鲜血迸溅。
高远惊得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君子动口不动手,轻点打……”
围观群众集体懵逼,心说陆巡去宾馆开房,关你黄信什么事,不过看在受伤的是日本人,又开始喝起彩来。
黄信虽然偷袭得手,却没抢到本子:“把登记簿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伊藤美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用舌头舔了舔,眼中有杀意闪过:“现在说这种话,晚了。大家都看到了,是黄信先动手的。”
他收好登记簿,照着黄信的脸就是一拳,一拳接着一拳,完全是往死里打。
黄信娇生惯养,就像纸片一样,哪里是伊藤美成的对手,毫无招架之力。
高远想要劝架,反被踢翻在地,捂着肚子疼得龇牙咧嘴。
伊藤美成吐气开声,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在右臂,决定使出最后一击。
张恒眼看黄信几乎被打得失去意识,急得差点哭了出来。
她最终还是哭了出来,不过却是喜极而泣。
伊藤美成对自己的拳头非常满意,但是他没想到有人会在背后出脚。
陆由一脚踢在伊藤美成的屁股,将他踢得趴在地上嗷嗷直叫。
李时真点评说:“这已经是第三回啦,伊藤君,长点记性啊!”
张恒赶紧趁机跑过来查看黄信的伤势,拿出手绢,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擦起。
黄信的脸肿得像个萝卜,满脸是血,却含糊不清地说没事。
伊藤美成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陆由破口大骂:“你搞偷袭,你玩不起,你个小垃圾……”
陆由勾了勾手指:“来呀,我们练练。”
伊藤美成下意识后退两步,他刚要动手,却发现陆巡不见了,继续破口大骂:“八格牙路!八格牙路!你以为跑了,那些丑事就没人知道了吗?”
人群忽然裂开一条缝隙,贺老六走到舞台中央,将手里拎着的“东西”丢在地上,什么也没说,自顾转身离开。
那个“东西”正是脸色苍白的陆巡。
李时真恍然,当年所谓“不光彩的手段”原来就是指的这段剧情。
他唏嘘说:“没想到老六你这么缺德,为了离间黄家与伊藤家,竟然将陆叔叔给卖了,这梁子可结大喽。”
伊藤美成哈哈大笑:“看来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他踢了踢陆巡,“怎么,提起裤子就不想认账吗?”
陆由冷冷道:“你再动他一下试试,别怪我不客气。”
伊藤美成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陆巡啊陆巡,你究竟施了什么魔法,竟然让女人们争先恐后站出来为你说话……”他走到张恒身边,俯下身子问,“你的男朋友刚从你的床上下来,就要投入别的女人怀抱……”
李时真急呼:“由由,且慢动手!”
陆由已经出手,她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拳头依旧冷静快意,连环快攻,攻其必救,目标只在那本登记簿。
伊藤美成早有防备,见招拆招,有惊无险。
两人旗鼓相当,互有胜负,双方都没讨到大便宜,场面精彩纷呈。
现场观众并没有觉得打架有多么好看,所有心思都集中在伊藤美成方才那段极富有冲击力的爆料。
陆巡与张恒开房玩了一夜?简直太刺激了!
那个年月,封建主义的三座大山虽然已被推翻,但是给中国人带来的影响却根深蒂固。
女人的名节胜过生命,婚前性行为是绝对不允许的。
一旦被烙上“不洁”的印记,张恒的脊梁骨怕不是要被人从背后戳断。
张恒面对指指点点,不得不出声澄清,但是措辞却显得非常苍白无力:“我昨晚确实跟陆巡呆在一个房间,但是没有做你们想象的那种事。”
“我们想象的什么事呀,你可要说清楚喽,最好什么细节也别漏。”
伊藤美成竟然还有空闲推波助澜,左脸立刻挨了陆由两拳。
张恒无助地看向陆巡,陆巡却无动于衷,沉默都快被晒干了。
高远心里清楚,这件事如果现在不说清楚,张恒今后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他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催促说:“陆巡,你倒是说句话啊?”
伊藤美成狂笑不止:“他还能说什么,开房不做ai,难道做作业吗?”
陆由趁伊藤美成得意,矮身从他腋下闪过,顺手牵羊,终于将登记簿抢到手。
伊藤美成并不在意,刚才张恒亲口承认,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陆由将登记簿翻开来看,内容却是空白!
原来只是诈术,可惜为时已晚。
陆巡将手里的吉他放在地上,走下舞台,人群立刻分出一条路,大家似乎都不想沾染到晦气。
他转身看了张恒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毅然转身。
日正中天,阳光肆意抛洒。
落在张恒身上,她只感觉冰冷刺骨。
人群逐渐散去,但今天在此地发生的事情,将会通过他们的口耳相传。
一传十、十传百,迅速发酵成不同版本的故事,传遍校园,甚至整个优名店。
伊藤美成虽然输给了陆由,却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现场,他自以为成功毁掉黄信最爱的女人,也就是毁掉了黄信。
黄信挣扎着爬起来,扑通跪倒,头埋在地上,哽咽不停,怎么也扶不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喝醉了,无意中向伊藤美成提起你们的事,他发誓不会说出来……如果不是我受到贺家六少爷的蛊惑,提出要终止与伊藤电子的合作,伊藤美成也不会因此针对你们……都是我的错……”
张恒蹲下来,握住黄信的手。
黄信受宠若惊,将张恒的手握紧,触手冰凉,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他慢慢抬起头,正好平视着她的眼睛。
张恒眼中的火焰,已经熄灭了。
“经过这件事,我终于明白,我在陆巡心里,终究不是最重要的。”
黄信垂下头,他心中纵有千般万般安慰的话语,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张恒四顾茫然,原本热闹的足球场现在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还有就是陆巡留在地上的那台吉他。
她忽然问:“你的词写得很好,歌唱得怎么样呢?”
黄信脸颊发热,浑身颤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也很好。”
张恒说:“可以给我唱一首歌吗?”
黄信松开张恒的手,趔趄着走过去,将吉他捡起来,轻轻挑动一叶琴弦。
“嗯!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其实我很可爱。”
“寂寞男孩的悲哀~说出来、谁明白~求求你抛个媚眼过来~哄哄我、逗我乐开怀~嘿嘿嘿,没人理我,嘿!”
张恒忽然笑了出来,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现在还笑得出来。
也许是因为不远处那个拼命逗自己笑的男孩,真的很可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