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是这么莽撞?”
夜庭澜轻轻责备她,率先打破这份尴尬。
夜习语如果这个时候回头,一定会发现纵然天地变色也无动于衷的哥哥,此刻也有几分不自然。
她如实回答:“我也没想到你会起这么早啊。”
“……”夜庭澜推着她的肩膀,来到浴池门外,指着墙壁,“你没看到这个?”
上面贴着蓝色的便利贴,写着:“东边浴池重新翻修,借浴池一用。”
末尾:“哥哥。”后面画了个可爱的,Q版男性人物。
夜习语呵呵尬笑着,这什么时候贴的,怎么她不知道?
看她这样,夜庭澜算是明白了,也不为难她,回自己卧室了。
他走的潇洒,夜习语反而迟迟难忘怀。泡在池子里,玩着泡沫。想起刚刚那一幕,要是再晚一会,只怕不该看的也看到了。
夜习语捧着脸颊,羞涩了半天,半晌吐出一句:“比杂志上的男模还要好看啊。”
察觉自己竟然将哥哥拿来比较,当下甩甩头,怀疑自己可能消失的不止是黑能量,只怕脑子也坏掉了一半!
等她再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佣人不敢耽搁,立刻将陆瑶打过电话的事告诉了她。
莫非已经找到方法了?
“你今天还去医院的话,带上我给你的符文,等见了那个女生就贴在她的后背上,到那时,你就明白了。”
陆瑶看着窗外一闪即逝的风景,回想起父亲对她的叮嘱。
随身的包包里正放着几张白符,上面画了一些她看不懂的咒语。爸爸解释说,这是上一辈用来辟邪的东西,现在存留的不多,只给了她几张先用,听爸爸的意思,看来家里还有不少啊。
爸爸给她的和她曾经在书上见到过,不太一样,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说不清楚。想起今天早上在花园里聚气时,毫无预兆地感到身体里沉睡的东西有了回应,那东西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在身体里活跃了起来。
是否和她身上的白符有关呢?
她第一时间就想告诉爸爸,但还没等她从花园走出去,那股反应又销声匿迹了。
若不是那股温暖还残留在身体里,还以为自己练了太久,产生幻觉了。
等到回应再多一些了,再告诉父亲好了。
等她来到病房时,已经有两个人在她之前就到了。
陆瑶问道:“她一直没醒吗?”
李子湘点了点头,眉头不展,“护士说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醒过来,我好担心,向锦她不会出事吧?”
夜习语心细,陆瑶刚走进来,她便注意到陆瑶手里提了东西,替她将鲜花放到床头,转身间,裙摆微动,花边远远看去像真的一样。
“这样下去,是好事也是坏事,我们什么信息都得不到,警方也一样。只是她的身体不知道撑不撑得住……”她用手拨了拨娇嫩的花瓣。
陆瑶闻言,不再耽搁,从包里拿出白符,对两人说:“你们将她的背翻过来。”
白符和阳光重叠了。夜习语身子晃了一下,只感到头一阵眩晕,望着那张白符,小心地后退了一步。
李子湘问道:“这是干什么?”
“我从家带了这种镇邪的符,也许用了会有效果。”
李子湘不疑有他,很快便扶着向锦背朝着她。
当白符接近少女的后背时,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夜习语时刻注意着她们的动作,第一时间看到了白符贴上少女后背时的异样,只见后背上隐隐冒出黑气。
她快速看了在场的两人一眼,陆瑶和李子湘闭着眼睛。
夜习语见她们尚未注意到黑气,立刻伸出手抢在白符之前将这黑气收进手心。
还好早有准备,否则手里这东西就要死的神不知鬼不觉了。
那白符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直接将黑暗物逼出来?
夜习语神情凝重,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紧急情况下,并未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什么符咒,匆匆一眼,只记得上面的图案看起来很旧了,伴着古老,久远的感觉,并不像现在的产物。
凭着一星半点的印象,她将符样深深地记下。
陆瑶还是第一次用白符,一时没防备差点闪到眼睛,待白光消失后,那张白符也消失了。
李子湘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陆瑶也很疑惑,而就在这时,床上的人醒了过来。
向锦睁开眼,十分茫然,沙哑的声音响起,“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
李子湘见她还能醒来,高兴地扑了过去,没注意到女生看向她的眼神,“太好了,向锦,你终于醒过来了!”
向锦紧紧抱着被子,望着她们,满眼惊恐。
“向锦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李子湘着急地问。
陆瑶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确认眼前的人是本人后,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吗?我们是你的同学。”
向锦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们,我这是在哪?”
向锦好不容易醒了,却不认识她了。李子湘情不自禁哭泣。
陆瑶只好又说道:“发生了一些事,你现在在医院。”
向锦又想问了。
夜习语说道:“你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先好好休息,等你好起来了,我们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那些不好的事,忘了也好,李子湘想的明白,默默擦干眼泪,向锦刚醒,还需要医生检查一下。
之后一段时间里,医生又给向锦做了一系列检查,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脑子可能受到伤害,对之前的事都想不起来了,而且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她就马上尖叫起来,警方也拿她没有办法,最终决定病人先留在医院观察。
李子湘留在医院,为什么都不知道的向锦解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好朋友失而复得,这段友情将更加珍贵。
和陆瑶告别后,夜习语没有先回家,而是来到附近的一处公园里。
微风徐徐,阳光不燥,是个适合放松心情的好地点。
夜习语在长椅上坐下,闭起双眼感受阳光。旁人看她嘴角微扬,看起来十分享受,能静下心来感受自然的人,想必是个好相处的,但他们却不敢上前搭讪,且不说她穿着的衣服,戴的饰品如何昂贵。单单从不凡的容貌,与世无争的气质来看,这样的人也不是他们敢去招惹的。
突然,花丛里传来一阵响动,一只白色小猫从花丛里钻了出来,冲她“喵喵”地叫着。
她睁开双眼,旁人只看到她手在空中一拂,那是她撤下防护网的动作。
夜习语轻手轻脚地朝花丛里走去,“小猫咪,你怎么进来的?”,猫当然不会说人话,只是瞄了两声,“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趁我不注意溜进来的吧。”
小心地蹲下身来,顺了顺猫咪的毛发,小猫咪柔顺地窝在她的怀里,还乖巧的蹭了蹭她的手心。
夜习语笑呵呵的陪它玩了一会儿,人和动物友好相处的画面,无限美好。
谁也看不到在她内心里盘旋的阴云,陆家还藏了多少对付他们的装备呢?白符只是一道开始吧。
“喵…”猫儿挣扎着要跳走,它不懂,为何刚刚温暖的气息瞬间变了?
“你的家人呢?看你的毛色如此干净整齐,一定是被人小心呵护的,说不定这会正到处找你呢,走吧,让我带你出去吧。”
夜习语抱着小猫,走得极慢,隐藏在长长睫毛下的眼眸,引无数人侧目,可那里却像座迷宫,看的久了,就陷进去了。
这个世界真美好,夜习语一眼望去,只看到一片生机勃勃的现象。这里有她爱的人 ,有朋友,只要她想,完全可以让谎言变成真实,若非必要,她想,在这里生活完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可,她有一辈子时间吗?一旦被陆家发现自己就是要铲除的源头,他们会放过她?
用谎言编制的牢笼,注定连编织者也套了进去,谁也逃不掉,谁也别想逃。
夜色浓浓,月亮被云雾遮盖。
郊区一片空地处,一个少女步履轻盈地走出浓雾,水墨般的长发随风飘荡着,看了看四处,接着手一挥,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她面前跪下。
“黄恶,解释一下吧,我记得警告过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吧?你换附身?”
这种偷换概念的做法令人不喜,少女皱了皱眉头,内心厌恶。是不是自己很久没去底下了,所以他们一个个三番两次的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从少女身上发出的压力,让黄恶身体紧绷着,小心地用腹语回道:“少主误会了,最近出口守卫的人增加了很多,所以祭祀大人派我来打探情况,并没有要忤逆少主的意思。”
听到祭祀两个字,脑海里浮现一身黑袍的身影,夜习语神情冷漠,想来这段话也是半真半假,看着地上的人,眼里露出讽刺。这么多年他们哪次不是把自己当小孩子哄着骗着?
迟迟没听到回答,黄恶匍匐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只见他的手臂和后背出现大面积烧伤,皮都烧焦了,看着十分吓人,但他硬是没吭一声。
夜习语俯视着趴在地上的人,没有一丝怜悯,反而开起对方的玩笑来,“黄恶,你看,即使我不出手,你也变成这副模样了。”
黄恶沙哑又刺耳的嗓音响起,充满了恨意:“是,少主。没想到罪恶的白天使灵力竟然达到如此地步,这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威胁!”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女,张开双臂,眼中有愤恨,希冀,渴望和祈求。
夜习语无动于衷。“你说是来打探消息,却伤害无辜的人,你不是不知道普通人类身体被魔物侵蚀,会受黑能量影响,做一些偏激的事,如果这时候引起陆家的注意,会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你可知道?”
黄恶身体一愣,低着脑袋,满不在乎:“少主,若是普通人沾染黑气,不死也疯,这个世界每天有多少疯子,疯言疯语谁会信?就算是陆家,也不可能事事俱到,就算知道又如何。”
黄恶再次抬头,蛇脸已经有几分人的模样,就连声音也能完全发出了,附身在人类身上吸收能量,对他的好处岂止一般?
他指着夜习语,脸上有着神一样的崇敬和痴迷:“我等有可偷天换日的黑天使降临,有无所不能的大祭司,又有无数随时抛头颅洒热血的黑魔大军,我等无所畏惧!”
夜习语瞥了一眼,浑身都是伤口却仍热血沸腾的黄恶,再打击他毫无意义,虽然他所谓的大军连同大祭司都被陆家压在地底下,不见天日。
但,将士有信心,于她而言是件好事。倒起了提醒的心思,“你的勇气可嘉,但莫轻敌。陆家本家力量无穷,还有至今无踪迹的白族隐藏在深处,伺机而动。上次你们害的林晓蝶发疯,最终死去,已经被陆家注意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守卫增加了?”
本以为黄恶明白她的心思,谁知夜习语却在他脸上看到茫然,她心下一紧,黄恶问:“林晓蝶是何人?”
夜习语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蛇一样的瞳孔清可见底。“你不曾见过林晓蝶?”
“不曾。”
“猎青呢?”
猎青就是因为在校园里很活跃,才被她抓到。
黄恶不明所以,“应该不曾见过,自被少主打回去后,那小子就没动静了。”
怎么可能?但,黄恶不像在说谎。
夜习语转过身,不让自己慌乱的神情显露出来。她不止一次在林晓蝶身上看到黑气,那的确来自黑能量,可,不是这几个有特殊本领从地下偷跑出来的人的话,还有谁?
“嗯…!”
黄恶闷哼一声,轰然倒地。
倒难为他在白符强力冲击下,还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了。
夜习语不再拷问,闭眼,调动能量,朝黄恶伸出双手。
此时,云雾散去,银色的月光照亮了树林大地,淡淡的光点在空中聚集起来朝地上的人飞去,他受伤的地方奇迹般地恢复起来,不到片刻只剩下一点点疤痕,黄恶欣喜万分,再次跪下,“多谢少主!黄恶愿为少主人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同时心里也为未知力量心生警惕。
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他的头顶,“你的魔力太浅,所以才会被一道符的灵力所伤,你一个人怎么样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甚至对你们那个团体来说都不重要”。
他握紧拳头,尽管很不想承认,但这些都是真实的,头低的更下了。
夜习语毫不留情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苍白的小脸迎向月光,光点在她的手心慢慢散开直到消失不见,“黄恶,你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你引出白符有功,这次我就放过你。在你魔力没有增长之前,不要再爬出来丢人现眼,如果你再敢坏我的事……”
不等她说完,黄恶立刻表忠心。
“黄恶保证现在就离开,绝对不会影响少主的大事!”
他正要退下又被少女叫住,疑惑不解道:“少主可是不信?”
夜习语站立在原地,身影朦胧,仿佛与世无争,无所畏惧。
她笑了,若有所指道:“信与不信又怎么样?我的命令你们可以不遵守,同样的,会有什么后果相信大家都很清楚,记住,你的命可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有句话你带给那些老不死的,他们要做什么我可以不参与,但若是违背我的意愿,即使是你们我也照杀不误!”
黄恶垂下头心思百转,徘徊不定少主究竟发现还是没发现呢?嘴上没有丝毫犹豫说:“是,请少主放心,我等一向以少主为首是瞻,绝无二心。”
夜习语面朝月光,眉眼平静无情,昔日的柔弱与温和,皆被浓烈的攻击性和冷漠代替,周身盈盈荡漾着水波,一眨眼间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利刃,怡然绝世。
郊区又恢复原有的宁静,偶尔还传来树梢摆动的声音。这一夜,让无心安睡的人更加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