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后,大鸿接到入伍通知,王纯清也接到去公社当蚕桑员的好消息。她出于只有自己才清楚的目的,特意做东邀请大鸿华梅和张明常到知青屋相聚。饭间,张明常借酒兴说:“唉,我这个阴山角落里,好不容易等到一线弯脚杆儿阳光,不料横空闯出大鸿这颗克星挡去了。我好可怜啦!”大鸿说:“明常,我这时心里也感到好遗憾……也许老天爷故意让我俩结怨吧?”“大鸿,何必呢?换得我是你,同样不可能打退堂鼓的。全都怨自己的这个命。”
华梅王纯清相劝一番,张明常说:“别劝了,你们仨与我都不一样,大鸿天生是一块料子,又有众仙诸神帮撑,发展前途不言而喻。华梅不但自己是一颗亮晃晃的星星,还有大鸿这一轮明月……王纯清呢,过去与我好象同是天下沦落人,可今非昔比了……只要照此下去,日后的发展便不可估量。”王纯清苦笑着说:“张明常,你喝醉了。”“我没醉,你没忘吧,前不久在马耳朵塆办批林专栏,我稍稍给你一点,现在奇迹不就出现啦?”
王纯清心里猛然一震,脸上象抹满了海椒汁儿。她慌忙说:“张明常,你的确喝得太多……大鸿,你扶他去床上躺一会儿。”
……
后来,王纯清又被推荐去上了蜀江银行学校。
大鸿临行的头天晚上,张明常受肖雪峰点化,在知青屋置办一桌酒水,请大鸿父子和李文志等大队干部及本队队长为大鸿饯行。席间,张明常谈笑风生,一字不提自己当兵的事,让气氛异常融洽。他祝酒说:“为大鸿一路顺风干杯!”大家干了,杨武登说:“张明常,你在队里好好干,只要有机会,组织上一定会考虑的。”“谢谢。那为杨书记和在座各位对我的关心干杯!”
大鸿显得心不在焉,望望窗外起身说:“大家慢慢喝,我去找三娃子告别一下。”坐在大鸿旁边的李文志悄悄捏他一把,他没吭声暗暗盯李文志一眼。杨武登说:“大鸿,天这么黑,时候又这么晚,你就别去了。”“爸,我答应了人家去的,无论如何也该去才是。”李文志打圆场说:“是这理儿,喏,我有电筒。”说着侧身拿旁边的手电递上。杨武登说:“那快去快回。”
大鸿沿着后山小路爬上莺子岩,直奔华梅家。他想:“后天一早我就要去部队了,今晚也许就是生离死别……华梅此时的梦境中,恐怕也不会梦见我从天而降。可要是惊动幺师傅华松……”他立刻收住脚步,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在心里骂自己:“胆小鬼!遇到一点危险就打退堂鼓,向她大唱山誓海盟的豪壮到哪里去啦?她为了我们纯真的爱可不顾一切……怕什么鸟哦?纵便是一去粉身碎骨,也还有她哭泣着为我收尸嘛。”
大鸿赶到华梅家院子外的竹林坝里,掐灭手电,踮着脚跟走到大门旁驻足探听动静。石头砌成的围墙幸好没装门。睡在阶沿上的狗警觉地抬起头,竖着耳朵听听爬起来,“呜呜哼哼”走进院坝。大鸿收回头想:“惊动狗儿一旦吼叫起来,可就鸡飞蛋打了……那次被幺师傅轰出门,这狗还一直把我送到莺子岩。先引它到竹林坝里再说。 ”
大鸿退回去,狗仍然“呜呜哼哼”走出院子收住脚步,关掉“警报器”沉默。大鸿悄声“哳哳哳”地发出友好信号,
狗听听立刻响应,大摇大摆地走向前,大鸿这才长长地舒一口气。
狗跟着大鸿走到华梅住的厢房门前,大鸿轻轻敲敲门,耳朵贴在门缝上隐隐听见华梅翻身的响动和一声叹息,接着屋里恢复平静。大鸿又轻轻敲敲门,华梅问:“谁呀?”“华梅,是我……”华梅激动得带着哭腔压低嗓子说:“大鸿,真是你吗?”“嗯。”
华梅轻轻打开门让大鸿进屋又顺手关上,狗蹲坐在门外好象是站岗放哨。
“亲爱的,我们是在梦里吧?”华梅紧紧拥着大鸿悄声抽泣说。大鸿将嘴贴在她耳边低语:“亲爱的,这不是梦。”“啊,亲爱的,你的手冻得好僵……”华梅把大鸿冰凉的双手抱进温暖的怀里……他俩情不自禁地接吻,让情爱浇灌着饥渴的心灵,先前冻库似的屋子此时充满融融春意……
“亲爱的,你不该来啊。万一惊动爸和哥……”“别担心,菩萨会保佑的。”
华梅警觉地打开门,伸出头望望,一直蹲坐在门外的狗站起来转过身亲热。华梅挽着大鸿悄悄出门走出院子穿过竹林,送到莺子岩巅吻别:“亲爱的,你、你能让我先尝尝、曾经呀呀学语时母亲奉献给我们的那个圣物吗?”“亲爱的,她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和我们未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