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每个碗里盛着四个白亮亮的圆滑滑的汤元,象征着四季发财,团团圆圆。熊幺娘说:“元宝里包着一个伍分的金元宝,一个贰分的银元宝。吃到金元宝就请到‘金财神’,吃到银元宝就请到‘银财神’。”大鸿赶忙把‘四季发财’送进肚,起身去锅里舀,悄悄地用筷子钻汤元,终于钻到一个包着硬东西的舀进碗里。他惊喜中想再寻找另一个,杨武登端着碗走来,只好匆匆舀了两个回到桌前。
熊幺娘喜出望外地叫道:“哦,我吃到元宝啦!”满座目光“唰”的聚焦在她挑起的汤元上。结果只是个银元宝。熊幺娘笑道:“今年只请到了‘银财神’。”书春说:“妈,我们连‘银财神’也没请到哇。”“嗯,说得也是。现在就看谁能请到‘金财神’啰。”书春、书慧、大沱、书君、书艳、大恒都忙着把自己碗里的汤元夹开看,个个露出失望的神情。杨武登瞥一眼大鸿说:“大鸿,你慢不惊心的样子,能抢到‘金财神’吗?”大鸿笑道:“爸,该得的东西不用去抢,它自然会主动找上门儿来。”
其实,杨武登刚才发现锅里的一些汤元被钻着筷子眼,心里就有了数。他想:“大鸿这娃儿脑子灵,鬼主意多。今后一定是几个娃儿中最有出息的。”想罢乐呵呵地笑道:“你娃儿就会耍嘴皮子。”大鸿得意的笑笑夹开一个汤元,故作惊喜地叫道:“‘金财神’来啰!”大沱嫉妒地朝他噘起嘴巴,眼睛却直盯着“金财神”。书春和几个弟妹投去羡慕的目光。大鸿把“金财神”叼在嘴上得意时,大沱一把抢了去。大鸿说:“大沱,我的运气好,你也沾光喽。”全家人笑起来。
上午,对门鸭婆嘴下的沙凼里,“摇花鸡笼”的赌博摆开了。
“摇花鸡笼”是七十年代初期,川南乡村较常见的赌博方式。聚赌的人可少到两人,多到几十人。赌博时,色子放在茶碗里或小木板上,盖上竹筒,保官(庄家)抓起一阵“咚咚咚”乱摇放下,静观在标着数字格的赌盘上下注。占一格叫打“定子”,其注下一赢四……
“揭了……又是‘粑宝’(与上盘同样)‘一’”
下完注,保官吼道。文志用五分钱打“一”定子,赢得两角钱。红忠爸用两角钱打的“六”定子,输得脸红脖子粗。红忠埋怨说:“爸,我叫你跟着文志打‘一’定子你不信,你看……”红忠爸瞪着他说:“龟儿子嫩得很。你拨膀子(旁观者建议别人下注)不怕注大,输钱又不叫你拿。”红忠垂头不敢再吭声。
大沱挤在人缝里看着文志接二连三赢了一元多,他右手伸进衣兜里,把早饭时抢来的“金财神”拽得冒汗。文志又下注打“一”定子了,他想:“他接连三盘打‘一’定子都赢了……这盘也准赢!要是我也用这‘金财神’跟着打‘一’定子,转眼不就一变五了吗?”大沱想着心里直发痒。终于请出“金财神”下在文志的注边,急切地等待着‘开宝’“揭了,还是粑宝‘一’!”保官大吼着开宝。
“呀,果然又是粑宝!”围观者大声惊叹。
保官的四个“金财神”向大沱滚过来……
一盘又开始了。红忠兴奋地喊道:“大沱快下,文志又打‘四’定子了!”大沱犹豫。可看到大家一窝蜂地跟着文志下注,红忠又催促说:“这盘肯定是‘四’,大沱快下呀!”
“天啦!真这样,我全下,五个‘金财神’转眼间又一个变出来四个来了吗?”大沱心里想着咬咬牙,一狠心请出裤兜里的五个“金财神”。
保官瞟一眼下注情况,声嘶力竭地吼道:“揭了,老天保佑,还是粑宝‘一’!”
“呀!”众人瞠目结舌地惊叫。
大沱的双眼象顿时蒙上一层蚕翼。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相信众人的眼睛。可刚才还属于自己的五个“金财神”确实滚到了保官面前。
这时,书春、书慧、冬秀、菊香路过,看热闹的大恒叫道:“大姐,大沱把“金财神”输了!”书春一气之下,跳进沙凼拽起大沱边走边骂道:“小赌棍,回家让爸收拾你。”
005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