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这个西南最繁华的大都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民南路南段左侧的一条小巷口,唐海舟停下自行车,走到一家小商品店,反来复去的挑选一大阵,总算选中一个漂亮的发夹,拿在手上端详着看了又看笑笑,买下揣进衣兜里,骑着自行车跑到市郊结合部,钻进葱笼竹林掩映下的一片红砖瓦房,那便是他的家。
唐海舟推着自行车走进院子问母亲:“妈,菊香呢?”“厨房做午饭哩。”“啊。”
菊香忙着炒菜,唐海舟进去搂住她的腰在脸上吻一口。菊香说:“海舟,大白天的,你干啥呀?”唐海舟兴奋地松开手,摸出那个发夹在菊香眼前晃晃:“让我给你戴上。”
吃午饭时,菊香忍不住一阵咳嗽,只好端着饭跑到屋檐下,一大阵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发现咳出的痰中带着一团黑红黑红的浓血,心里大吃一惊。她仿佛敏感到什么,立刻用脚偷偷擦掉了。
海舟妈听着菊香的咳嗽声,心头笼上一团乌云。她对海舟说:“海舟,菊香这段时间咳得越来越厉害,今天下午,你带她去医院看看医生,到底是咋回事儿?”“好吧。”
诊断室里,大夫看过菊香的透视单对唐海舟说:“你是她丈夫?”海舟点点头。大夫说:“啊,李菊香,你先到外面休息一会儿。”菊香不安地问:“医生,是不是我的病……”大夫打断菊香的话头轻松的说:“放心,你没有大病,先出去休息一会儿吧。”
菊香出去坐在走廊里的木条椅上想:“看样子,自己得的不是一般病。”她想着两眼噙满泪,心里说:“老天呀,该不是因我负了大鸿而报应我了吧?”
唐海舟拖着沉重的脚步出来,他想:“按医生的说法,菊香这病八成是没希望治好了,可如何办才好啊?”菊香急忙起身迎上去:“海舟,医生怎么说的?”“啊,医生说,你这、这是感冒了。”“你没有骗我吧?”“我哪会骗你呢,大夫真是这样说的。”“那就好,你把照光单给我揣着吧。”唐海舟顺手递给她。
回家后,唐海舟背地里把菊香的病情对母亲说了。海舟妈气得半响说不话。她心里翻腾好大一歇才开口:“海舟,看来菊香这病没救药了,现在只好趁你们还没办结婚证,尽快打发她回娘家去。唉,真倒霉,没想到原来她是个病秧子。”唐海舟睁大眼睛望着母亲:“妈,这又不是打发叫化子?我心里真喜欢她呀!”“糊涂虫!你想等着为她戴孝吗?”“我……”“老娘生你在这平洋大坝上,还愁找不到一个媳妇?打发她走后,坝上不好找,又托人到东山上另介绍一个不就行了。啊,从今晚起不许你再进她住的房间!”
菊香坐在床沿上发呆。海舟走进来,她说:“海舟,你来陪我坐一会儿好吗?”唐海舟淡淡地说:“妈叫把我的那床被子抱去洗洗。”“我才洗了几天,不脏啊?”“哦,你不是闹着回娘家吗?我刚才和妈商量了,过两天就送你回去。你抽空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海舟,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这分明是见我生了病就撵我走哇!……天啦!人怎么就这样无情无意,自私自利呢?”
菊香起身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唐海舟却象没长眼睛似的,抱起他的被子转身出了门,菊香一头扑在床上泣不成声。
“难道这就是人们奉为至高无上的爱情?转眼间如胶似膝,转眼间如同陌路人?”
晚上,唐海舟没有再摸进菊香住的房间。菊香一直沉睡到第二天下午,也没有谁来叫过她一声。
菊香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拿床头桌上的镜子一照,她吓得“妈呀”失声惨叫。她取下昨天中午唐海舟给她戴上的发夹扔在地上,一脚踏个稀巴烂出门来,海舟妈正在院坝里用开水烫海舟的被单。菊香迟疑一下说:“妈,我想去城里逛逛。”“也好,到城里顺便吃点儿什么吧。”海舟妈说着摸出一张拾元的钱递上,菊香摇摇头转身走了。
菊香进城找到一家医院,她捏了捏揣在衣兜里的透视单走进去。
内科诊断室里菊香对大夫说:“医生,我来帮我妹妹开点药。”“你妹妹生的什么病?”“啊,这是她的照光单。”菊香说着从衣兜里摸出递给大夫。大夫看后说:“姑娘,很遗憾。治肺结核目前只有靠青链霉素,可这些药我们这类小医院早就缺了,你去找找别的大医院吧。”菊香心里不禁“啊”一声变了脸色:“医生,这病能治好吗?”“当然。不过象她这种严重程度,加上现在药品又奇缺……总之,你们要抓紧给她治疗。碗筷什么的都要同她分开用,这种病传染性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