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存慧一笑,神色自若的又缓缓说了一遍,口齿清楚,字字不差。
看起来挺正常的,该是没有毛病啊!赵大人瞟了姚存慧一眼百思不得其解,用一种不可思议又同情无语的眼神望了望她,轻轻咳了一声,笑道:“那些地还用买?你尽管圈了去吧!”
“那可不行,万一将来您反悔我找谁去呀?”姚存慧可不想留下什么后患,半真半假的说道,又道:“您开个价吧!最好请了里正、地保前去公证,我可是要官府明发的地契的!”
赵大人目光一扫旁边的林掌柜、易管事、范黎,见他们一副听之任之的神情,不由得也正色了起来:一个人发疯说的过去,总不会一群人全部发疯吧?看来,此事是真的了!苦熬了这么多年,总算碰上了一个发财的机会了!
赵大人目光明显亮了亮,说道:“你们,打算买多少?”
姚存慧略一沉吟,含笑道:“这个,要看价钱如何了!”
赵大人眸光一敛,眉头不觉蹙了蹙,刚刚兴奋起来的精神立刻又沉了大半,他就知道,这个破地方财哪儿是这么好发的?
不过,多年来这可是头一个机会啊!蚊子腿再细也是肉不是?
“咳,”赵大人抬手在唇边挡了挡:“价钱嘛,好商量,嗯,反正这儿荒地多得是,荒着也是荒着,就,一钱银子一亩吧!”
“什么!”姚存慧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一钱银子一亩,真的便宜到这个地步吗?
“你要是觉得贵,这个价钱,还可以再商量商量。”赵大人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在抢钱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姚存慧笑笑,说道:“这么便宜,大人真的能给我地契吗?”
赵大人不以为然,当即点头道:“当然可以!”这种地谁会要啊!
“好,那就按大人说的价钱,”姚存慧眸中闪烁,一语惊人:“我要三十万亩。”
赵大人左手用力的撑在椅子边上,身子差点儿倒软下去。三十万亩,那是多少,白花花的三万两雪花银啊!
“当、当真?”赵大人不敢置信,心剧烈的狂跳起来。
“当真。”
“好,明日咱们就去圈地,叫上里正、地保,五十万亩随便您爱圈哪儿!不,若是您方便,呵呵,咱们下午就去!早办完早方便。”赵大人生怕姚存慧反悔。
姚存慧笑道:“一切听大人的。实不相瞒,在下买这些地是打算开垦了种植水稻的,到时候恐怕还有许多事情要请大人行方便呢!今后还请大人照顾一二!”
“好说好说!只要用得上的,本官随时恭候!”赵大人哪儿管她买了地来做什么?他只知道她的意思是今后还要找他行方便,也就是说,他的财路打通了,后继绵绵不绝!
双赢的事,他何乐而不为?
“那就先谢过大人了!”姚存慧带着范黎施礼。
“不敢不敢!”赵大人起身笑着还礼,而后双方说定了时间,一件大事就此定下。
走出那简陋衙门的时候,望着外头灿烂的阳光,姚存慧有一刹那的恍惚,犹在梦中般的不真实。
这就完了?这么顺利?是真的?她这算是捡漏了吗?
“二小姐,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咱们先回去计较计较吧!”易管事笑道。
三十万亩,亲家小姐好大的口气,不过,所花费仅三万两而已,不算多。易管事心情也好了些,心想即便血本无归所亏也有限。
“您说的是,是要好好筹谋筹谋。”姚存慧一笑。
花了一日时间,将地契拿到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双方拿到各自需要的东西时,都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姚存慧计划先开发十万亩,第一件要做的开水渠排水,同时招募工人,购置农具,购买耕牛,搭建工人们临时住宿地方等,这些早已详详细细事先写在了纸上,此事拿出来同易管事、范黎交代商量着。易管事没想到她非是头脑发热,而是一切先发而动,居然早就有备而来不禁大为惊讶,同时也大大松了口气。
这样,他的差事也好办的多。
姚存慧到底是经过现代思想洗礼的,长远的眼光、整体的规划、全局的思想还是有的,一项项明列细致,有条不紊,颇有许多独到之处令易管事大为赞赏。
姚存慧将事情交代清楚,留了三万两银票给易管事,交代另有三万两存放在南京钱庄中,凭印章兑取,将这儿的一切托付给易管事。
私下里又嘱咐了范黎兄妹俩,务必要敬重易管事,让范双双好好招呼易凤,不可怠慢。范黎兄妹答应了,主仆告别。
易管事有了银票在手心里也有了底,便放心大胆的安排办事。借用谢家在江南的声望,且如今还不到农忙时节,雇佣工人还是较为容易的,很快人手到齐便开起了工。挖渠排水,购沙石铺路垒沟,选定建农庄的地址做最初的建设准备,购买耕牛,定制农具,沉寂了许多年的湖乡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当地居民早已习惯以鱼为生,看他们如此岂能不好奇?可是,绝大多数人都是带着看笑话的心思看这一场热闹。
姚存慧带着小杏、小桃回到金陵,林掌柜等几人则先行去了上海浦。种地林掌柜不在行,要购粮,姚存慧是非带上他不可的。
“慧儿一切可还顺利?”姚存嘉见妹妹归来,心中甚喜。细细打量她眉宇之间神采依旧飞扬,心中一松。
“幸好有易管事帮忙,一切还好!姐姐,回头你替我谢谢姐夫啊!”姚存慧笑着说道。
姚存嘉一笑:“什么谢不谢的,大可不必!港口那边倒是还没有消息传来,这几日你好好的歇一歇啊!”
姚存慧笑着答应,姐妹俩说着闲话。
谢府运回来,三人一处,姚存慧将湖乡那边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说那儿的土地开垦了出来定是上等极好的,又好奇说那儿与金陵相去也不算远,何以这么多年尚未开发?
谢府运一笑,说道:“金陵又不是没地,没有那个必要,谁有这心情跑那儿开地去?那边靠打鱼为生,那长满荒草的水乡泽国,千百年来皆是如此,谁又会想到去改变它呢?也就是你,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
姚存慧顿时语塞,便试探着笑道:“可是,那儿开发出来了可是个大粮仓啊,姐夫,那的地一亩才一钱银子呢,便宜的离谱!不如,您也去哪儿买上一片?”
谢府运听毕似笑非笑道:“我家里也不缺地,买那儿做什么?你说实话,我倒是愿意听听!”
姚存嘉不知她二人打的什么哑谜,听得倒是一愣,莫名其妙的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
姚存慧面上有些讪讪,说道:“诚如姐夫所言,那儿的人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光我们一家在那儿买地是不够的,要有更多的人到那儿投资,才能更快的发展起来!姐夫的朋友必定不少,我还想请姐夫帮忙说说呢,让更多的人到那儿买地开荒,将那里发展起来!姐夫,这不光是为我自己,那儿的土地真的非常好,水路交通也方便,而且,靠近运河也不远,先下手为强,将来肯定不会吃亏的!”
“鬼丫头,你倒是打的好算盘!”谢府运不由大笑起来,说着揽着爱妻的肩头,俯身含笑道:“夫人以为如何?二妹让咱们也在哪儿买地呢!”
“既然是二妹的主意,必定不会错的!”姚存嘉想了想,笑道:“这样吧,我出两千两,先买上二万亩好了!也不必算公中的,算是我自己的。”
姚存慧眉开眼笑:“那就这么说定了!让易管事顺便在那边办了吧!”
无论如何姚存嘉总是谢家的大奶奶,相信她的进入会让更多的人将目光投向那边。
“至于我那些朋友嘛,我可不方便亲自跟他们说,不过,倒是可以设法引起他们注意此事。至于他们有没有兴趣,我可不敢保证了!”谢府运笑道。
与他交往的那都是何等身份之人,他岂能让人去做如此没底之事?人家不把他谢大公子笑掉牙齿就怪了!
姚存慧心下虽然小有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他能够帮自己到这一步已经很难得了,于是仍旧大方的谢过。
在誉华堂又住了两日,姚存慧便启程往上海浦去,谢府运的人送回了消息,说是七天之后有一支船队刚好要下南洋。姚存慧过去恰好能赶得上。
姚存嘉对于海洋知晓的不多,并不知道航行海上可能会遭遇多大的危险,她问起时谢府运只说水路漫漫,就像她出嫁时乘船从京城南下一样,路上可能会寂寞。于是她便为姚存慧准备了好些笔墨书籍和各种零食,以慰藉旅途寂寞。
她不知晓姚存慧亦正中下怀,收下她准备的东西,带着随从依依惜别。临走的那一瞬,她忍不住又回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眸底隐藏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这一趟,也许会很快平安回来,也许再也回不来!一切,都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