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念顿了半晌,忍不住曲起手指在那绣架上轻轻敲着。又问道:“玉儿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做何?”
随梦一顿,轻声应道:“回姑娘,在睡觉。”
秦知念想了想,才轻声道:“你先起来吧。”
随梦被叫来到现在已经是跪了一个多时辰,此时起身未勉有些脚打颤儿。秦知念命浮水从柜里拿了些碎银出来,亲手交到随梦手上。又道:“这珠钗……”
“姑娘好意,这么贵重的东西婢子万万不能收。”随梦退了一步,只接了碎银,那朱钗却是死活不肯接。
秦知念也不勉强,看了一眼随梦,道:“今日的事,不可向太太提起,明白吗?”
随梦立刻点了头,道:“婢子明白。”
秦知念挥了挥手,她便迅速退了出去。出了门还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在六姑娘房里呆这么久,竟然连亵衣都湿透了。她以为玉儿的事就这样过去了,如今连静宜也死了,却没有想到今日却忽然又被六姑娘翻了出来。
“你在干嘛?”随梦正在暗自深呼吸,突兀的一个声音忽然自耳边响起,吓得她差点跳了起来。转眼一看,见七姑娘秦知晚正看奇怪地盯着她看,随梦忙行了礼道:“请七姑娘安。”
秦知晚见她面色苍白,双手还在微微颤抖,不由得奇道:“你是太太房里的小丫头吧?怎么在这里?”
“六姑娘叫婢子来问一些事,我先去了。”随梦微微欠了身,转身快速跑出了院子。
秦知晚莫名基妙地看着那个背影,向静珍道:“怎么这丫头见着我跟见了鬼一样?”
进了房门,便见秦知念在坐在窗前发呆。书桌上摊着一本书,身后是一个绣架。秦知晚看着那绣架上的大红丝布,突然像明白了什么。心中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情绪,隐隐中似乎又有些期盼。“姐姐在看何书?”
春知晚一面说着,一面向前紧走了几步,停在了那绣架前,探头看了一眼。
秦知念道:“就是寻常的书而已,妹妹快坐。”
浮水已经伶俐地捧了茶上来,秦知晚接过,浅啜了一口。眼睛瞟过那红布上绣着怒放的七彩牡丹,才终于确定下来,语气有些颤抖地问道:“姐姐在这两日在绣什么?”
秦知念微微一笑,不在意地道:“就是个帷帐而已。”
秦知晚却不依不挠,拉着秦知念的手问:“姐姐可不许骗我?这可不是在绣嫁妆?我曾经在二姐姐那里见过的。”
秦知念听了,只微微一笑。拍了拍秦知晚拉着自己的手,并未曾应答。
“姐姐的年纪还小呢,怎么就打算起这个来了?”
“你明年也该准备了,太太说……女儿家,大多是要现在开始准备的。你看看那绣品多复杂,想要全部绣完,最少得二年吧?偏偏太太说了,自己亲自绣,才能嫁得好。”秦知念拨了拨额前的刘海,轻声道。
她对嫁人这件事,如今颇有些恐惧。原以为再怎样,也是及笄以后才考虑的事,现在被提前了整整三年。弄得她一个头两大。
秦知念大致能明白秦太太和秦知凤想给她订亲的原因,所以也是很无奈。
想到苏可诺,不勉又着急起来。如果说玉儿当初看到静宜夜会的人是苏可诺,那么她因此而被灭口的可能性很大。如此一来,苏可诺参与幕后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秦知晚看着秦知念,见她表情几经变幻,忍不住问道:“姐姐在想何事?”
秦知念应道:“太太的意思,是想帮我在炎城求一门亲事。你知道,我的命格不太好,只怕在皇城寻不到好的。”
秦知晚听了,心思稍微一转,便马上联想到了去炎城说亲的原因。忍不住气愤道:“姐姐傻吗?好好的皇城不呆,要嫁到异乡去?皇城是丰稿都城,哪里还有比此处更繁华的?想嫁你去炎城,与你的命格有何关系?我看就是三姐姐从中作埂!她不就是想着五表哥吗?真不想让她如愿!”
能听到秦知晚这般说,秦知念心里说不感动也是假的。她拉了秦知晚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又捏了捏她的脸,轻笑道:“你三姐姐不比五姐姐,她不是那样的人。”
秦知晚冷哼了一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她没有背后桶你一刀?”
“三姐姐她被太太保护得很好,虽然确实是个娇小姐,但心肠并不坏。”秦知念想了想,道,“但我,确实不想让她与五表哥定亲。”
“真的?”秦知晚忍不住用手肘桶了秦知念一下,道,“我就道嘛,我看三姐姐根本就配不上五表哥。还是六姐姐好,跟五表哥站在一起那才是……”
话说到这里,秦知晚脸上微微起了一层红晕。她必竟还是个小姑娘,说起这类事情来多少有些扭捏。看了一眼秦知念,见她并没有太不自然,才又道,“再说五表哥的心意,咱们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只苦于你不到议亲的年纪,所以才未曾表明心迹……”
秦知念微微苦笑了一声道:“现在看来,你刚好说反了。是他配不上她才对……”
“什么?”秦知晚不明所以地问。
秦知念扶了扶额,拉着秦知晚坐下,道:“明日我们便去苏府逛逛,记得命丫头们备一份礼。”
“我们姑娘已经备下了,顺便把六姑娘的也备下了。六姑娘要瞧一瞧吗?”静珍忙笑应道。
竟然连她的也备上了?秦知念点了点头,又说道:“上回五表哥给你改的诗还未曾改完,明日你去了,将那诗本子带过去?”
秦知晚点了点头。
第二日清晨,秦知念家里四姐妹便带着自己的丫头嬷嬷一起去了苏府,因着两家相隔并不远,故而到得比较早。今日苏府只一个妹妹在家,秦知念等人下了轿,便见苏若娴窗着一身鹅黄色的齐胸裙,梳着寻常着少女发髻,正满脸堆笑地来迎接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