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念一整日没吃东西,饿得胃里难受,对静宜道:“可有什么东西可以垫下肚子的?”
“粥一直都给姑娘熬着,只是姑娘一直睡着。我叫书画端了来,可还有别的想吃?”
秦知念知道病中不能吃得太多太杂,便应道:“不用了,别又吃坏了肚子。”
静宜应了声,转身出去找书画。秦知念喘了口躺在床上,看着那粉色的床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今天这一丈,打得真的是好险,她都快要脱了力。
她原以为,想要做个聪明人很难;却没有想到装傻更难。
她就像是一个戏子,在悬崖边搭了一个台,在有限的空间里扮演着一个小角色。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演员挤下去,落入深渊万劫不复。
就算是有幸没有被挤下去,如果演得不好,也照样会被导演推下去。
而现实却不会给她再演一次的机会。
秦知念躺在床上,听得外面有人小声地问了几句话,接着静宜便掀开了帘子。七姑娘秦知晚带着大丫头静珍缓缓走了进来。
秦知晚僵着一张脸,表情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对着春知念草草地福了福身体道:“妹妹来看你了,姐姐可好些了没有?”
秦知念知她是被大丫头强拉着过来的,心里也不介意,只笑着对她招了招手道:“我挺好的,好妹妹,略坐一坐吧?”
秦知晚肯定是不愿意在此处坐的,但又见秦知念满脸笑容,不得不磨蹭着走了过去,嘴里道:“姐姐病了就好生养着,前几年我也是总爱病。只一次治好了,平日里再多走动一下,自然不会再犯。”
说着,她便挨着秦知念坐下来。见她满头的虚汗,似病得挺厉害,又道:“姐姐看起来不大好,可喝了药?”
“你且看我好着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儿就知道了,我平日里老是病,体质太弱。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得了的。咱俩是一个院儿里的,只妹妹无事的时候多来看看我,便已经知足了。”说着,便挣扎着起身,在枕头下摸了半日,好不容易摸出个红色的大肚兜来,看了一眼便递给秦知晚,“我房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只这个是静宜亲身绣的。听说春夏睡觉老是着凉,晚上穿上这个,可就不容易风寒了……”
话还没有说完,便引起了一阵咳嗽,咳得她满脸通红。额头上又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秦知晚只就着秦知念的手看了一眼,便被那清新脱谷的芙蓉花给吸引了。她心里还在为了前两日秦知念在院子里的态度不甚高兴,如今见她主动示好,还要送自己这么精巧的东西,当下缓和了脸色,笑道:“姐姐太客气了,这虽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可要费得多少心思?怎好给了我?姐姐还是自己留着……”
“这原就是给你的,只是前段日子一直没有完功,所以才没能拿出手。既你今日来了,正好可以给你。”说着,秦知念就将手中的肚兜叠了叠,递给静珍手上。静珍看了一眼秦知晚的眼色,见她并没有出声反对,才伸手接了过来。
静宜端了茶来,恭敬地道:“七姑娘请喝口茶。”
秦知晚接了过来,就着唇边挨了挨。正要开口,又听秦知念叹了一声道:“好妹妹,昨日道士那话虽没有说明白,但我想,大概也就是那样了吧。原本我就不讨得老爷和姐妹们欢喜,如今看来……”
“姐姐担心这个做什么?”秦知晚年纪小,得了她的东西,就觉得有义务要透露点东西给她知道才算扯得平了,便也打开了话匣子道,“那道士不是说了回去再细细研究吗?你可研究过了以后,他是怎么说?”
秦知念明知道她在故意吊自己胃口,却还是配合的央求道:“好妹妹,我正是为了这事病了的呢,你快些告诉我罢!”
秦知晚微微一笑,早把四姨娘教的“去了只问问病就走,不可多说”放到了脑后,道:“那道士说,姐姐本是个命极好的,只是初生时受人算计,硬把那命改了去。所以才会有‘克母’一说,如今只要把命又改回来就可以了!”
秦知念闻言,又见秦知晚的态度,想必是“改命”这一说法已经得到了实践,“可是太太命道士改命了?”
“老爷作了主改的,说是‘好好的一个女儿,刚出生就被人算计,到底是何人如此歹毒’又说‘只管改回来吧,但凡有方法,就不用心疼银子’。姐姐,到底老爷心里还是疼你。所以你只管放宽了心,去庵里那事不会再提了。好好养病才是正经。”
她这话透露了不少信息给秦知念,一是道士再次提到了九年前她出生时的事,若这道士是受人指使,那么势必以前的旧帐就会被翻出来;二是老爷既然花了银子,必是想弄清楚这来龙去脉,说明老爷也是不清楚事实的。老爷花了银子,太太却没有出声阻止,而且今日百忙之中还抽空看望了自己……秦知念皱起了眉,难道说太太并不如她所想的心肠歹毒?
秦知晚见秦知念沉默了下来,以为她是累了,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盅,站起身道:“姐姐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得到了想要得到的消息,秦知念这回是彻底放了心,她肯定是不用去尼姑庵了的。也不再留秦知晚,抱歉地笑了笑:“我身体不好,就不强留妹妹了,得了空儿,妹妹多来瞧瞧我。”
秦知晚点头应了,这才走了出去。
静宜把热好的粥端进来,服侍她吃了。稍后又喝了药,用热毛巾擦了一遍身体,这才又睡了过去。
静宜替秦知念塞好了被子,又将那床帘放下来,才将蜡烛移走,放在了自己的的小床头。从那针线盒子里找出未曾绣完的那一方帕子,开始认真地赶起来。浮水掀开了帘子走进来,轻声问道:“姑娘睡了?”
静宜头也没抬地问:“怎么样?那药是你亲手煎的吧?书画有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