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桃花妆容
元意的伤养了一个多月,等到太医诊断了彻底无碍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二月份,天气回寒,北风呼呼地挂着,冷到了骨子里。每年到了这时候,元意都会缩在屋子里冬眠一般懒得出去,这一年更是如此。
屋子里已经烧起了炭火,暖融融地宛若如春,元意身上盖着一张毯子,只穿一件单衣,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榻上假寐,这时萧恒掀了帘子进来,因为走得急,身上的斗篷还没揭下,带着外头的寒气席卷而来,元意瑟抖一下。
元意坐起身子,招手让萧恒低下头来,解了斗篷的绳结,搁到一边,又继续钻回毯子里,问道:“什么事儿,这么急。”
萧恒两人带被地把她抱在怀里,蹬了鞋子上了炕,把她团在怀里,取笑道:“你这吃了睡,睡了吃,懒得像是没骨头似的。”
元意双手抱着他的腰,窝在他的怀里,咕哝道:“我乐意。”这些日子萧恒可劲儿地宠着她,倒把她都惯出不少小性子出来。
萧恒又取笑了她一番,而后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元意,道:“上次的药用完了,这是新的,你继续擦,一定会把额上的疤给去掉的。”
养了这些天,元意额角结的痂早就褪去,露出指甲盖大小的嫩红色疤痕,正在就在左眉尾上方,远远看去像是落了一瓣花儿似的。元意自得其乐,觉得还挺好看,萧恒却心疼不已,每天都拿了秘药替她擦拭,痕迹倒是缩小了不少,颜色也从红色变成了淡粉色,之后不管再用什么药,都不再有什么变化,萧恒却不死心,依旧坚持着。
元意抬起头看他,侧着头,露出额边的疤痕,试图说服萧恒,道:“你看看,这疤痕不正像一瓣桃花么,这样挺好的。”
萧恒捧着她的脸,仔细一看,面如白瓷,唇含朱丹,细长的凤眼一艳丽的一笔横斜而过,眼角微挑,一颗朱红的砂痣鲜艳夺目,红痣纸上,是一瓣淡粉的疤痕,以轻盈飘逸的姿态在落在红痣之上,竟有别样的妖娆。
他心中一动,解开她的被子,把她抱到梳妆台前,挑了一盒玉簪迎蝶粉敷在她脸上,又以胭脂晕于掌中,轻轻地抹上她的两颊、眉尾,修长的手中一动,落在一支画笔上,沾了粉妆,捧着她的脸,细细地开始在她得眼角描画,许久之后,他收笔搁下,再看向元意时,已是满眼的惊艳。
只见她的眉尾又添了几笔,粉色桃红,五瓣环绕,恍然桃花落额,方才本就清丽脱俗的容貌,此时再施以胭脂水粉,双颊晕红,眸光流转,更是容光艳艳,令人不敢直视。
萧恒曾经帮元意上过妆,最终被元意嫌弃,这阵子两人都窝在房里,大把的空闲时间,他不知从哪找了一本《妆台论》,有空了就琢磨着给她化妆,元意也由着他折腾,像今日这样的事儿又不是没有发生过,她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这次发呆的时间过长,元意心中犹疑,便转头看镜子,待看着经过铜镜的淡黄晕染过的面容,元意也是一呆,若是日后如此画上桃花,根本就看不出眉上的疤痕。
元意还没回过神来,腰间就被一只强健的臂膀搂住,悬空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搂住萧恒的脖子,双腿环在他的腰上,而后,她才看到萧恒的眼,瞳孔里是她灼艳的容颜,深邃而灼热,像是要把她化掉了一般。
尔后她只觉脑袋一懵,萧恒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不同于之前温情脉脉的亲吻,此时的萧恒呼吸急促而灼热,带着某种急切而压抑的渴望,似乎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一般的激动。
这样的情绪元意很熟悉,这一个月来,萧恒常常处于爆发的边缘,但是顾忌到她的身子,最后只是生生地忍住,此时此刻,他终于爆发了。
元意浑身一软,无力地趴在他的身上,尔后被萧恒抱到床上,接下床边的纱幔,掩去了一床的活色生香。她迷迷糊糊地应和着他,一起云海沉浮,用火热消了寂冷的漫漫长昼。
第二天,元意在萧恒的怀抱里醒来,旁边是他绵长的呼吸声,一起一伏,靠着她的胸膛微微地颤动,滚烫而灼热,像永远也不会冷却的火炉,温暖了她手脚的冰冷。房间一片寂静,只听到外边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片刻之后,突然传来一阵阵簌簌的声音,落在屋檐,带起一声轻响。
她小心翼翼地挣脱开萧恒的怀抱,穿着鞋子下去,微微推开了窗子,冷冽的北风灌入,还带着一粒粒细细的白屑。
元意用上接住,冰凉的雪粒融化在温热的手里,冰凉入骨,她低喃出声,“下雪了。”背后突然一暖,她转过头,是不知何时醒来的萧恒拿了一件厚厚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
萧恒伸手把窗子阖上,紧了紧元意身上的斗篷,嗓子还带着浓睡方醒的低沉和迷糊,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元意摇了摇头,道:“今日爹爹休沐在家,我想去正房请安。”她受伤这段时间,萧朔也是多有关照,隔些天就送些药材,如今她的伤已经好了,理应前去拜谢。
“也好,免得爹爹担心。”
萧恒点了点头,取了元意的衣服,熟练地帮她穿戴,这些日子他照顾着元意,便不让丫鬟进来伺候。元意也投桃报李,帮他穿衣梳头,等两人纷纷打扮齐整之后,才让丫鬟端水进来伺候洗漱。
两人用完早膳,外边的依旧落着雪,便打了伞,一起去了正院。刚进了厅堂,一股干燥的热流扑面而来,全身顿时暖洋洋起来。元意替萧恒解了斗篷,想了想,也把自己身上的解了下来,递给奴婢挂起来。
萧朔和云氏正坐在上边,视野宽阔,把两人方才的行为尽收眼底。还没等两人行礼,就挥手让两人坐下,看向元意,道:“儿媳妇,你不好好养伤,大雪天的跑来这儿做什么。”
元意点了点头,感激道:“全赖公公婆婆的关心,儿媳已经痊愈了,特来拜谢二老。”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萧朔的脸上也带上了喜色,摸着胡子笑道。
一旁的云氏也点了点头,“正是,总算是养好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恒哥儿怎么办。”
元意乍一听这话觉得挺窝心的,再仔细想想,立马就一脸黑线。以云氏的性格,绝非是承认她对萧恒有多么重要,而是怕她一不小心魂归西天,萧恒年纪轻轻地就没了嫡妻,以后也没个门当户对的女儿愿意嫁给他当名不正言不顺的继室。
她咬了咬牙,强行扯出了一个笑容,道:“是儿媳不好,让婆婆挂心了。”
萧恒和萧朔两个大男人,听不出云氏话里的含义,还当她对元意尽释前嫌,俱是一脸高兴,萧恒更是在一旁大点其头,赞同道:“娘说的不错,意儿要是有什么大碍,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眼看云氏脸色一黑,元意连忙踩了他一脚,接到云氏递过来的冷眼,元意脸不红心不跳道:“夫君此话实在是大大不孝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为人子女,都该伺候父母长辈颐养天年,怎么意气用事。”
萧恒不满,刚要反驳,元意连忙对他挤眉弄眼,他才收回欲说的话,往椅背依靠,对着云氏笑嘻嘻道:“娘,刚刚爷是说笑呢。”
云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看向元意道:“既然你的伤好了,日后就督促恒哥儿好好读书,来年开春的时候下场,好歹考上身功名。不然你一介平头夫人,出去交际也只是惹人笑话。”
萧朔也点了点头,对萧恒道:“你从小聪慧,却素来心思不正,以往也就罢了,随你玩乐,如今成家立业,你也要有些担当,给家人挣份体面来。”
之前萧朔和云氏已经熄了让萧恒考取功名的想法,只是前一阵听到他开始读书的时候,立马又起了心思,虽然当富贵闲人也好,但是读书为官才是正道。
萧恒本来想反对,但是看向一旁的元意,话音在喉间转了几回,终究还是咽下,他有气无力地回道:“爷知道了。”
萧朔满意地点了点头,“改日我给你请个德高望重的夫子,把四书五经再重新学一遍。”
“爷不需要。”萧恒立马反驳,他答应重新读书已经是勉为其难,怎么会再受那些老顽固的荼毒,“意儿的学问就很好,我先与她探讨,不懂再来问您。”
萧朔犹豫了一下,为了不引起从远的反弹,终于点了点头。朱家是诗书大家,元意又是朱常仁的爱女,想来学问也差到哪里去,让她与从远一起温习,倒也是妥当。
“如此也好,待会我就让下人把需要温读的书籍和历年的考卷给你送去,这阵子你就别出门了,在家好好读书。”
“爷知道了。”萧恒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苦着一张脸,与两人告退之后,拉着元意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