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现代,她定骂她一句愚蠢。
可奈何,她是如此的不受控制的心疼起她来。
如果俨如墨死了,她是否要守着这份信念活下去呢?还是追随着他而去呢。
想想都可怕。
而沈慕白却比陆慕瑶更了解自家的姐姐,她定会选择后者。
所以他才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赶回来,可还是晚了。
他们沈家为拓跋家的江山社稷牺牲的够多了,可得到的回报却一次次的怀疑,所以无须再避让了。
“慕瑶,将你的打算说出来。如果可以,我必定会全力支持你的。”
陆慕瑶看了看她的表姐,手上的动作已经停止,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僵硬,此刻妙人正在为她擦拭手上的面粉。
她在看了看他表哥,蓦然发现他那张狐狸脸上,多了份因隐忍。
主意倒是有,只是要她表姐配合。
可是奈何说服她表姐比实行那个主意难多了。
她回眸,望着沈纯善,希望她能够拿主意。
过了许久许久,沈纯善方才平复下来,沈慕白便问:“大姐,你说句话?若是你想,弟弟就是拼了命也能将他从断头台上拉下来。”
“展家一门忠烈,却因上位者的自私,惨遭灭门。如今终于有了翻身的机会,我又如何能去做----这样跟那些歹人又有什么区别?”她厚重的嗓音传出,弱柳扶风般走向他们身边,轻轻俯身,“多谢三弟和表妹担忧,昨夜我去大理寺探望墨大哥,他已经表明,为了展家不惜一切,他---已经与安亲王达成默契,安亲王答应他,定能为展家洗脱冤情,而他---这是心甘情愿的。”送死。
陆慕瑶心中暗骂了拓跋越,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不得不说,俨如墨竭尽忠诚,傻的可爱。
她敬佩的同时,却又有些无奈。
“他做的对,这是唯一一次为展家翻案的机会,若是失去了,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表姐,你呢?撇开姐夫的想法,你想怎么样?是要他活着还是?”
莫名的,沈纯善淡然下来。
平静的说:“我为他的决定感觉到骄傲,此生此世,来生来世,不仅是我还有我腹中的孩儿,都会以有他这个父亲而感觉到骄傲。”说着便伸手轻柔的抚摸着小腹处,慈爱的目光泛滥着。
孩子?
陆慕瑶乍然看向她的腹中,心情却无以平复。
微微叹息一声道:“表姐,如果你违逆了他,且他还活着,你还有机会求得他的原谅,可是一旦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将来的某一天,你的儿子会因为没有父亲而备受凌辱,到那时,他会恼你懦弱。为展家平反的法子有很多,而你却偏偏选择了一个最坏的。”
陆慕瑶平静的走向她跟前,说:“俨如墨做的在世人看来是大仁大义,可是表姐,你呢?你真的宁愿抱着一块牌牌过一辈子吗?”
沈纯善在提到孩子恨她的时候,心不受控制开始颤抖。
……
一次次的,陆慕瑶诱使着她不得不去想未来,没了他,她已经没了未来。
痛,渐渐地从心底溶处,几乎崩溃。
她疯了一般,抓狂的冲着她吼:“你们别再逼我了……”
一向温婉儒雅的沈纯善,如今的样子,连沈慕白看着都有点怵得慌。
陆慕瑶见目的达到,便对着她轻轻的说:
“表姐,没有人逼你,现在我们便去断头台,如果你想清楚了,便过去。救与不救,都在你。”
出了门,发现俨家人都还聚在一块。
谈论着她的表姐和表姐夫,言辞不说好听了,起码连最基本的关怀都没有,更多的则是数落他为家族蒙冤,对他们的落井下石。
只因为俨如墨乃是庶子,却娶了沈家的女儿,不仅没能步步高升,还……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然更难听的还有。
她顿住,面色不善的斜睨着他们,端庄高贵的抬起手,一抬眉,一回眸,不容逼视。
心怡会意,忙去搀扶。
众人见状,忙住了嘴,低眉顺眼的站好。
陆慕瑶轻蔑的哼一声,则踏着小碎步,仪态万千的离开众人的视线。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捂着胸口,犹如新生了一般。
原来王妃不悦起来,凌厉的气势不容小觑。
陆慕瑶到了门口,便将手指送心怡手腕处拿下。
愤愤的说:“俨家人真是可恶。”
“小姐不要担心,表小姐并不在乎这些三姑六婆的啰嗦。”
陆慕瑶点点头,这点她还是相信的。
正要回府,便碰到了俨如羽,据说是与俨如墨相差两个月。
看他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且目光有些急切。
他脚步如风,来到她面前,微微拱手说:“给王妃请安。”
“俨如羽?”
“是,王妃有何吩咐?”
“你这般匆忙,是要去作甚?”
俨如羽忙说:“王妃,我要去禀报父亲,我大哥是无辜的,我已经找到证据,他并没有私藏罪犯,那个人是假的---他不是展由。他只是一个山野农夫,很多人都可以作证的。”
陆慕瑶笑了,便说:“你想替你大哥伸冤?”
“当然,我大哥并没做过的事,何以处斩刑。”
陆慕瑶突然间上前几步,拉着他的手腕说:“既然如此,你便随我去刑场吧。”
菜市场,可谓是人山人海,看来拓跋越想要造势了。
她让心怡驱车在旁边等着,而她带着俨如羽进去。
监斩台上,她发现今日监斩的人员,居然是宰相大人,她的父亲。
在四处望了望,没有发现拓跋越的影子。
她便问:“俨如羽,你确定王爷会来吗?”
“当然,此事事关重大,皇上怕有人来劫持法场,损天家威严。便亲命宰相大人和安亲王监刑,不容有失。”
诬陷太子,关系的确不一般。
远远地望去,人头促动,众说纷纭。当然这些百姓的言语中,大多是对展家叛逆之事的认定。
“表妹,一会你要怎么做?”
突然间,沈慕白出现她身边,莫名的吓了她一跳。
“表妹很紧张?”
当然紧张,这么大的阵仗,她可是第一次见呢。
她问:“你来做什么?”
“我想着表妹一会一定需要我,所以我就来了。”
陆慕瑶没有在搭理他,微微扬了扬头,骄阳似火,今日是个好天气。
猛然间听到一声,午时三刻已到。
而也正是此刻,拓跋越的身影出现了。
骄阳下,他一袭蓝色长袍,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发丝用玉扣简单地束着,头戴发冠,风雅尊贵。浓黑的眉,深邃幽静的眸,高挺的鼻梁,俊俏刚毅,唯有那张薄唇紧紧抿着,好似别人欠他八百两银子。
但尽管如此,依然很酷。
突然间,他忽然眸光一转,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心下一惊,连忙躲在沈慕白的身后,挡住了身影,才终于舒了一口气,好敏锐!
此刻,拓跋越看到了沈慕白,浓眉紧蹙。
沈慕白迎视着拓跋越的目光,暗沉的眸中,电闪雷鸣间,便与他战了几百个来回,而后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拓跋越没有理会,收回目光,往监斩台上走去。
陆慕瑶拍了一下俨如羽,低声吩咐说:
“俨如羽,你赶紧去喊冤。”
“额?”
笨!用力拧了他的胳膊,陆慕瑶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喊——冤——”
俨如羽终于回过神来,大叫道:“王爷,冤枉啊!”疼啊!她到底是不是女人啊,怎么可以随便掐别的男人。
几乎是凄厉的喊声惹来众人的侧目,陆慕瑶又往沈慕白身后藏了藏。
宰相大人望了望,问:“台下何人,有如何冤情想诉?”
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人喊冤,自然不会被无视掉。不但不会,这比上金銮殿喊冤更有效,毕竟要堵住悠悠众口,要赢得好名声,位居高位的官员们,即使不想,也要好好的办案。
拓跋越目光扫向沈慕白,就这淡淡的一扫,视乎在警告。
沈慕白,别多事。
沈慕白俊美的面容上,荡漾着狐狸般的轻笑,更显得美丽脱俗。然而那笑容下,则是无畏。
拓跋越,你有本事,就接招。
这样的箭弩拔张,很快便消除,拓跋越的目光回转俨如羽的身上。
陆慕瑶偷偷的错开身,而后拉着沈慕白往人群之后站了站,在确定台上的人看不到她的时候,才安心。
沈慕白问:
“表妹,你一开始便打算让俨如羽出面的吗?”
陆慕瑶瞥了他一眼,好似再说:你当我是神仙,未卜先知啊。
沈慕白更奇特了,便问:“那你一开始是打算让大姐去喊冤了?”
“本该是如此的,可是大姐不合作啊。”
沈慕白似乎不相信,她刚才在俨家可是大言不惭的说过有法子救人的啊。
所以他问:“那如果没有俨如羽,你会怎么做?”
“哪里有这么多的如果,现在不是有人去喊冤了吗?”
沈慕白稀奇了,桃花眼中满是无语。
陆慕瑶不搭理他的恬燥,慢慢的观望着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