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中年男人住的是一个筒子楼,里头脏的不像话。
我捏着鼻子跟师傅上楼,看到邋遢男人进了房。
师傅便笑了笑,和我去菜市场买了公鸡,然后又去屠宰场买了盆猪血。
“猪啊,这辈子什么都吃,而且在很久之前,猪是杂食动物,在久远之前,常有猪吃人的事情发生,即便是家猪,饿极了,也是吃人的。”师傅小声说。
我惊讶:“猪还吃人?”
“当然,以前是没有家猪的,只有野猪,野猪就是杂食动物,吃人不稀奇。所以说猪这玩意,天生煞气重,这种煞气不是阳煞,是阴煞,猪血也是极污秽的一种东西。待会你看为师怎么办。”
等我们买完猪血跟公鸡,已经是晚上了。
我们等到楼上没人吵闹,才偷偷摸摸上了楼。
到了邋遢男人家门口,师傅二话不说,摸出刀,把公鸡头割了下来,然后往盆里放血。
猪血和公鸡血混在一起,那样子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放完血,师傅摸一张符,在盆中泡了泡,然后拧成一个长条,把尸线夹在当中,塞到鸡嘴巴里,最后把鸡头仍在了邋遢男人门口。
“走!”师傅说,拉我匆匆下楼。
我还没回过神:“这就完了?”
师傅白我一眼:“要不然你以为呢?”
到了外头,师傅把那盆血倒了,鸡则提着:“回去好好吃一顿!”
我无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傅嘿嘿笑着:“那个中年汉子既然是槐字派的人,屋里肯定养着鬼,鬼都是邪物,怕煞气重的,怕阳气重的,公鸡血大阳,猪血阴煞,用符纸裹着赛鸡头里,再把尸线也赛里头,把鸡头留在他家门前,这叫杀鸡给猴看。”
怕我不懂,师傅接着解释:“杀鸡给猴看这个成语你知道吧?咱们就是杀鸡给鬼看。养小鬼本来就需要小心谨慎,那个邋遢男人只会小偷小摸,养鬼纹也只能画一半,说明他本事不行。杀鸡给猴看,就是惊一惊那些小鬼,等小鬼受惊,这男人便自食恶果了。”
我问:“那最后会怎么样?”
师傅淡淡说:“那得看那个男人家里养的都是什么了。”
当夜,我们回到学校,告诉钟老师宿舍楼可以住了,钟老师将信将疑,师傅打包票,她才抱着钟娜回去睡了一晚上。
第二日大早,钟老师一惊一乍冲师傅喊:“大师……”
师傅摆手说不必客气,然后又去了一趟红安路,把钟老师的窗户拆了,在里头找到一张纸,纸条里画着古里古怪的图案。
师傅说着画的是百鬼夜行,钟娜在这个屋里看到的数不清的鬼影就是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可不是用普通的笔画出来的,是由尸油画出来的。
不过这些当然不会告诉钟老师,免得钟老师担心。
为了以防万一,师傅把屋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然后把窗子卸了,帮忙装了个新的。
钟老师表示感谢,师傅婉言拒绝。
我心里念着筒子楼里那男人的结局,扯着师傅让他快带我去看看情况。
师傅无奈,带我上街,我还以为要去建材市场,没想到他直接去报摊买了份报纸,翻了一阵,递给我:“自个看。”
“筒子楼住户突然疯癫,大叫有鬼,滚下楼梯摔成重伤。”
我愣住,师傅撇嘴:“他被反噬,然后被小鬼撵着跑,这在我们眼里没什么,但在普通人眼里肯定是发疯了。城里就这么点事情,有人无缘无故发疯,摔下楼梯,不上报纸才怪了。你瓜娃子,还欠点生活经验,就你这样还想一个人住外头,今后上学,每天给我回叶家村!”
我吐了吐舌头。
钟老师家的事情解决了,下午我和师傅去医院探望了下老太太,老太太躺在床上,面如死灰。
师傅叹口气:“生机都断了,也不知道能撑多久,过一阵子还是把张坡他们喊回来好了。”
我撇嘴:“老太太现在脑萎缩,人都不认识了,还喊那两个人渣来干什么?”
“你瓜娃子……”师傅默默我的脑袋,“天下父母心,算了你以后会懂的。“
在医院呆了一下午,师傅不知道何时和老医生金平成了好哥们,两人相约一起喝酒,到了晚上让我一个人回去。
我在心里骂,臭老头!
晚上回叶家村,大仙拉着我汇报战果。
二狗与三胖子姗姗来迟,两人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一直埋头窃窃私语。
我懒得管他们,大声说:“钟老师家的事情,是个装修队的头头干的,这人心眼太小……”这人心眼的确小,还跟到了学校来害人……
我把事情一五一十给三人说,二狗凑上来问:“一个木匠还这么厉害啊?”
我点头:“那自然。”
说完这事儿,三人商量明天到底要不要去学校。
反正我现在是不想去了,师傅对钟老师有恩,她肯定要逼着我学习的……我想到钟娜每天都苦学的样子,心就一寒。
“老子才不想当书呆子!”我发表声明。
二狗不屑:“你相当都当不成吧。”
我大怒:“贱狗看招!”和他扭打在一起。
大仙和三胖子在一边呐喊助威,在叶家村笑笑闹闹快活了几天。
钟老师一个电话打到了二狗家,二狗爹义正言辞对我们说:“钟老师让你们去学校,要给你们补课。”
大仙呜啊一声跑远:“我要屙屎!肚子好痛!”
二狗摊摊手,表示无所谓。
三胖子啃鸡腿,左右望了望:“能踢球吗?”
我们四人最终还是去了学校,由于距离太远,来回得几个小时,二狗爹干脆拍板决定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叶子虎不同意,村长表示无所谓,只要他儿子想学习,在学校边上买个房子都行。
我师傅却拍着桌子定下最后决定:“住校舍去!让这四个娃儿住外头,他们肯定要翻天!”
后来在暑假,我们搬到了校舍。
能在暑假便住进来,关系是三胖子爹找的,钱是二狗爹摆平的。
除了老师住的房间,其他房间都是四人一间,四个小衣柜,上下两层的双人床,屋子中央一个大书桌,够四人学习用了。
但我们都知道,这不过只是摆设,二狗先不说,我基本是放学后就不会拿起课本的那种人,三胖子更绝,他手里除了吃的,基本不碰其他东西。
大仙上了初中肯定是奔体育特长生去的,书本肯定也少摸。
我们在宿舍欢呼雀跃,钟娜跑进来喊:“钟老师喊你们过去。”
仿佛能听到几人心碎的声音,这快活日子还没几天,就得好好学习去,这也太苦逼了。
钟老师把我们叫到教室,然后给我们发了些旧书,给我们上课。
她虽然是语文老师,但其他方面都懂一些,只是浅显的教一教的话,问题不大。
何况现在已经快开学了。
老师上班比学生开学要早两天。
我和大仙、二狗、三胖子在校门口等家长来交学费。
钟老师在办公室打扫卫生,我们四人看到学校里人来人往,跟土包子一样紧张兮兮。
市一中很大,每个年级十几个班,光初一的人数就比原来白洋桥小学的师生人数加起来还多了。
“狗日的……这么多人啊……”大仙也忐忑。
我们到底是从小村子里走出来了,有这种反应不奇怪。
二狗稍微镇定些,三胖子则是我们之中最另类的,他对四周人来人往毫不在意,而是直直盯着校门口的那些小吃摊。
二狗爹、三胖子爹、叶子虎、师傅一齐赶了过来。
后来才知道,我们被分到了初一四班,就是传说中市一中的‘火箭班’,也就是教学质量最好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