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巳日午后,洛阳百官闻风而动,先是控制了残余禁军,捉得元彧、祖莹等元颢党徒。接着推举赋闲在家的老司徒杨椿为首,去牢中放出郑先护、辛纂等人,共往宫中扫洒宫廷,又封存府库。
不久尔朱世隆率部到达,百官迎入城中,乃行一应接收事宜。
翌日一早,杨椿不顾老迈,亲自带队,出迎皇帝元子攸于北邙,当场流涕谢罪。
元子攸春风满面,上前扶起杨椿,慰劳连连。乃摆驾华林园,大赦。
凡北来军士及随驾文武诸立义者,咸加五级;河北报事之官及河南立义者,加二级。
尔朱荣位极人臣,升无可升,乃加太师,增其封户至二十万户。
元天穆加太宰,赏赐羽葆鼓吹,增其封户至七万户。
尔朱荣疼惜尚在榻上养病的爱侄尔朱兆,奏以请功,元子攸遂加封尔朱兆为车骑大将军。
尔朱世隆以复洛之功,加尚书左仆射。
刘灵助因断言“十日内平灭元颢”,以稳定军心之功,进爵燕郡侯。
贺拔岳进爵樊城县公,余如故。
伏波将军杨标引渡有功,得爵轵县男。
其余人等,各有升赏。封赏已毕,自然要处置元颢逆党。
第一个就是临淮王元彧。元彧给带上来,不哭不闹,不卑不亢,自语道:“元彧助纣为虐,罪无可赦,今日甘愿受死,并无二话。”
元子攸目光炯炯,盯着元彧看了好半晌,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大家伙皆是摸不着头脑,就听元子攸朗声道:“人皆说你元彧助纣为虐,却不见你既保住洛中百姓不受梁人杀掠,又引颢逆倒行逆施、折尽人心。”说着上前亲自为元彧松绑,柔声道:“朕岂不知,此番你甘于自污,纯出一片苦心。文若呵,你受苦了。”
元彧顿为涕零,哭得稀里哗啦:“陛下知我,陛下知我呵。。。”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向着元彧施礼。元彧一一回礼。
轮到老司徒杨椿时,元彧重重行礼,说道:“延寿公!此司徒之位,是元彧僭越了,今日自当归还。”
杨椿哈哈大笑,摆手道:“不中,不中。”转头对着元子攸,一躬身道:“老臣年老体弱,不适朝事,今日就要向陛下告老,从此归家颐年。还请陛下千万应了老臣。”
元子攸还待挽留,杨椿拉过杨侃、杨愔,呵呵笑道:“洛阳光复,天下安靖,老臣心中甚慰。杨家有后,这忠国侍君之事,呵呵,就落在他们后辈身上了。”
元子攸听出杨椿致仕之意甚坚,这才答应,乃语元彧道:“老司徒一片苦心,文若呵,你可得不负老司徒所托。”
元彧再拜。
第二个给拉上来的是罪臣元冠受。其乃元颢之子,更为掌兵大将,罪不可赦,判凌迟处死。
又有祖莹者,其为元颢一党重臣,当初更曾首倡劝进,同样罪不可赦,判枭首示众。
大伙儿恨透了元颢一党,于是一番秋后算账,元颢党徒多有被杀,资财皆为充公。当然也不乏脱身者,譬如睢阳卞氏族长卞通,他也是元颢亲封的散骑常侍、银青光禄大夫,可算元颢重臣,却因使钱托人,竟赦为无罪,听说过后不久,居然又当了别的官儿。。。
事体安排妥当,元子攸一声令下,御驾摆归洛阳宫。
之后不久,消息传来,元颢狼狈南逃,至临颍县(今河南省漯河市临颍县)时,随从逃散无遗,他本人也为临颍县卒袭杀,人头将传洛阳。河南诸州诸郡自是争相归降,元颢之乱就此平灭。
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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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永安二年(梁大通三年)闰六月二十一,辛未日,一大早尔朱荣就在营中大发雷霆。
究其原因,却是令使来报,说是北中城里的白袍贼跑了,如今已渡过大河,堪堪跑到了洛阳西南百里处。
营中众将面面相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尔朱世隆忍不住问道:“上党王筑连营围北中城,我观之,法度严谨,并无破绽。白袍贼是怎么突围而出的?”
“白袍贼自北中城出,一路强攻硬冲,其攻势凶猛,连破数营,上党王所部不能挡。”
贺拔岳皱眉道:“白袍贼长了翅膀不成?又是如何渡过大河的?”
“皆因前番所制木筏甚多,北岸尚余许多未用。白袍贼夺下渡口,抢获木筏,遂得渡河。”
尔朱荣怒道:“白袍贼己巳日(闰六月十九)里便已突围,如何到今早才来禀报?”
贺拔岳点点头:“若早来禀报,当日便可派一军至南岸阻截,白袍贼须跑不了。”
令使一脸哭丧,支支吾吾好半晌,终于说道:“上党王言天柱事务繁多,不得惊扰。。。”
这般听起来,多半已追之不及。这干天杀的白袍贼,居然就这么轻松逃得了性命?尔朱荣气得满脸通红,跳脚不止:“上党王误我!”
令使吓了一跳,忙不迭道:“上党王率部尾衔白袍贼身后,分毫不敢怠慢。白袍贼不得不结阵自保,因此进速不快。天柱若遣骑军追击,不久便可追上。”
“我就说天穆不是个糊涂人。”尔朱荣转怒为喜,目光一扫营中,指着贺拔岳道:“现下洛中事多,我确然分身乏术。阿斗泥,你带你麾下兄弟替我走一遭,帮着上党王拿下白袍贼!”
贺拔岳一拱手:“天柱放心,必不教走了一个白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