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惨叫声划破天际,凄厉无比。
铁箭如虹,自一人后背贯入,又从前胸透出,厚密护甲也作了纸糊。鲜血四溅,那人惨叫声戛然而止,一头栽倒马下,就此一动不动,显是已断了气。
“胡步头。。。”转头处,宇文泰目眦欲裂,情不自禁就待扯缰止马。
黄影如电,自宇文泰马侧一掠而过,带起飚风阵阵。
“走!莫教胡步头兄弟白死!”裴果虎目含泪,探出手猛拉宇文泰的马辔头,于是两骑并驰,绝尘而去。。。
百丈开外,斛律光昂然独立于苍茫大地之上,声冷如刀:“裴果!我斛律光言出必践,说过饶你两次不死,那就饶你两次不死。此番已矣,从今而后,再无留情!”
。。。。。。
斛律光施出惊天一箭,却是射了去王雄身上。宇文泰与裴果终得逃出生天,一路向西疾驰,半分不敢停留。一日夜里,径过渑池,已入陕州境内。
有西魏郡兵来迎,几个终得下马暂歇。
过不多久,应是有人去跑了去通报,乃见李虎、赵贵等十来个将领急急赶来相会,原来已是先行一步,退到了此处。元欣等少许勋贵亦然在场,也不晓得他等是如何逃得性命的。
宇文泰一见李赵,先就是冷哼一声。李虎与赵贵满脸羞赧,讷讷之间,也不知该当说些甚才好。
裴果见不是事,上前聊得几句,才知他两个的“下场”可也不佳---李赵虽作早早退兵,还是教东军一阵追杀,士卒多为离散,两军残部合计,不足四千。
众皆颓丧无语。
捱到晌午过后,忽有贺拔胜单骑而至,却是西军兵败后他自营中奋力突围而出,辗转来此。
宇文泰甚是欣喜,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
此后零零碎碎、滴滴答答,不断有各部残兵投归陕州,惜人数不众。其间属河东军最多,尤其游击将军韦标到时,居然带得千多步骑一起,由此也可见裴果平日里治军之成效。
宇文泰再为叹息:“若得人人都同孝宽、灵杰(韦标表字)这般,此番也不致一败至斯。”李虎、赵贵在旁,面庞上又是一阵火辣辣。
隔日一早,却逢一场惊喜---五千余步骑奔腾而至,先还教大家伙一阵手脚冰冷,以为是东贼杀了来,到得近前一看,才知是达奚武与于谨联袂而至!
说来话长。
且说于谨分兵五千东进,以援高慎,却教高澄引河北东军阻在半途,接连几战,不分胜负。于谨兵少,便思忖着联络虎牢城里来个前后夹击,不想消息骤然传来,说是西军主力战于邙山,惨遭大败。
于谨吃惊之余,当即下令:“趁着高澄尚未察觉,全军连夜西撤,免得后路被截,退无可退。”至于北豫州还有那高慎。。。事已至此,也只得由着他自生自灭罢。
也是巧了,于谨率部退至洛阳附近时,恰逢西军瀍曲大败,各部溃散,而东军正忙于四处追杀,战场上到处都是混乱一片。
于谨当机立断,下令突击。东军猝不及防,再也料不得身后还会杀出一彪西军来,于是触者皆溃。
高欢与众将大吃一惊,还以为这是西贼留了甚后手,忙不迭引军稍退,免得“中计”。
于谨遂得一路横扫,顺带着还救出了陷入重围的达奚武及其残部,最后更是顺利投归陕州,损失极微。
难怪东贼兀自不往陕州追来,原来却是于谨立下奇功,一时吓住了高欢。
大伙儿赞叹不绝,不少人还作拱手道喜。闹得一阵,猛然省起,其实除开于谨一部,出征各部无不损失惨重,既然如此,何喜之有?又念起老兄弟王雄惨死于斛律光箭下,于是气氛急转直下,人人不胜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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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四,西军各路残兵都已退至恒农郡陕城(陕州州治,今河南省三门峡市)。
到得此时此刻,若还未归者,不是已经战死疆场,多半也已做了阶下囚。
于是计点兵马。
第一军里,除开二夏州于谨所部,无论是宇文泰的长安军,还是泾州达奚武乃至已故的岐州王雄残部,皆十不存一也。各路相加,总数当在九千出头。
李虎第二军与赵贵第三军相加,计得三千八百余人。
第四军侯莫陈崇部早是全军覆没,不计也罢。
第五军裴果部可就好上许多,前前后后,居然聚起步骑六千有余。
凡此五军,统共才得两万兵马。忆起此五军共出关中时,曾作浩浩十万五千之众,再与此时一比,何止悬殊?
人人皆作哀叹,宇文泰一张脸沉得更甚寒冰。
料想东贼不日还要杀来,陕州再失,关中堪虞。当务之急,便是如何守住陕州。
裴果虎步而出:“大丞相!我为东道大行台,陕州亦在我辖下,守土之责,当仁不让!”
宇文泰点头不迭,大声称善---此时此刻,若说这世间还有一人能教他心安,非裴果莫属也。
宇文泰随即下令,此处两万人马全数打散建制,重为整饬:
陕州防务实为一等一的要紧事,乃留一万兵马与裴果,以守陕城。
新败之余,料想关中尤其是秦陇、北地等边陲必作不稳,亟待镇抚。遂令于谨领本部五千步骑赶回二夏州,以镇北地;分与达奚武两千兵,往助原州宇文护,一同镇捍西北。
宇文泰自领剩下的三千众,元欣、贺拔胜等一起,同归长安,以安朝政。
又遣快马至荆北,急召第六军回师。独孤信与杨忠两个自是齐来守备陕州,赫连达则令归守洛州。
这般一来,等于说是李虎、赵贵两个的部属全为“剥夺”。二人稍有不满,此时可也不敢发声,只得先归关中,其余事回头再说。
计议已定,各自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