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徊说:
“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盛衣细眉一挑,一个顽劣笑容浮现在唇边。(
“那试试看。”
然后又是刀光剑影的一轮打斗。
琴徊说:
“不要以为救了我一次我就可以放过你。”
妖就是妖。
而琴徊是个凡人,他的修行还需要很久的时间。
他只是想在一个清净的地方修炼渡劫,却不想自己无意间闯入了这个世界。一个妖物丛生的地方。
他恨妖入骨。
只因为幼年的一场变故。
他的爹娘就在那场变故当中双双离世。
那时候,村子里总有人莫名死去。村民们都只当是村子附近来了野兽,简单的做了些防护陷阱。
一天傍晚,他们等了很久也不见爹爹回来,于是娘亲执了一盏纸糊灯笼准备出去看看。(
后来还是村里人告诉他,他的爹娘死在了回村的路上,两人都被挖去了心脏。估计又是野兽干的。好心的村民将两人的尸体运回来。琴徊用尽力气哭喊着扑过去,却被众人拦住。
他跪在他们的尸体边,整整哭了一夜。
琴徊知道,父母绝对不是被野兽杀死的。
是妖怪。一定是。
因为他那时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到一个黑影一步一步走过来对他说:
——我的心呢……快把我的心还给我……
他自记事起,就经常做恶梦。梦到妖魔鬼怪围着他,要向他索命。
年幼的时候,总是会被吓得直哭,找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出结果。后来渐渐也就习惯了。尽管依旧会时常惊醒,却也很快就能平复过来。
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妖。
虽然荒诞,但是他的心总有一个地方在如此强烈的叫嚣着。
他将父母的后事打点妥当,收拾好所有的东西。
他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永远呆在这里。
山路曲折,他走了很久,来到一片阴暗的丛林边缘。(
这就是爹娘出事的地方么?
他犹豫了一下,迈出步子。
枝叶随风,沙沙作响。
突然一阵冷风袭来。裹挟着隐约可闻的声响。
——我的心呢?……我的心呢?……
肩膀突然一重,像是有什么搭在上面,冷冰冰的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
琴徊步子猛然僵住,冷汗瞬间爬满背脊。
是什么东西……
他咽了下口水。
——嘻嘻嘻……又有新鲜的心了……我的心呢……我的心呢……
肩膀突然一痛,琴徊瞬间一阵天旋地转。
本以为会死。
身边却突然一阵劲风闪过。
“大胆妖孽!”
疼痛骤然消失。
琴徊捂着肩膀,跌跌撞撞的爬起来。
“你没事吧?”
“没事。(
他喘着气,抬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白髯老人。
“老伯,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老人脸色沉了沉。
“是妖怪。”
“原来真的有妖么……”
琴徊盯着前方微微出神。
“以后不要再靠近这里了。”
“嗯。”
“让我看看你的肩膀。”
老人伸手按了按。
“幸好没有受伤,活动活动就——”
说话间,老人的目光扫上他的肩膀。
“这是……”
琴徊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肩头上的蝶形印记说:
“娘亲说,我生下来就有了。”
老头看着他,抿着嘴。半晌之后,他叹了口气道:
“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什么天意?”
“时间一到,你自然会知晓。(
直到后来,琴徊跟着老人回去,他们相处了数年,老人始终没有告诉过他,当时他口中的“天机”到底是什么。
去或不去。都是逃不了的劫难。
这次告别,老人对琴徊说的。
琴徊不置可否。这些年他虚心学习,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只是老人似乎并不满意。他对琴徊说,你的心不在这里。
琴徊听完十分迷茫。
他又想起了那个问他要心的妖怪。
这个梦境仿佛成了一种预言。每次想到都似乎觉得另有深意。
老人说,你应该出去走走了。
这么多年来,和老人一起住在深山之中,凡尘现世变得越来越陌生。琴徊甚至怀疑记忆中的村落到底是不是曾经真实经历过的事情。
去或者不去。都是逃不了的劫难。
那么再入凡尘,算是回归还是开始?
闯入这个地方,算是回归还是开始?
遇到一个混蛋,算是回归还是开始?
琴徊咬牙切齿的想。
而被他腹诽了无数次的混蛋,此刻正手持兵器懒懒的看着他。
“想杀我,那就试试看。”
“若不是你锁了我的元神,我会打不过你?!”
琴徊皱着眉咬牙切齿的低声痛斥。
“不锁了你的元神,你是想搅得我这里永无宁日么?”
盛衣一把将剑搭在肩上。
“我说你还打不打啊,不打就算我赢,让澜裳记下来。”
“你个混蛋!”
盛衣舒展着脖子,端的是从容不迫慢条斯理。
澜裳笑得一脸灿然,走上前来,将盛衣和琴徊的兵器捧过去放到树下的翠玉石桌上。
“天怪热的。两位主子过来喝茶。”
“啊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接过茶杯。
“澜裳的茶天下一绝。你真的不来点么?‘主子’?”
盛衣嘴角一勾,最后两个字说的很重。
“混蛋!”
“你这样可是要伤了我们澜裳的心了。”
“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公子喝茶。”
澜裳吐着舌头,笑的讨巧。
“多谢。”
接过茶杯,撇过脸去。
在这之前,琴徊从未手下留情。此番却不知为何,眼前这个机灵的小丫头,让他提不起半点杀意。而对面这个端着杯子眼眸微眯的少年,虽然讨厌,却并未让他感觉到半点威胁。
他们是妖。
真的是妖么?
有时候,琴徊甚至会稍稍慌神。
还是自己对于杀戮始终太过偏执。
“公子真的会杀了主子么?”
澜裳在一旁一脸担忧的问道。
“如果我说是呢?”
“那这天下就再没有比我主子更好的妖了。”
“哎,你呀~”
盛衣无奈的笑,抬手轻轻弹了一下澜裳的额头。
两人嬉笑半晌,盛衣转过脸,下巴微微扬起。眼睛似笑非笑。
“琴徊。”
“嗯?”
“为什么这么讨厌妖?”
“无可奉告。”
“呵呵。那么想杀我的话随时奉陪,只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