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瑶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着,如果她没看错,那么孩子一定是他的骨肉,长得像他,无论气质和神韵。她曾细心观察颜茹竺的表情,身为他的亲母,心中定然有数,若不然在孩子哭得一塌糊涂的时候,颜茹竺也不会放下尊驾去哄孩子。
而,指甲划伤孩子的脸,含故意的成分大一些,那样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女娃、让人没理由的喜爱,若真是殷灼颜的孩子,那么估算起来,比她的瑾儿还小些,可是长得却丝毫不逊色,胜过瑾儿不少,所以,她没有避免,而是划伤了孩子的脸。
当他抱着孩子的时候,眸底流露出的温情、怜爱是前所未有的,依她估计,萧凉宸并未知道孩子的身份,不然,不会将孩子留在承香殿。
曼瑶黯然放下茶盏,瑾儿是他的儿子,但他对于瑾儿却没有父亲般的怜爱,而一个尚未确定身份的女孩,他竟表现出了过分的关爱。她该如何是好?一旦他确定孩子是她的,那么那个丫头定会抢走了属于瑾儿的一切。
她绝不允许此事发生,她的瑾儿是他的嫡子,会完全得到他的疼爱。
“兰儿!这几日,婕妃的情况如何?”她幽幽问道,前几日,凌烟阁的宫人来报,阿珠的脸一片红肿,有溃烂的迹象,召了太医前去医治,太医调了一些药,总算没让她的脸恶化下去。
“回禀皇后,还是那样,凌烟阁的宫人说,婕妃总是发脾气,宫人都避而远之。”
曼瑶微摇摇头,脸都毁成那样了,即便日后再怎么修复,都会留下难看的疤。聪明如她,多多少少猜到阿珠或许是用了水罗香的缘故。水罗香,可真是厉害的很!她心里头暗暗乐着,阿珠完全是咎由自取,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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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乙呵呵陪笑着:“小的不敢忤逆皇贵妃,但杂役房的人手不少,还请你回去禀报皇贵妃,小的会挑几个称心的侍婢去观云殿供使唤!”
嫣儿急得直跺脚:“皇贵妃说了,只要那个胖丫和殷灼颜,其他的不要,赵管事速速去将二人唤来!”
赵乙略略站直了身子断然拒绝,自那晚皇上大驾光临后,他死活也不让她们两人去干活了,他认定殷灼颜是他的富贵神,何况又从胖丫口中得知殷灼颜能自由出入皇上寝宫,他更是心花怒放,只差没把她像神般供起来。
“你,你——”嫣儿指着他咬牙切齿,闷哼一声,扭头就走。
他笑嘻嘻的望着她的背影,皇上和皇贵妃,他自是选择了权力更大的。
林婉亲临杂役房更是让赵乙眉开眼笑,身份尊贵的人一一来到杂役房,更是证明了他的选择没有错,想着脚步又轻快起来,仿似出头之日不远了。
林婉见她坐在床上发呆,不由叹了口气,趋步坐在床沿,直接道明来意:“那是你的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对不对?”
殷灼颜紧锁眉头,闷声道:“那是我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
“你还要这样倔强多久呢?你现在可以瞒一时,但瞒不了多久。你生皇上的气没错,但孩子不该牵扯在内,孩子应该得到她爹爹的宠爱!”
“我的孩子会有她爹爹的宠爱,但不会是他!”
林婉苦笑的摇摇头,一针见血指出:“孩子不像你,也不像姜澈,那么明显你还想抵赖不成?血浓于水,只需再多些时间,就算你不说,皇上也不会糊涂到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女儿!”
殷灼颜一把拽着她的胳膊:“不行,你帮我,我要带我的亦儿离开,我要带她走!”
她无奈的叹了叹气,认真看着殷灼颜,严肃道:“这次我不会再帮你,你不能再如此任性,你都是一个做娘的人了,该好好想想。如果你心里有其他人,那么干干脆脆做个选择,别优柔寡断,别再伤了别人,也别再伤了自己!”
林婉起身就走,她迟疑的唤住她:“帮我好好照顾亦儿,别让任何人伤了她,别让太后见她!”
“知道吗?你是她的娘亲,这些事该由你做才对。不过你既然拜托我,我一定会保护好她,但我会给三个月给你,三个月我用我的性命保她安然无事,三个月后我不再管。三个月时间,已经足够你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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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凝视着怀中的孩子,淡淡一笑:“你叫亦儿是不是?你娘亲的亦儿!亦儿,亦儿,名字好,人儿更是让人没话说!”
心底黯然的叹了口气,入瑨王府到现在,已有两三年,但她一直无所出,这是她一直抱憾的事。当初她能进瑨王府皆缘于他的一念之慈,他对她虽不怎么宠却也以礼相待,更不曾亏待过她。只是她最想要的是孩子,又是微微一笑,若是能有像亦儿这般讨人喜欢的孩子,她已心满意足。
余光瞥见一袭玄衣,她嘴角微翘,手指轻轻抓住乱晃的小手,轻笑:“亦儿,你的脾性倒是有些像你娘亲呢!你一哭,谁都拿你没办法。不过你这张小脸蛋可不像你娘亲哦!瞧瞧这眼睛,这鼻子,还有这小嘴,依我看哪,倒是跟皇上有些像呢!”
“咯咯!”她脆声的笑了出来。
灿烂的笑容让林婉不觉又喜上了几分:“你可真会收买人心哪!”
“婉儿这么快被这小丫头收买了?”萧凉宸施施然进殿,眼睛直直盯着带笑的小脸蛋,似在探究什么。
林婉不做声色,微屈身行礼,她可以断定,他听进了她所说的话,但那些话正是说给他听的,柔柔道:“皇上,谁人见了亦儿都会情不自禁喜欢上的她。”
萧凉宸探手抱过她,一双小手半握着拳,懒懒晃动着,粉嘟嘟的小嘴巴一张一合,时不时伸出粉红的小舌舔舔,仿似对于他抱着她不动有些不满,她扭着身子啊哦假哭了起来,他挑挑眉:“不耐烦了是不,好,朕带你去御景苑走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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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季遥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御景苑的一隅,铺着厚厚的毯子,一个小不点咿咿呀呀在上面爬来爬去,不时微抬头咯咯一笑,而他,悠然的坐在一边,目光锁着小人儿。
咳咳,他轻咳两声上前,直接蹲下身子瞧着她,阳光下,小小的身躯蠕动着,脆嫩嫩、粉扑扑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他笨拙的抱起她,做了个鬼脸惹来咯咯一笑,“啵”他狠狠的占了一个便宜,又是惹来她灿烂的笑靥。
文季遥呵呵一笑,直接抱着她走到萧凉宸面前,见他脸色有些灰暗,咽了下口水:“皇上不会这么小气吧,小公主被本将军亲了一口就绷起脸来了?”
他高高举起孩子,逗得孩子灿烂笑个不停,一边兀自对她说着话:“你的父皇可真不够意思,派本将军去边关受苦受累,他却在这里讨好你!以后本将军若有儿子了,马上让你父皇指婚,你这粉雕玉琢的娃娃可就归本将军了!”
文季遥旁若无人的抱着她在他身边坐下,调侃道:“本将军可不知道一个多月能生出一个小娃来!皇上是在哪里藏了一个娇人,生下这么得意的女娃,竟然连本将军都瞒过了?”
萧凉宸轻嗤一声:“你怎知她是朕的女儿?”
“这眼睛、鼻子,嘴巴,哪点不像你?”文季遥不假思索道,忽地拧起眉,瞥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她,尴尬道:“不是皇上的小公主?”
他忽地抱过她,逼着文季遥看着他和孩子:“你老老实实的说,她是不是很像朕?”
“认真看起来,确实是不像!”文季遥装模作样的看了看一大一小的两张脸,叹了口气道,而后皱起眉又吐出一句:“乍一看,还真有七八分像!不过也怪不得皇上,皇上毕竟是男子,若皇上的小公主与她的父皇长得一模一样,那可说不过去!”
眼角眉梢的笑意扩散开来,他嘴角高高扬起:“殷灼颜的女儿,朕的女儿!”
留下错愕的文季遥,萧凉宸抱着孩子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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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四人跪在地上,眼巴巴看着石晏怀里的孩子,终于,向雪冷声打破了沉默中的对峙:“身为一国之君,掳人妻女,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么?”
掳人妻女?!萧凉宸扬眉一笑:“朕倒想知道,朕掳的是何人的妻女?”
向雪嘴角扯了一下,情急之下将姜澈搬了出来:“殷灼颜已经和姜澈成亲,你掳的正是他的妻女!”
姜澈?!他轻嗤一声,犀利的目光直盯着向雪:“若你所说皆是真,他的妻女在朕手里,为何他不来跟朕要人?”
从柳闷哼一声:“皇上的意思是只要姜澈跟皇上要人,皇上就会放了她们?”
他眯起眼睛,冷冷道:“朕只给你们一次机会,孩子是谁的?不然——”
“不然怎样?”从柳咬牙切齿道。
萧凉宸朝后摆摆手,冷哼一声:“不然孩子会死在你们面前!”
兰心胆小些,直盯着石晏高举着的孩子,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向雪冷笑两声:“我不信你敢杀了孩子!你若杀了孩子,殷灼颜绝对不会放过你!”
“问题不在于朕杀不杀孩子,而在于,你们一死,她绝不会知道朕杀了她的孩子!朕给过你们机会,你们自己选择放弃,由不得朕了!”他冷然转身离去,下了死令:“石晏,动手!”
“别怪我心狠,要怪只怪你们执迷不悟!”石晏运足力气,作势就要将孩子摔下,孩子已哇哇大哭起来。
兰心已泣不成声,猛的磕头:“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了孩子,我都说我都说!”
萧凉宸挺住脚步,直直返身盯着她,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不许说!”向雪喝了一声。
兰心已再听不进去,在她眼里,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不能让孩子受一点点委屈,更不能让孩子受一点点伤,她直接上前将孩子紧紧抱住,哽咽道:“孩子是皇上的,香主离开王府时已有身孕,可是她不再是皇上的孩子了,她现在只是香主的孩子,是我们所有人的孩子,与皇上再无关系,香主多的是银子,养活孩子绰绰有余!皇上的破烂皇宫我们不稀罕!”
无影和从柳相视一眼,嘴角不约而同的浮起一丝笑意,向雪则愁眉苦脸,事实摆在那里,或许萧凉宸等的只是一个确定而已。
常笑和石晏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能确定的是孩子定然会无事,而她,就未必了!
“不愧是殷灼颜的人,连口气都愈来愈像!今日看在朕的小公主份上,饶你一命!”萧凉宸冷冷看着她,闷哼一声,从她怀里夺过孩子,沉声吩咐道:“常笑,杖责十杖!”
他抱着啼哭的孩子,不理会身后的大嚷大叫,轻声哄着她,扬长而去。
兰心狠狠拭了把眼睛,双手叉着腰,恶狠狠道:“你敢打我,我会杀了你!”
常笑冷哼一声:“等你还有命活下来再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