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三生?”千辛一脸神往,又喃喃道,“大梦三生啊……”他一把把瓶子搂过,用力嗅了一下,问太巫:“那个,老兄,这东西味道怎么样?好喝吗?”
太巫脸一垮,把脸扭到一边,哼了一声:“咱们可都是侍奉神的人,有必要这么贪杯吗?”千辛老脸一红,却还是把那瓶大梦三生收了起来,嘀咕说:“先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了。”
太巫似乎对他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瘪了瘪嘴便再次端坐吃起准备好的点心了。千辛将那瓶酒收拾好了,正色发问:“依老兄所见,咱们王上会做出什么事来?”
太巫抿了一口水,思索了一番,缓缓说道:“照王上平素的性子,恐怕要大开杀戒。而且今天朝会中又有朝臣提议立某位王弟为嗣,这下王族中人恐怕要有劫难了。”
千辛一边叹息一边点头,说道:“不知道咱们这位王上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先王盘庚那是何等的英武?几次迁都顶住了多大的压力?再瞧瞧咱们这位,看谁都有觊觎王位之心!”
太巫一愣,连忙出门去张望查看了一番,发现周围并没有人,这才嗔道:“你这人也太不小心了!若是被王上的密探知道了,又是一件麻烦事。王上早就看咱们这些祭司巫卜不顺眼了,被他抓住把柄,吃不了兜着走!”
“哼!”千辛丝毫不以为然,“那又如何?现在对你我下手,只能让大多数的贵族对王上更加反感。我们不只要对大商历代先王负责,也要对天下苍生负责。”
这一番义正言辞,太巫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了。果不其然,商王小辛其后设计陷害暗杀了留在王都的几位王室近支,王都城中一片恐慌,王室宗亲一时间人人自危。就在商王小辛得意非凡之时,不知何故王宫寝殿突然失火走水,居然把商王小辛活活烧死在里面。大家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为王位空悬而感到忧虑。由于小辛的儿子年纪幼小,而且他在世时也并未明确后嗣人选,依着先王盘庚的遗命,大部分朝臣准备迎接寄居旧都的王弟子敛成为新王。
太卜千辛已经卜出成戍就在旧都附近,看来上天命定如此。千辛觉得一番辛苦没有白费,据听说这位闲散王弟性情十分和善,当年也很受先王器重,至小辛登位以来,他便避世于旧都,而且据说这位王弟的夫人乃是高辛王姬,有如此背景,王弟子敛依然活得如此低调,可见其为人。
经过千辛与成戍的一番劝说,新王子敛很不情愿地将自己的一对双生孩儿托付给了将军姜吉,送往民间养育。一行众人一起陪同新王回到王都,登基即位之后,王都的一切基本都已经安定好了之后,千辛决定兑现之前的承诺,将太卜之位交给弟子成戍。
成戍忐忑地来到师傅所居住的小屋,在门外徘徊了有一会儿时间这才轻轻地叩了叩门,低声问候:“师傅在里面吗?成戍拜见!”
“既然来了,就进来,为何还要在门首犹豫?”房间里传来师傅的声音,看来刚才真的一直是等候自己。他更加惶恐,就进门伏在师傅面前,说道:“成戍惶恐,实在知道自己事情做得还是不够好。还请师傅责罚!”
“责罚?”这次轮到千辛有些疑惑了,他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实在有些迂腐。每日只懂研究那些卜术,朝里的事情还略微关心一下,其他的还真是漠不关心。这样的性子做太卜当然好,可是会不会一个心眼只有王上而没了百姓呢?
千辛在这里思索,成戍却更加忐忑了。他这位师傅虽然本领十分强大,可素来说话都很直接,就是见了商王也是有一说一,今天这样迟疑,恐怕自己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成戍伏在地上,汗顺着脖子流下,差点跌进祭火之中。
千辛这才注意到他,连忙说:“快起来吧。手头的事情也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该将太卜之位传给你了。”说着就拿起放在案几上的小小包袱要起身。
这下轮到成戍发蒙了,师傅这就要走?他立刻再次拜倒,将门口拦住:“师傅怎能就这样离去,这太卜之位还是师傅守着最为合适!成戍何德何能,可以担此重任?”说着他立刻将自己手中的法杖横局过头,恭敬地呈了上去,说道,“师傅若是嫌成戍归还法杖的时间实在是长,就严厉责罚于我!”
千辛又是一阵好笑,这个徒弟还真是迂腐的可爱啊!他故意沉下脸来,严肃地说道:“成戍,你为何不听为师的话?当初派你去寻找双生子的时候已经说得明明白白,若能找到太卜之位就传给你。这次旧都之行为何能如此顺利?说到底还是天命所归,冥冥中自有神明安排。你我都是祭司,难道连这里面的道理都不明白?”
说着他又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当今王上性子和善,必定是一位明君,你好好辅佐便好。”
成戍听了更是连连叩头,哀求道:“师傅这是要置成戍于万劫不复之地啊!王上还有多少国家大事都等着师傅去帮忙思量研讨。怎么能轻易将太卜之位交给弟子,绝不贪恋这朝中高位!”这话说得可真是诚恳非常,可是千辛却依然没有丝毫动摇的想法。
正在千辛想着该如何让成戍如何接下太卜之位,不留神就摸到一个硬硬的瓶子,心里嘀咕:“大梦三生”?好东西,自己先尝试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像太巫说的那么玄乎。想到这里他故意为难地安慰成戍:“好吧,为师再待上一段时间,让你好好适应一下朝中局势再说。”
成戍见师傅终于改变了主意,松了一口气,将法杖留下,自己连忙告辞离去,生怕再多留一会儿师傅又要改变主意。
千辛看着成戍离开的声音,心里又是有些好笑,又是有些觉得惋惜。这个徒弟还真的是迂腐的可爱,怎么说都不听,非不让自己离去。他从怀里取出大梦三生的小瓶子,笑眯眯地咽了一口唾沫,心道:真是不知道这酒能不能让自己前尘尽忘?要不,只抿一小口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立即坐在屋里的软榻上,打开那只精巧的瓶子,一股异象从里面飘散出来,十分诱人。千辛舔了一下瓶口,有些甜味,更有点晕晕乎乎的感觉,还真是比祭酒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