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

纳兰亓愣在了原地,低着头不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制止爹的。”

“你不必自责,我早就知道以司的性子会这样去做。”顾颜很温柔的说道。

然后她继续说道:“把樱叫来,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纳兰亓转身冲出了房间……

那天,纳兰樱哭的很大声,大到整个府宅里的人都听的到。

纳兰亓却感到莫名的心慌,不,那应该是心在抽泣。

最后真相还是瞒不住。

纳兰樱哭着对他大声咆哮,“为什么你没有制止我爹!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个时期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吗!”

纳兰亓沉默的低着头,没有回话,也不敢面对纳兰樱,任由她去推拽,像是怀罪的人无法在正义面前申辩什么。

直到某一刻,纳兰樱忽然软弱,忽然麻木,她神采奕奕的眼神变得空洞,“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说完,纳兰樱无精打采的回到房间,走路的姿势像是他在门外见到的那些失去了一切的落魄人。

他也崩溃了,因为纳兰樱的话,他将这一切都视为是自己的错,那像是冰冷的冰锥刺入他的心脏。

他视自己为灾星,残害了这个本该幸福的家庭,他连顾颜的葬礼都没有参加,没有脸面参加。

他也将自己封在房间内,足不出户,感受着白天的寂静,体会着深夜的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几个月,也或许是几天……

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毫无例外,这不是一件好事。

祸不单行,意志消沉的纳兰樱竟然染上了严重的病疾!

听到仆人的汇报,纳兰亓立刻冲出房间,进入纳兰樱的房间,此刻的纳兰樱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的身体包裹起来,嘴里还在不断的喊着“好冷。”

这一幕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他仿佛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是顾颜……

纳兰亓快步来到纳兰樱的床边,此时的纳兰樱陷入了昏迷,他用手贴上纳兰樱的额头,是冰凉的……

“快去叫大夫!”纳兰亓歇斯里地的咆哮着,他不会让顾颜的惨剧发生在纳兰樱身上。

不多时,大夫被请来,是一位衣衫有些歪斜的老者,看着没大夫的庄重。

不过现在纳兰亓也管不了这些了。

大夫没有立刻询问纳兰樱的情况,而是环望了一番房间内富饶的装饰,这在战乱的年代已经很让人羡慕了。

他窄小的眼睛里透着猥琐的目光,然后他才替纳兰樱号脉。

把了一阵,大夫的眉头皱起,语气深沉的说道:“这个病不简单呐!”

“能不能救!”纳兰亓看着大夫急切的问道。

“当然能!”大夫很肯定的说,然后目光又黯淡下来,“只是,这费用可……不低。”

“只要能救我妹,费用不是问题!”纳兰亓坚定的说道。

“好!”大夫终于笑了起来。

最后,大夫开给了他一副十分高昂的一副药,纳兰亓也拿着纳兰司留下的遗产支付了这笔费用。

但是……他连续给纳兰樱服用了好几天,病情就是不见好转,甚至开始恶化。

这个时候纳兰亓也意识到他被骗了。

他很气恼,但他没有先去找那个大夫,而是继续寻找名医。

他知道,纳兰樱的病一刻都拖不了,要在病情还未恶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时付诸行动!

第二个大夫

第三个大夫

……

“骗子!都是骗子!”纳兰亓气急败坏的砸着房间内的东西,此刻的他怒目圆睁,像是一只野兽。

找来的大夫没有一个能对纳兰樱的病情对症下药的,但是他们却都索要了高昂的医药费。

坐吃山空下,纳兰家留下的积蓄被慢慢消耗殆尽,因为支付不起佣兵团昂贵的费用,他们也离纳兰家而去。

偌大的纳兰家甚至快要吃不上饭了,仆人们也相继慢慢走掉。

如今整个石墨城都在流传着纳兰家一事:纳兰家的顶梁柱倒下了,现在只剩下一个不能修武的小孩在管着纳兰家,管着纳兰家的财富!

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饥荒年代,大象死了,它的尸体就会被弱小的动物瓜分,所有人都可以混到一点利益。

这也是纳兰家目前的现状。

当然,纳兰亓不是傻子,从第二个医师开始,他便知道这是一场骗局。

但是没办法,他救不了纳兰樱,只能选择盲目的信任,最后换到的却是世态炎凉。

乱世之中,人人只顾自保,只顾自己的利益。

饥饿、贫困、战争,这些都在逼着人们呈现出他们最黑暗的一面。

没有人会去顾及纳兰家的死活,就算纳兰亓没有被骗,那些权利者也不会放过纳兰家这块放在碗里的肥肉,没有接触过官场勾心斗角,也没有本身实力的纳兰亓根本做不到与那些贪婪的豺狼斡旋。

可以说,纳兰家落的今天的地步,这是必然的趋势。

一切……都回不去了。

纳兰家人去楼空之后,外面贪婪的“鬣狗”已经不满足于此,他们翻越了纳兰家只剩下象征意义的高墙。

他们肆意的搬拿纳兰家一切具有价值的东西,纳兰亓则是蜷缩在纳兰樱的房间门口,眼神黯然的看着这一幕。

这些人当中也有往日受纳兰家族馈赠的落魄人,他们此时却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拿着东西。

那拿到东西后脸上露出的得意洋洋的表情让他觉得十分恶心,像是看着下水道的老鼠。

他忽然觉得,以前同情这些人的善心十分可笑。

他对自己曾经的善心感到恶心!

那个曾经目光柔弱和煦的少年,现在眼睛里涌上了阴沉的厌恶。

“这间房子还没搜呢!”几个贪心不足的人带着期待的笑容走到纳兰亓跟前,“唉!这是纳兰家的那位‘慈善家’么?”

他们的言语间尽是嘲讽。

笑完,那几人正了正色,“‘慈善家’麻烦你移一下座!等我们将里面的东西清完,你再坐回来,或是躺着,没人管你。”

纳兰亓没有理会,依旧坐在门前,一动不动。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