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烈心中咯噔了一下:非常美的提议,未尝不可以考虑。
食人枭的武力值在他们五人中最高,跟着他,确实多一分生命的保证。但是食人枭为人嗜血好杀,又自私贪生,恐怕和他厮混久了,难免被虎反噬。
况且,杨威、黎远,各个都是来路不明、善恶不明的家伙。这支小队伍内部人人心怀鬼胎,就算非常美不说,也怕迟早也要四分五裂了。
一瞬间,吕烈几乎要动心了。
但是他随即摇了摇头,黯然道:“对不起,非常美……”
“为什么?”非常美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难道你还要去找那个老疯子?你疯了!我们迟早会死在他手里。”
吕烈的脸看向了别处:“因为我答应过黎远,在他魂散的三十日,会保护他。”
“就因为这个愚蠢的理由?”非常美有几分失态,她的声音也大了几分起来,“你疯了!你早就完成你的诺言了!你一次次保护他,要不是你,他早就被遗弃在僵尸潮中,他早被遗弃在墓道外。要不是你,我们五个人早就死在异空间中了!
“够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你已经快到极限了……你不需要,再去继续那个诺言了……
吕烈看着远处的白雾,平静地回答道:“你知道么,黄脸婆,我在上树之前,在陆地上的时候,为了活下去,偷、坑、拐、骗,什么坏事没做过?
“但我始终有一条原则没有违反过,那便是,答应了朋友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一个人的下限可以很低,但是绝不能没有下限。我可以做很多坏事,也可以比食人枭更凶戾,但那这便是我的最终底线,若是我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我早就十二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发过誓,我要回去找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吕烈对朋友的承诺,永远有效。”
非常美惊讶地看着吕烈,她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我曾天真地以为,你才是最可靠的盟友,和值得信赖的……但是你的优柔寡断、自以为是的仁慈和固执,早晚会害死你自己和你身边的所有人。我对你很失望。”
吕烈终于抬起头,正视非常美的眼眸。他的眼睛很亮,亮的像是两枚奇异的星星:
“你说的没有错。我不强求你和我一样。你可以去选你的道路。”
非常美眼眸闪过了深深的失望。那是一切都破灭之后,失落的光芒。她对吕烈不再抱任何希望了,她也不再看吕烈一眼,转身走向白雾之中。
她去寻找她的出路了,非常美窈窕的身材很快消失在了白雾之中。
吕烈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直到她消失了很久,他才一言不发,坐在地上。
大难临头各自飞。
在这里,大约就是他们俩此生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他们还是选择了分道扬镳。
吕烈自言自语道:“到最后,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我却还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又在原地坐了很久,直到四周的雾又开始变得浓厚,雾中那些若有若无的脚步又开始悄然响起。本能告诉吕烈,不能再等了。在这杀机四伏的诡地,如果不尽快找到出路,很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他站了起来,踏入了前途未知的白色世界,再度踏上了寻找黎远的道路。
一步,两步,三步……
向东,十五步,十六步,十七步……
遇到十字路口,再次选择东行,一千一百一十七步,一千一百一十八步……
为了防止在这雾色弥蒙的庞大城池中迷路,吕烈每一次落足,每一次转弯,都会以他过人的记忆力记录下来。
他不需要像食人枭一般每隔一段距离设置记号。现在,吕烈已经总计走了两千五百二十七步,但是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倒退回原地。
前方的分叉口越来越多,但是吕烈心中不乱。一副巨大的城池地图,正在他脑海中慢慢成型。
但是,此时,仍有一件古怪的事情令人生疑。
他经过的这两千五百二十步之遥,却没有见到过一次食人枭落地的标记。
要知道,在这巨大的城池中随机行走,要撞到一个人的概率是低了点。但是食人枭每十丈一个记号的数量,积累到现在,也应该也几百几千之多了。
这座城市有上百上千的标记,只要吕烈找到一处,他就可以顺着踪迹找到食人枭。可是偏偏就是这一处他死活都碰不到,你说奇不奇怪?
是他真的运气不好。
还是这白雾有一股吞噬一切的力量,只要进了白雾,不管是人,是物,还是声音,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走到三千七百步时,食人枭等人仍然杳无音信,前方岔口依旧选择无穷,城池之极遥遥无极,吕烈的耐心终于用尽了。
他张口,向着雾蒙的远处吐出了一口火焰。
自“尸潮”事件,吕烈以意念召唤式神之力,虽然杀敌一千但是也自损惨烈。就是一个木桶,平素锥出一个小洞放水,突然被人凌空倒了过来,直接向下灌水,里面的积水再多也被一倾而空了。
可是在异空间中转悠了这么久,又是吃了魔果,在那迷幻菜桌上补充了这么多“蛋白质”,吕烈自觉,他的式神之力已经缓缓恢复一部分了。
当然,离他极盛时期,张嘴说话都会无意识漏火,还差着老大截。
那细长的火龙从吕烈嘴中飞出,一落入那远处无形无质的白雾之中,竟然仿佛掉在实体上一般,滋滋燃烧起来。恍然间,吕烈甚至听见了白雾中隐隐绰绰传来了可怕的嘶嚎声,仿佛他烧得不是雾,而是某种生物的躯体般。
火光逼人,前方的白雾纷纷焚烧殆尽,一时溃散,前方的景象变得清澈无比。吕烈的目力也随即达到了五十步之多。这一下倒是微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以火冲雾,效果好得出奇。
不过还未等他心中窃喜,那雾气真空处,两旁的白雾像是排山倒海般淹没过来,很快将中间那一抹清晰的景象又给吞噬了。眼前迷迷蒙蒙,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这式神之火也消耗自己精血,不可能无限制释放。要想对抗这无穷无尽的雾海,显然自寻死路。他一计不成,心中懊恼之际,忽地,前方岔路大约三百处,隐隐响起了一个小孩子压抑的哭声和一个女人低低的呓语。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