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个多月后,西藏那曲镇十里之外。
一阵马蹄踏地的声音响起,初时还隐隐约约的能听到,但随即便如迅雷般由远及近,转眼便看到大约有二三十骑,疾驰而来,区区二三十骑竟给人一种千军万马之感,其精锐程度可见一斑。
为首的大汉,一身风尘,脸色冷肃,双眼精光开阖,让人不敢直视。
小镇转瞬即至,大汉手一扬,这三十骑同时勒住缰绳,整齐划一,显示出极高的骑术。
镇子口进出的人,急忙散开,生怕挡了这些大爷的路,惹上麻烦。
大汉眼神扫过小镇,沉声道:“突托,还有多久到?”
旁边的一名精骑拱手道:“将军,这是是那曲镇,距离布达拉宫还有三日余就能到。”
大汉轻轻点了点头,道:“下马,去镇子里买些吃食。”
却是没有进入小镇的打算,显示着其小心谨慎。
突托拱手听命,翻身下马,往小镇而去。
……
西藏的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戴道晋这位西藏的朱毕古。
灵塔殿内,戴道晋双目微阖,耳边听着手下的报告,没有说话。
报告的大喇嘛说完之后,静坐等候着指示。
戴道晋睁开双目,眼中似有雷霆闪过,那喇嘛心中一跳,漏了半拍,连忙低下头,心中大惧。
对于面前这位喇嘛的心思,戴道晋没有去理会,眼神微闪,想了想,道:“去,准备一下,迎接客人。”
那大喇嘛听了,会意的点头,尊者的这句话,意味着接下来,西藏将会和蒙古产生一个奇特的交接合作,亦或者算是臣服。
他是总管布达拉宫辐射整个西藏的消息网之人,对于蒙古要取西藏的消息,自然清楚。
他同时也清楚,除了朱毕古外,下面的那些大喇嘛都不希望和蒙人硬碰硬。
现如今朱毕古的一句迎接客人,也是让他松了口气。
戴道晋望着这喇嘛离开,面色不变,他感受到了这喇嘛的精神波动,但他之所以如此,非是因为怕了蒙人,而是以他如今的心灵境界,早已超出了汉夷之别。
在之前的某一世,他也曾热血未冷,用尽手段去维护汉人存亡。
但到了今日,他的心灵境界,所追求的东西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蒙是汉,又有何区别,不过是天道轮转,苦苦挣扎的芸芸众生罢了。
这也是天道的一部分,但却不是戴道晋所追求的天道。
戴道晋思及此,眼中神光闪动,身体中陡然迸发出一股强横的气势,浩瀚博大,如山如海,但转瞬间便消失不见,似乎从没出现过似的。
他缓缓闭上双目,又去神思冥冥,修炼去了。
布达拉宫的一些大喇嘛,在戴道晋气势爆发之时,心有所感,不约而同的望向灵塔殿,安抚自己心悸的心神,双手合十,对那位更是敬畏。
三日后,三十精骑抵达布达拉宫。
为首的大汉在广场之外,便下马而行,身后的兵卒也跟在身后。
大汉望着巍峨的布达拉宫,眼神有些凝重,他此行是带着大汗的任务而来,因为这里地域的特殊性和藏民信仰的特殊性,要他小心见机行事。
一行人走到广场,一个红衣老喇嘛迎了上来,双手合十:“博尔忽将军远道而来,未能远迎,还望将军恕罪。”
博尔忽淡淡一笑,冷肃的脸上露出笑容颇有些怪异,说道:“上师言重了,博尔忽不请自来,还望上师莫要见怪。”
老喇嘛笑了笑,视线落到了博尔忽和众人所带的兵刃上,犹豫道:“这里……”
话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博尔忽和身后的悍卒却是明白的,是要他们交出兵刃。
那些大头兵可不管这里是那里,又影响着怎样的局势,一个个眼神冰冷的望着老喇嘛,手扶刀柄。
一时间颇有些剑拔弩张。
博尔忽突然一笑,说道:“客随主便,既然要解刀兵,我等自当遵从……”
老喇嘛眼神一动,突然转身望着布达拉宫遥遥一拜,复转身看着众人笑道:“不用了,尊者有令,各位无需解下兵刃。”
博尔忽眼中精光一闪,这里距离布达拉宫的红宫,还有近三百丈的距离,莫非那尊者当真如巫师所说,能沟通天地,武功达到了匪夷所思之境?
否则何以能如此之远的距离,传音入密?
对于这大喇嘛擅自做主这一方面,博尔忽却是肯定其不敢,实在是这位尊者地位极高,这手下岂敢专横?
老喇嘛淡淡一笑:“博尔忽将军,请,尊者已经久候多时了。”
博尔忽点了点头,抬脚往前走去。
身后的众人自然不可能全部跟着,被带到其他地方休息去了。
戴道晋并没有在灵塔殿内,接见来人,而是另选了一个大殿。
脚步声响起,老喇嘛带着博尔忽走了进来。
老喇嘛跪服于地上,行了大礼参拜,道:“尊者,博尔忽将军带到。”
博尔忽望着闭目盘坐的红色身影,眼中带着探寻,其心神灵敏,每逢对敌时总能感应对方的气机,从对方的气机变化中觉察破绽,最后将敌人斩杀,但此时却只感觉这人似乎并不存在,丝毫感知不到这人的任何气机。
博尔忽心中有些凛然,他竟然探不出这人的深浅。
戴道晋睁开双眼,温润和善的眸子看向博尔忽,眼中奇光迸射。
博尔忽只觉眼前一花,便感觉到一股让他窒息的凶煞之意,包裹了自己,似乎在向自己的灵魂渗透,他年纪不大,却是沙场老将,此刻却被心神中那仿佛尸山血海的血腥味熏得要吐了出来。
就在他觉的自己要死了,化为这尸山血海的一部分时。
他眼中的血色褪去,心神回归,看到了一双包含了世间所有慈悲的眸子,仿佛母亲看着孩儿,带着怜悯、心疼还有慈爱,仿佛化为一双无形的手,抚慰他刚刚受到的创伤。
博尔忽只觉自己的心神刚刚是泡在了冰冷的尸山血海中,而此时便如小时候母亲的怀抱,温暖而亲切,他的精气神汨汨而动,似乎恢复正常,又似乎更精进了一丝。
“博尔忽将军……”
一个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唤醒了他。
博尔忽此刻彻底回过神来,望着面前带笑望着他的红衣僧人,背后的衣衫尽皆湿透,此刻的他只觉手脚冰冷,心胆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