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又是三载。
星河浩荡,山河辽阔,黄河浑浊,人间变了颜色。
这一日,离阳帝国都城太安城上空,愈发浑厚威严的气运天龙蜿蜒盘旋,俯视着这春秋之后,离阳独占的三十州山河大地。
随着时间推移,天龙越发活跃,不时无声嘶吼。
城内,四条主干道两侧皆披红挂彩,一片喜气洋洋。
今日,是新皇登基的日子。
街道上的百姓面上笑意浓浓,他们不知道皇家八龙夺嫡背后,掩盖住多少残酷和血腥。
他们只知道这几年离阳统一春秋,随着休养生息,国力越发壮大,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太安城作为离阳国都,更不必说,繁华更盛往昔。
老百姓的兜里有钱,自然过得舒服。
毕竟,世人慌慌张张,不过是图碎银几两,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万种慌张。
新皇登基,皇宫大内自然也是喜气祥和。
“嗡……嗡……嗡……”钟鼓声响了三次,意味着钦天监祭告天地完成。
“陛下进殿……”太和殿内,一道略显阴柔的声音响起。
朱无视从大殿正门,慢慢踱步而入,此刻他身着黄色衮服,步子缓慢而有力,头上的衮冕上的珠串会随着他的身形摆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大殿中清晰可闻。
他面色平静,黝黑的眸子深处隐有金色神芒,整个人透着一股威严。
朱无视望着近在眼前的金色御座,忽然驻足站立,眸光闪动。
旁边一身紫红色衣袍的韩貂寺心中一惊,忙走上前,低声道:“陛下……”
朱无视摆了摆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径直踏过玉阶,坐在了那至高无上的帝座之上。
韩貂寺松了口气,站在御座右侧,一摆手中拂尘,高声道:“百官进殿……”
朱无视端坐着,双手放于膝盖上,眼神穿过太和殿的正门,似乎是在望着即将走进来的百官,也似乎在望着将要统御的万里山河。
原本幽深漆黑的眸子,有金色竖瞳出现,彻底将眼眸染成了金色,这么一瞬间,他体内的龙气再无压制,彻底放开,隐隐和太和殿上空的气运天龙相合。
“嗷……”
一声充斥着无尽威严的巨大吼声,在朱无视耳边响起。
他体内的磅礴如东海海水的真气,此刻快速运转起来,整个人的精气神彻底和离阳王朝的气运天龙紧密的联系起来,此刻坐在御座上,仿佛真的如人皇一般,巡视整个人间。
朱无视整个人彻底脱胎换骨,面上威严更甚,仿佛凌云而坐,俯瞰天下。
真如天降真神,高出众生。
“踏踏……”
文武百官鱼贯而入,为首者乃是一身穿蟒袍的中年男子,正是离阳的异姓王徐骁。
不过此刻徐骁除了异姓王,还拥有从龙之功,此刻还担任着大柱国的头衔,更是特许见王不拜,真可谓是圣眷极隆。
天下人都不知道,七皇子是如何说服坚持中立的徐骁,在先皇驾崩后,立刻遥领三十万北凉铁骑,举兵拥护七皇子继位,彻底泯灭了原太子的最后一丝希望,使得离阳的政权交替引发的国体动荡降到最小。
百官中,对于徐骁此举的,有高兴地,有惊异的,自然也有原太子党这种恨其入骨的。
“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中,除了徐骁弯腰之外,百官尽皆伏地,三跪九叩,拜见新皇。
朱无视眼眸微抬,轻声道:“诸卿平身……”
……
皇宫的西北角,与太和殿的热闹相比,这里庭院深深,斑驳古旧。
破败的小院中,一个年轻的太监抬头望天,默然不语。
在他的视线中,原本的气运天龙,此刻更加霸道,乳白色的龙身藏身于气运云层,若隐若现,森然狰狞的龙首上,原本玉色的双眸此刻闪着金芒,似乎有一股意志入驻其中。
就在刚刚,气运天龙变化猛烈震荡的时候,就连他也受到波及。但紧跟着,气运天龙中的意志似乎察觉到他的存在,约束了气运天龙对他的影响。
年轻太监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转头看了眼破败大殿内一个人影。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留得性命,就好好活着吧。”
那人披头散发,面容枯槁,隐约间可见原太子的样子。
年轻太监说完后,转身离开,这种为了皇位,兄弟阋墙的戏码,他见的多了,早已不奇怪。若非先皇临死前有所嘱托,他也不会管这些事。
……
半年后,蜀州之地。
一身黑袍的戴道晋,走在乡间道路上,身后跟着出落得有些亭亭玉立的女孩。
他走的慢,女孩也走得慢,亦步亦趋。
戴道晋思索着贾嘉佳这几年从黄龙士口中得来的关于天上人的消息,心中有些许思量。
行了半晌,至一处靠近溪流的地方歇息。
戴道晋随意找了方石块坐下,贾嘉佳默默的离开,去寻些吃食。
过了不知多久,林中突然冒出一声惨叫。
戴道晋有些惊异,抬脚一踏,身影消失。
“发生了什么事?”
惨叫的少年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袍男子,身体打了个激灵,知道大事不妙了,刚刚的小女孩出手已经如此凶悍狠辣,这男子必然更加厉害,小命休矣啊。
贾嘉佳面色平静,随手甩去指尖血迹,静静道:“刚刚他要夺我打的兔子。”
戴道晋眼睛一抬,看向面前的粗衣少年,面容稚嫩,眉眼却带着些灵动和狡猾,眼睛咕噜噜乱转,显然是个小聪明多的,左肩一个血洞鲜血汨汨流出。
少年见男子望来,一边捂着肩膀伤处,一边急忙叫屈道:“胡说,明明是我捕到的。”
戴道晋低头,见到一只肥硕的灰兔躺在一个深坑里,喉管处嵌着一个石子,显然是被石子击中。偏偏这灰兔的腹部有一个尖利的竹剑穿透而出。
贾嘉佳低声道:“先生,这兔子被我打死后,翻滚落入这陷阱中。”
少年见这女孩见到帮手来了,却并没有添油加醋,心头讶异的同时,忙道:“这兔子,明明是被我陷阱中的竹剑杀死,自然是属于我的。”
兔子喉管被击断,几乎瞬间又被竹剑穿透腹部,那究竟致死原因是哪个?
戴道晋听完,有些哑然失笑,对于贾嘉佳的手法,他是相信的,兔子绝对是落入陷阱之前就已毙命。但他懒的因为一只兔子在这里和少年争辩。
他眼神意味深长的看向少年的伤口处,看的少年心中惴惴。
少年同时暗自后悔刚才不该对那野蛮的小女孩口花花,谁能想到一个小女孩居然身怀武功,还如此狠辣。若非刚才自己后退跌倒,巧合之下躲过那女孩一指,恐怕早就没了小命。此刻有些害怕,生怕对方杀了自己。
戴道晋笑了笑,看了眼少年的粗布褴褛,道:“贾嘉佳,兔子让给他,我们走。”
话音落下,身影慢慢淡化,消失不见。
贾嘉佳立即转身,跟了上去。
少年触及到那黑衣人的眼神,居高临下的怜悯和几许好笑,有些刺激到他脆弱的自尊心,小脸涨得通红,也不顾肩膀处的伤口,望着女孩背影大声道:“兔子就是我的,我温华行走江湖,行得正坐得端,说破大天去,那兔子也是我的……”
“贾嘉佳,把他抓来……”
少年声音一滞,只见少女身影停下,转身往自己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