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接到上司屠城命令的士兵,他在杀人之前嚷一嚷,给老百姓一点逃命的时间。或者出工不出力,杀一两个人向上面交差,敷衍了事,那他还算是个有良知的人;如果一个接到命令屠城的士兵,不打折扣执行上司的屠城命令,而且变本加厉地疯狂杀人,那么这个士兵是甘心充当屠夫的角色,与他的主子一样凶残狠毒,丧心病狂,是一个不可宽恕的恶魔。
大多数明朝抗倭名将都是这种狠角色,他们高举屠刀,砍向无助的人民。大多数抗倭战场被屠杀的“倭寇”都不是真正的倭寇。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抗倭名将欺上瞒下屠杀无辜百姓建立自己不可一世的功名,其正义性无论在当时,还是后世,都站不住脚,遭到不少有良知的知识分子抗议和质疑。
最典型例子莫过于“王长年夺船斩倭贼”这件事,读史要留个心眼,你才能品出隐藏其中普通人意想不到的信息。阅读理解王长年夺船斩倭立功?又有多少人品出隐藏其中的社会黑幕和罪恶呢?
文中说王长年一个人凭借自己的机智勇敢,不但成功逃生,而且斩杀了整船的倭寇,留下了一段传奇故事。
2009年的福建高考语文模拟试卷上,有一道阅读理解题:王长年。这篇短文节选自明朝人朱国桢的杂记随笔《涌幢小品》,说的就是这段传奇故事,原文如下:
古称操舟者为“长年”。王长年,闽人,失其名。自少有胆勇,渔海上。嘉靖己未,倭薄会城大掠,长年为贼得,挟入舟。舟中贼五十余人,同执者男妇十余人,财物珍奇甚众。
贼舟数百艘,同日扬帆泛海去。长年既被执,时时阳为好语媚贼,酋长亲信之;又业已入舟,则尽解诸执者缚,不为防。长年乘间谓同执者曰:“若等思归乎?能从吾计,且与若归。”皆泣曰:“幸甚!计安出?”长年曰:“贼舟还,将抵国,不吾备,今幸东北风利,诚能醉贼,夺其刀,尽杀之,因捩舵饱帆归,此不可失也。”皆曰:“善!”
会舟夜碇海中,相与定计,令诸妇女劝贼酒。贼度近家,喜甚。诸妇更为媚歌唱,迭劝,贼叫跳欢喜,饮大醉,卧相枕藉。妇人收其刀以出。长年手巨斧,余人执刀,尽斫五十余贼,断缆发舟。旁舟贼觉,追之。我舟人持磁器杂物奋击,毙一酋。长年故善舟,追不及。日夜乘风举帆,行抵岸。长年既尽割贼级,因私剜其舌,另藏之。挟金帛,并诸男妇登岸。
将归,官军见之,尽夺其级与金。长年秃而黄须,类夷人,并缚诣镇将所,妄言捕得贼。零舟首虏,生口具在,请得上功幕府。镇将大喜,将斩长年,并上功。镇将,故州人也。长年急,乃作乡语,历言杀贼奔归状。镇将唶曰:“若言斩贼级,岂有验乎?”长年探怀中藏舌示之。镇将验贼首,皆无舌。诸军乃大骇服。事上幕府。中丞某,召至军门复按,皆实。用长年为裨将,谢不欲。则赐酒,鼓吹乘马,绕示诸营三日,予金帛遣归。并遣诸男妇。而论罪官军欲夺其功者。长年今尚在,老矣,益秃,贫甚,犹操渔舟。
故事说王长年夺船斩倭立功。引出几个话题:
其一、倭贼残忍,劫掠财物,买卖人口。王长年机智勇敢,说服被倭寇俘虏的乡亲反击并用计干掉五十多个武装到牙齿的强悍倭贼。说明中国人民敢于抗争,很有智慧;
其二、王长年是个对大明官兵滥杀无辜百姓冒领军功的罪恶行径,有着十分清醒的认识。在众人喜滋滋割下倭贼首级,收拾船上财帛包袱预备打点上岸,等着解官请赏的时候。王长年却多生了个心眼,偷偷剜了倭贼的舌头,包裹起来藏在怀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王长年立此大功,换上别的国家和民族,他早就成为流芳百世的英雄了。一个杀贼英雄为什么还象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遏尽心智以图自保?为什么这样?因为我们生存环境太恶劣了,而且这种现象是我们汉人自己自相残杀“窝里斗”造成的,令人悲哀。王长年这样做绝不是多此一举,哪个社会实在太黑了。读死书的书呆子和天真善良的老百姓绝对看不见。);
其三、王长年这班人才一上岸,果然就有一伙官兵如狼似虎拥将过来,手持刀剑,不由分说将众人逐个捆绑拿下,劫下了首级财帛等物,冒领军功。而且不听众人解释分辩。王长年因为相貌生得头秃须黄,颇像倭贼,兵丁更为欢喜,一根绳索紧紧绑了牵走,把他当成倭寇。可见大明朝威武雄师无论平日被御用文人宣传得多么英明伟大,这一手恐怕是军中积荣,做惯的事吧;
其四、当官兵们把王长年这班人押到了镇所,谒见指挥。谎称斩杀一船倭贼,擒得倭贼头目,夺得倭船,现有首级、财帛、生口带来为证,特来报功请赏。(这里就看出官兵庐山真脸目了,前后矛盾。他们明知王长年这班人不是倭寇,却无视国法,指鹿为马;王长年是倭寇的话还杀了伙伴并倒贴自己给官兵送一桩富贵来?世界上有这种白痴吗?)而镇指挥也心知肚明,并准备黑掉王长年。幸好王长年看出指挥是本地人,故用闽中口音述说杀贼逃生之事。指挥体恤王长年是他的老乡,就准他分辩,叫他拿出证据证明倭寇是他杀的。王长年这才从怀中拿出剜下的倭贼舌头作证。指挥打开包裹验看,再看首级果然俱无舌。旁观众官兵大为骇异,只得伏地请罪。(幸好王长年狗运不错,遇上老乡,还有人情可讲,否则他颈上人头就难保了。);
其五、此事上报到州府,巡抚怀疑(居然还怀疑,大慨有罪推定,认为王长年是个该死的倭寇吧!看得出这巡抚仍想护短,护着那些冒领军功的油子官兵),再次召集相关人员、物具复审,果属确实。巡抚这才对王长年拍案称奇,承认王长年工于心计,手段、胆智很高,是个人才。如为朝廷所用,可以行兵,料能立功(这样的才智只怕是环境逼吧?)。欲用他为裨将。王长年自忖官军暴戾,欺压百姓有余,御寇安民不足。遂极力辞去。巡抚惋惜不已,于是赐美酒佳肴,鼓吹乘马,绕军营三日展示,并重赏王长年。福州人闻得此事,街巷市井中谈及多惊骇钦佩,唯王长年一如从前,每日操舟捕鱼,只是尤秃尤老,尤其贫穷而已(得重赏的王长年怎么还贫穷???还有欲用他为裨将的鬼话只怕也是糊弄老百姓的鬼话吧!)。
王长年现象绝不是个案。当时明王朝社会真是从上面黑到下面,比墨缸还黑。干啥都得讲关系讲潜规则,做官如此,做强盗亦是如此。
你若想做官,就得有个好爷好爹,如严嵩的孙子严鹄,这小子才九岁,人家已是锦衣卫千户了,真是让当时无数奋斗在抗倭前线上出生入死难得升迁的百战骁将感叹不已。只要父辈替后辈培植好私人势力,处理好人际关系,那怕严鹄之流除吃喝嫖赌之外,什么也不会,照样当大官、发大财、妻妾成群养着……
明朝廷虽然明价实码出榜忽悠老百姓说斩倭寇首级一颗赏银三十两,那是糊弄纳税人和捐款人的鬼话。那个傻仔相信这个谎言,真个上阵杀个倭寇到官府请赏的话,小心当官的把惊堂一拍,怪眼一睁:你是那个部门和组织的人,谁批准你这么干?小心连你人头也搭上去,给官府送上两颗倭寇的脑袋。
肥水不落别人田,人家当官、当兵的早就对这桩银子志在必得,订下攻守盟约,准备瓜分这笔银子,哪容小民百姓来染指?这样你就不难理解王长年他们杀了五十多个真倭,一毛钱也拿不着,还险些送命。(长年今尚在,老矣,益秃,贫甚,犹操渔舟──每颗倭寇首级赏银三十两,那怕五十颗倭寇脑袋中只有几个人是王长年砍的,他至少可能拿上一百几十两银子。以明朝的物价指数,一个中下人家每年有五两银子便过上小康生活。王长年还能穷到哪里去?我们可以结合当前现实想象,就算明朝国库当时真的下拔了赏赐,当官的层层截留,到了下面。王长年还是一毛钱也拿不着。)
人家当官的屠杀无辜百姓还连升三级,数银子数到手软。你王长年杀了五十多个真倭,一毛钱也拿不着,怪只怪你是个屁民、怪只怪你不是那个体制内的人、怪只怪你没摊上个好爹………丫的,你已是三无人员了,能让你活着就不错了!那你他丫的还想拿钱,还想当官?你丫脑袋秀逗了吧?
再看看大名鼎鼎的抗倭英雄朱纨、卢镗之流,怎样糊弄朝庭,指鹿为马,诬谄汉人为“倭寇”吧!
⊙ t tkan⊙ CΟ
公元1549年春,闽浙提督朱纨被指擅杀96名涉嫌走私的福建百姓,愤而自杀。此后四百多年里,他一直作为忠臣廉吏而载入史册,然而时至今日,以世界眼光重温这段历史时,我们突然发现,曾经臭名昭著的“倭寇”并非地道的日本海盗,而是以东南沿海华人为主的走私贸易集团。正是这些所谓的“倭寇”为中国沿海百姓提供了生存和发展的机会。于是,朱纨的死不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公元1549年春,御史陈九德向嘉靖皇帝上了一份奏折,弹劾大明王朝第一位抗倭名将、闽浙提督朱纨擅杀96名涉嫌走私的福建百姓。于是,嘉靖皇帝下诏:朱纨暂行解职,回原籍听候查勘。同时派兵部给事中杜汝祯会同福建巡按御史陈宗夔调查事情真相。
这本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审查程序,稍有自信的官员都不会有过激反应。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朱纨却选择了自杀。
此后四百多年里,朱纨一直作为忠臣廉吏而载入史册,特别是中日矛盾尖锐的年代,更是和戚继光、俞大猷一同被视为保家卫国的民族英雄。
然而时至今日,当中国人以世界眼光重温这段历史时突然发现,曾经臭名昭著的“倭寇”并非地地道道的日本海盗,而是以东南沿海华人为主的走私贸易集团。不仅如此,在明朝政府和西方殖民者的双重夹击下,这些海商集团竟顽强地活了下来,并一度控制了整个东亚海域。最重要的是,正是这些所谓的“倭寇”为中国沿海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提供了生存和发展的机会。于是,朱纨的死不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纯粹和简单。
事实上,从接受闽浙提督的任命那一刻起,朱纨的悲剧命运就已经不可避免了。
1547年,浙江、福建地方官员频频奏报,极言倭寇活动十分猖獗,闽浙百姓深受其害,请求朝廷尽快派员整顿海防,肃清倭乱。
嘉靖皇帝是明朝历代皇帝中执行海禁政策最严厉的一位。明朝初年,旨在防御倭寇,孤立张士诚、方国珍流亡势力的海禁政策正式出炉。一方面,只允许周边国家到中国进行朝贡贸易,另一方面严厉禁止民间从事海外贸易。一百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反明武装早已销声匿迹,然而,海禁政策却被当作祖制被严格地继承下来。
在嘉靖帝看来,倭寇既与沿海当地官商勾结又与海外藩国相交通,又有舟楫之便,来无影去无踪,远不如山林草寇那么容易对付。因此,他急需寻找一位既有文韬武略,又坚持海禁政策,并且与闽浙地方势力没有利益瓜葛的大臣。
经过几番挑选,当嘉靖皇帝看到朱纨的履历时,他很满意。朱纨不仅是进士出身,而且长期担任武职,具有丰富的军事经验,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是坚决的海禁派,与闽浙地方势力素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