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妈喊来两个姑娘,一个年纪十七、八岁,婀娜多姿,胸大如奶牛;一个年纪十四、五岁,小巧玲珑,嘴唇涂得鲜红。分宾坐下,老妈妈又热情地摆上水果点心,替徐凤仪斟了茶,一边擦台桌椅子,一边跟徐凤仪攀谈,客官哪里来?怎么称呼?
男人到脂粉地找女人风花雪月,这种场合一般不会说实话,徐凤仪当然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只是自称姓徐。老妈妈也知道男人的忌讳,便称徐凤仪为徐公子。问徐凤仪道:“徐公子,你喜欢那一个姑娘?”
两个姑娘都很漂亮,让徐凤仪看得呆了,不知如何取舍选择。徐凤仪的白脸涨的紫红,沉吟良久,才纳纳说道:“我两个都要,行不行?”
老妈妈“哎呀”一声,乐不可支说道:“行!只要你出得起钱,牡丹折桂阁的姑娘全是你的。徐公子,你是贵人初踏贱地吧?也许你不知行情,牡丹折桂阁的姑娘行情是这样的,陪酒吃喝一两,当然酒菜钱由客人自理;陪话家常、唱曲解闷二两;陪睡过夜三两至五两不等……姑娘们的价钱因人而异,就看你选谁,花魁行首一般比较贵。这位徐公子,我看你眼界挺高,不如叫个花魁过来陪你吟诗作对,好不好。”
徐凤仪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鸟样,看见老妈妈这样唠叨,他也露了原形,不耐烦地挥手道:“别叫了,我坐会儿就走,不用麻烦了。”
老妈妈连忙摇头晃脑道:“不行,你一定要吃过饭再走,不吃饭,姑娘不会放你走的。徐公子,象你这种慷慨的客人,是牡丹折桂阁姑娘们最受欢迎的人。我看你是读书人,姑娘们最喜欢读书人,我也喜欢读书人。”老妈妈确实是喜欢到脂粉地大手大脚乱花钱的书呆子,在老妈妈眼中,徐凤仪也是个不知柴米油盐贵乱撒泼银子的主。她最喜欢这种主顾,牡丹折桂阁也是靠这种主顾赚大钱的。
徐凤仪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直翻白眼。
老妈妈却不管他,继续没完没了说下去。老妈妈呼呼的说道:“我最喜欢你们读书人,不喜欢那些做官的,做强盗的主顾。哪些恶霸每次干完提上裤子就走,从来没给过一两银子,还扬言他是流氓恶霸他怕谁,让我有本事就拿刀子找他要钱去。忒他娘的缺德恶贼。我们做皮肉生意容易吗?千人骑万人入,起早贪黑挣点辛苦钱,每天迎来送往的人多了去了,就没见过他们这么不要脸的,上了姑娘不给钱。徐公子,你说是吧,这官匪是不是忒不要脸?”
徐凤仪急如热窝蚂蚁一样团团转,口中念念有词,希望神来帮忙,让这老妈妈早些闭嘴。
“你要吃过饭再走哦,我去给你预备酒饭。”老妈妈上前扭了一下徐凤仪的屁股,嬉皮笑脸地说:“徐公子,别装孙子了,我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这酒饭是惯例,你别推辞了,这花不了几个钱的。”
徐凤仪心里其实有些恼怒了,气得把脚一跺,叫道:“你下去做饭吧,让人家耳根清静一会。”
话不投机,老妈妈这才觉得无趣,暗骂徐凤仪是只呆头鹅,搭讪走了。
那两个姑娘,也不知徐凤仪来牡丹折桂阁的目的是什么?找姑娘喝酒吃饭?找姑娘陪话家常解闷?还是找姑娘陪睡过夜?她们对这件糊涂事反应不一。那个胸大如奶牛的姑娘则环抱双手坐在椅子上,不时偷看一下徐凤仪,并吃吃而笑。这个俊俏的姑娘非常大胆,居然旁若无人坐在徐凤仪面前,嬉笑自若。红嘴唇姑娘则转背低头,并捂着脸儿,似乎害羞,颤悠悠发抖。
徐凤仪向那个大胆的奶牛姑娘略拱拱手,问道:“姑娘,你的芳名如何称呼?”
那姑娘落落大方道:“俺叫张九妹。”这女孩一边回话,一边瞪大滴溜溜的眼睛打量徐凤仪。老妈妈如此敬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肯定非常有钱!她也听说很多读书人都是书呆子,为女人花钱如流水。不懂得节制。这个书生是不是这种人?当她看见徐凤仪年纪轻轻,又长得好个模样儿,真是又年轻又帅气,一如她梦里见过却无法描述出来梦中情人一样。她也有一种跟徐凤仪交个朋友的冲动。
徐凤仪也读懂了张九妹的眼中的意思,那是一种好奇、倾心、仰慕和想占有的意思。他吓了一跳,不敢再面对这张九妹的眼睛了。故意心不在焉地东拉西扯,又继续向张九妹问道:“这牡丹折桂阁的妇女都是些什么人?”
张九妹闻言脸色含嗔带怒,好象怪徐凤仪多管闲事一样,有些不奈烦地道:“这些女孩子都是战乱流离失所的弃儿,被强盗卖入烟花巷中。怎么样,主子恩典,赏我们一口饭吃,让我们存活下来吧!”
徐凤仪只觉得牡丹折桂阁的老妈妈连同这张九妹丫头,也是如此可恨并令人恶心,自甘堕落,还理直气壮。
张九妹也没管徐凤仪心里想什么,望着徐凤仪笑吟吟道:“冤家,直接的吧!别转弯抹角的装模作样了。有酒不饮是痴汉,有花不采是呆人。俺可是自愿的呀!你打算给我多少钱?开门见山给个价,我等着筹钱赎身自救呢。”这张九妹越想拉徐凤仪上道,徐凤仪越瞧不起她,冷笑道:“我装模作样?什么意思?”
“你来这牡丹折桂阁干什么?俺虽不是好姑娘,也知道有些事只能做不说,羞人答答的怎么说好呢………”张九妹脸上飞上红云,自家一头热。
“做什么?”徐凤仪被张九妹问倒了,他到牡丹折桂阁想干什么?找姑娘喝酒吃饭?找姑娘陪话家常解闷?还是找姑娘陪睡过夜?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说找姑娘唱歌,他真是想听姑娘唱歌吗?
张九妹眼见徐凤仪不是知音,气哼哼从徐凤仪床上跳起来,骂道:“恁呆王八羔子,人家主动陪你玩你不要,伪君子,假清高。”把袖一拂,转身便走。
“等等!”徐凤仪先张臂挡住张九妹去路,然后又低声下气拱手请求道:“在下……斗胆……斗胆请张姑娘唱歌。”越是这样泼辣和肆无忌惮的人,徐凤仪越怕得罪这种角儿。
“你皮痒,你欠揍呀?本姑娘没学会唱歌,骂人的话倒学了不少,你欠骂的话,我就骂你一顿。喂,你要人家陪你困觉……就直截了当说吧!”眼见徐凤仪没有一点表示。张九妹脸现气愤颜色,卷袖握拳,准备与徐凤仪打架了。
“既然这样,只好如此。”徐凤仪伸手入怀,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张九妹说,“这样可以吧!给姑娘买果子吃。”
“你竟敢用一两银子收买本姑娘!”张九妹无比生气地斥骂喝道。
“你别生气,那再添一两。”徐凤仪急忙再从口袋中掏出一锭银子。
张九妹立即改容,脸色缓和下来,笑逐颜开说:“好吧,什么事,我办得到,尽力而为。”伸手接过徐凤仪银子,左看右看,掂量轻咬,生怕徐凤仪给她假银子。
“请问张姑娘可会唱歌,我想听姑娘唱歌。”徐凤仪不依不挠地说。
“──哈哈,──哎哟,我的妈呀,你真会开玩笑。”张九妹忽然捧腹大笑,笑弯下腰,笑出眼泪。
这有什么好笑?难道我要求你唱歌的话就这么可笑吗?徐凤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九妹笑够了,把那个背对徐凤仪并捂着脸庞的红嘴唇姑娘推到徐凤仪的面前,笑吟吟道:“她叫赵一兰,她会唱歌,你叫她唱歌吧!”然后她神秘兮兮的对徐凤仪挤眉弄眼说,“真有你的,你好可笑哦!”
“恳请姑娘唱歌”徐凤仪不敢仰视赵一兰,只是低头向赵一兰抱拳请求道。
“我好苦呀!救命啊!”赵一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回轮到徐凤仪哭笑不得了,没料到他要别人唱歌,别人却哭了起来。这是什么事儿呢,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在老妈妈安排下,酒席很快便布置妥当,小菜果碟都已摆在饭桌上面,应节时蔬,山珍海味,丰盛非常。山珍是熊掌扣豆腐,鹿脯焖粉丝,猴脑煨磨菇,春桃落汤鸡;海味是王八扒莲藕,螃蟹炒鸡蛋,鲜虾拌辣酱,黄蟮入蒜泥。
相对饮酒间,徐凤仪一面呷着酒,一面详醉有意无意地对赵一兰说:“你有什么心事,与我说来听听?”
老妈妈早料徐凤仪有此一手,她当日也喝了不少酒,借着酒疯道:“徐公子,如此光景,想是酒力发作了。”
徐凤仪端颜正色分辨说:“没有,不是不是。”
可张九妹却笑嘻嘻虚应故事道:“如此良辰,如此佳肴,怎能浪费美酒,来来,今日拼个输赢,一醉方休。”妈妈早料徐凤仪有此一手,她当日也喝了不少酒,借着酒疯道:“徐公子,如此光景,想是酒力发作了。”
那张九妹却没心没肺的笑嘻嘻道:“如此良辰美景,如此江山美人,怎能浪费美酒佳肴?来来,今日大家拼个输赢,一醉方休。”
老妈妈暗地里对徐凤仪的反常行为有些警惕,所有正常男人都不能抗拒的一种东西──美女。现在摆在徐凤仪面前的美女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而且张九妹姑娘也表示愿意伺候徐凤仪,但徐凤仪态度暧昧,模棱两可。没有说不要姑娘伺候他,也不象找姑娘寻欢作乐的样子。那这小子到牡丹折桂阁想干什么,意欲何为呢?
“真奇怪,这小子想干什么呢?”老妈妈没少为这件事伤脑筋,思前想后,为此死了不少脑细胞,最后还是没有想出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结果。管他呢,你给钱就行,玩不玩这如过家家的游戏是你自己的事。老妈妈决定不再猜徐凤仪的心思了,反正她已做完一笔包赚不赔的买卖?
当赵一兰在徐凤仪面前“哇”的一声哭起来的时候,徐凤仪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他很想知道个中原因。但这个害羞的女孩子要么哭,要么沉默不言。让徐凤仪抓耳挠腮,没法摆布了。徐凤仪因此感慨系之,叹绝道:“你这两个宝贝有意思,一个爱笑,一个爱哭,我服了你们。”徐凤仪应该比赵一兰更焦急,这小子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沉重。他急得象只热窝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坐立不安。面对两个前来献身的如花似玉的姑娘,徐凤仪的头脑有点浑了,上还是不上,心魔邪念,纷至沓来。天人交战,象把人放在锅炉里煎熬,这情形确实比与人作生死搏斗更凶险。
“算了吧,我还是飞蛾扑火算了。”徐凤仪心如鹿撞,有些把持不住,下面那个不受脑袋控制的家伙蠢蠢欲动地雄起了。
就在徐凤仪快要崩溃的时候,赵一兰用一双纯净如水的善良大眼睛瞪着他,向他求助道:“这位……大……大哥,求你……救救我,救我逃出这个火坑!”
徐凤仪的眼睛跟赵一兰的眼睛对接上的一瞬间,他心中不禁为之一颤。他深为赵一兰这一双痛苦的、无奈的并带点幽怨的无辜眼睛震撼。他仿佛看见一个女孩在漆黑一团的深渊中无助地挣扎,但地狱底下贪婪的魔爪却牢牢抓住她不放。
“我也许该为她做点什么吧!”徐凤仪感觉到自己身体很难受,浑身发痒,如芒刺在背。
“求你……救救我!”赵一兰这一双善良的大眼晴深深打动徐凤仪,让徐凤仪没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