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奈何, 奈何，奈若何，一曲黄粱思清浊
95 魁杓辩时令, 黾勉匡正心, 梦引夕兮
日影西山斜阳后, 星辰东落弯月掩。
不知谁家小院里, 这边欢喜那边烦。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时已黄昏, 萧月夜坐在屋外的台阶上，青衫白边的缎子上挂着今天刚讨来的玉坠，雕琢精致, 用刀十分了得，每一下都细致圆润, 这是一只豹子, 狂奔捕食的黑豹, 圆睁的眼睛是两颗球形碧玺，流光溢彩, 背部的引线是靛色丝绵缠绕的，穿过一纯金的薄件，覆盖着低调色彩的流苏，再往上就是拧成股的吊链了。
“摇光！”
月夜微笑着指着北斗七星最后一颗，高声道,
“斗柄指南, 天下皆夏。”
【十里桃花, 我送你一纸芳香, 感慨人世浮夸, 共享来生繁华——萧月夜绝笔
那是一处，极其美妙的地方, 突破这世间迷障，蹚过这滚滚红尘，越过深渊，以为可以登峰一览众山小，俯瞰清明，却发现已经无计回身，徜徉在此，游离人间，魂不得归，体不得还，气之不足，稀薄艰难，尚神明有灵，愿体魄全回。
看遍花开烂漫，
几经辗转难眠。
尚且人间观烟火，
不知流淌许多年。
此年一过又一年，
年年日日天复天‘
神游于此魂不愿，
不想红尘清白换。
血染前尘旧时事，
事事绵绵不牵断。
奈何，奈何，奈如何，一曲黄粱思清浊。
我将天高化愁肠，原想此间不思量；徜徉无法懒回眸，玫玫拂地满刺眼。只当一觉到天明，难得睁眼，却是换了人间！--男男《逐心BL》】
萧月夜望向穹穹星空，看着星光闪烁，曾几何时，也是这样，高声喊，“萧月夜！”
“笑！月夜！”月夜伸出右手，为铺满钻石的夜划了一个微笑。
不想尘缘，尘缘未尽；不了尘缘，尘缘未尽；不想不了，不想了，究竟是不想了，还是不想了？
这一遍一遍的重复，一遍一遍的翻新，我只愿一遍一遍的忘记，忘记天，忘记地，忘记初衷，忘记缘由，忘记岁月的枯槁，忘记龟裂，忘记欲望，忘记真名……
“咚，咚，咚……”
这是心跳的声音吗？如此美妙……
次日早：
“东隅，东隅，没早起，桑榆，桑榆，躲哪里？东隅，东隅，快快起，好将桑榆，藏家里。”
月夜刚睁眼，依稀听到院落传来清脆人声，连绵不绝，忽近忽远。
起身，微微张望窗外，穷目之所极，未见人影，眉头紧皱，敛目沉沉吸气，仿佛没听见般，穿衣，漱口，擦脸。
简陋的书桌上摆放一面四方铜镜，说是书桌，月夜撇嘴，着实无书可放，木桌不高，月夜这个小人坐在椅子上却是不费力气。
只见他左手食指缠绕发丝，停顿片刻，将黑发一分为二，左边抓起打了个结，右手拿起宝蓝色缎子，左手拇指按住，右手熟练缠绕几圈，缎子末端于首段系紧，飘带朝下，斜眼瞟了镜中的自己，
月夜侧身，将右边头发全部收拾妥当。
“桑榆，桑榆，找到你，就算你在你家里……”
身无长物，清贫如初，月夜哼笑，“一梦许多年，日复日，年复年，不辩真假，真真假假！”
“家里，家里，在哪里，看我怎么找到你……”
“三少爷，三少爷，老爷马上出发啦！”
月夜回喊道，“让爹爹等等我，我这就过去！”
冰潜一路小跑，终于赶到月夜小院，气喘吁吁，摆摆手，吩咐身边小厮道，“快把三少爷带到老爷身边。”
月夜一扭头，便被破门而入的小厮抱起往主厅跑去，纳闷地见到冰潜在这大热天，穿戴整齐地往回奔，心里不爽道，莫不是将我忘记了，不然今早不会如此紧张。
“桑榆，桑榆，就是你，这次不会，放开你……”
空牢牢的砖砌小院，青瓦屋坐北朝南，西边一棵树，东边一口井，井旁石子路，路边青石地，地面一张小石桌，石桌上面是树干，树干上边有个人，那人轻轻念：
“月夜。”
天才蒙蒙亮，萧瑟山庄威武大门外，停放着一辆马车，一辆货车，另有跟货，走货伙计10人，全部领着黄棕马一旁整装待发。
萧瑟山庄主厅：
萧朗见正堂红木桌上的青铜鼎，深深吸口气，像是硬压住心中冥冥怒火，转脸吩咐下人道，“将它放回库房。”
冲进院落，绕过壁影，月夜被小厮放下，缠好的头发稀松散落了些，不似先前整齐，小厮微怔片刻，急忙粗手粗脚地将月夜头发缠好，后又随意地拍平月夜衣衫，此番动作完成后，不声不响地站于门外，低声道，“三少爷到。”
月夜立马摆出个笑脸，蹦跳着依偎萧朗身旁，甜声道，“孩儿收拾好了，现在出发吗？”
萧朗往后退了下，似不喜月夜的亲昵，低头对着月夜道，“马车上有糕点，现在就走。”
月夜有些不依不饶，又往萧朗身边贴了贴，忽闪着大眼睛道，“孩儿不饿，爹爹饿吗？”
萧朗不知怎么，心情突然沉重非常，他蹲下身子，两手扶住月夜肩膀。
月夜直视着萧朗的眼，忽然悲痛难耐，眼泪渐渐溢出眼眶，朦胧模糊。
“三儿，你以后长大成人，要学会忘记，忘记一切不属于你的记忆。”
月夜哽咽在喉，无法言语，此时，他忽然同情起眼前这个男人。
“孩儿，无法忘记呢？”月夜艰难吐出这几个字。
“庄主啊，再晚些，镇上就热闹啦！”冰潜终于跑回主厅了，老远见庄主还未动身，想来又想起夫人了，于是壮着胆子边跑边喊道。
萧朗猛然回神，发觉失态，缓缓起身，左边预备拍拍月夜的头的手，还是背在了身后，寥寥数步，已然快走出大院，朗声道，“三儿，跟上！”
月夜不明所以，欢快应道，“来了！”
萧瑟山庄外
月夜见门口停放着一辆4人马车，1个二十来岁的家丁牵着缰绳立在2匹纯黑毛色的骏马旁，暗红色的3阶脚踏已经准备好了，萧朗慢悠悠上了马车，坐进仓位后，从门帘处伸出手来，轻轻招了招，月夜眯眼，白眼一翻，不情不愿地跟了过去。
葱郁满山涧，溪水潺潺，月夜猫着身子，浅浅睡去。
萧朗闭目养神。
“呵呵，呵呵，桑榆，桑榆，要逃离，看我怎么捉住你……”
萧瑟山庄位于南国西部卿耀山间，山下渭水畔是个千户小镇，名为月牙镇，因月牙镇地处交通要道，也成了萧瑟山庄出入必经之地。
待到萧瑟山庄成立山庄至今，也有20个年头，至从宣统八年后，萧瑟山庄走向繁荣时期开始，这不大不小的月牙镇，便成了萧瑟山庄的附属小城般，倒也祥和安乐了好几年。
驾车小厮微微勒紧缰绳，马车稳稳停在月牙镇牌坊前，小厮回道，“主子，已经到山下了。”
“不要声张，快快过去。”萧朗不急不予道。
“驾。”小厮轻声驱马，两只强壮黑毛大马轻巧地迈着步子，像是城主巡视城堡般，高傲地走着。随后的10名仆人各自均下马，一手牵着缰绳，一路小跑跟着，整齐有序，悄然无声。早市上几个摊位的小贩见状，心头念叨，“这些大爷又出去倒弄买卖活了。”
“那边柜匣里有水晶糕。”
月夜才睁眼，便听到萧朗的声音。月夜嘿嘿笑了两声，只是单薄的身子颠簸了将近1个时辰，哪里有什么胃口，更别提什么甜点。
“孩儿饱着，不想吃东西，爹爹，到哪里了？”
萧朗闭目答道，“月牙镇……”
“新娘子，新娘子！快过来看轿子！哈哈，叫你轿子长腿跑，跑遍山川，轿子掀翻，哈哈哈，轿子，轿子，快来看，有轿子了，有娘子了！哈哈哈哈，我有娘子了！”
“吁——”小厮猛然将车停住。
萧朗迅速睁眼，仆人123首先弃马冲了过去。
马车停在街道口，萧朗坐在轿内十分不悦。月夜见停轿了，这才呼口气，仿佛此时才活过来般。将脸凑到窗帘边，准备一探究竟，却生撞上一张大黑脸。
“哎呀！”月夜跌回轿里，愣是没反应过来。
萧朗抬眼，看了眼窗边衣着褴褛，面容污垢的男子，淡淡道，“滚！”
那男子眼中精光尽显，让不设防的月夜吓了一跳，“新娘子，新娘子……”
眼看那男子就要伸头进来，仆人456一把将他拖出几米远，硬是3个大汉才将那疯儿制服。
萧朗掀帘看了那人一眼，手一挥。仆人得令，拳打两下，将一药丸塞进疯儿口中，几人见疯儿沉沉睡去，才利落回身牵马。
天已经全亮，商贩稀稀落落摆满街道，公鸡不再啼叫，叫卖声此起彼伏。萧朗的马车将这沉寂的街道走成了喧嚣的闹市，当马车穿过镇东头的牌坊时，终于又将喧嚣抛于脑后了。
月夜诧异疯儿的不寻常举动，诧异就那两下子的仆人还陪同走货，诧异自己是不是需要准备受死。
“往北走。”
月夜脑子转了3000转后，萧朗赫然一声，打断月夜的思路。
“主子，北边可是齐云山！”
驾马小厮惊愕回道。
“嗯，走吧。”萧朗沉声，颇具威严。
月夜不想坐以待毙，刚预备开口询问那个劳什子齐云山是什么物件。
“水晶糕不和你胃口？”萧朗睁眼，表情木然地看着月夜道。
月夜张着嘴，忽然舌头打结，磕巴道，“木…有…吃过。”
萧朗噗地笑出声，望向月夜的眼光也柔和很多，似漫不经心道，“总觉得你身上比我还透着股恶臭的腐朽气息。”
月夜惨烈烈地心想，“爷，已经几世为人了，男女通吃，除了太监不感兴趣，这通身的天然成熟气派，你说我腐朽！你说我恶臭！”
“嗯？不知爹爹说什么？”
萧朗笑而不语，半响道，“我要吃水晶糕。”
月夜两眼发直，傻乎乎地机械地打开柜匣，只见里面分了4个格子，第一个格子里面安然躺着一只熏鸡。
月夜将竹子编成的盛放熏鸡的篮子小心翼翼地提出，吧唧着嘴道，“爹爹，这鸡，都臭了！”
萧朗原本眯着的眼，一时间睁得的滚圆，一把夺过熏鸡，放在鼻尖仔细闻了又闻，不确定道，“不会啊，早上才做的，准备中午吃的，这没过午，怎么会臭了！”
那熏鸡确实做的不错，味道是十里飘香，月夜昧着良心道，“刚才爹爹说什么恶臭的，我一见这黄不垃圾的鸡，猜想可能是这个，孩儿可是天天洗澡的。”
萧朗翻鸡的动作一停，冷眼盯着月夜，道，“我的水晶糕。”
月夜此时深刻明白，感情这位爷，童心未泯，玩惯了以大欺小的把戏，并且认为没有丝毫不妥之处！
不然不会放一个走路都没学会的孩童于别院5年不闻不问，5年放养式饲养后，现在还恬不知耻地用他那庞大的身躯颐指气使地让我这未满18周岁，同时未满12周岁，未满16周岁的孩童，伺--候--他!
“爹爹，请慢用。”月夜微笑地奉上水晶糕，心中各种乱码脏话，无法诞生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