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像个小乌龟一样,四肢舒展在地,还伴随着间歇性的蹬腿造型,哇哇如雷吼般的哭喊,我终于看到他展现出一个任性孩子的一面。
不知不觉,我的小猪眼,蒙上了一层薄薄水雾,试想一下这般大的娃,那正是在爹娘身边被人小心宠着万般宝贝着的“小红人”,可是眼前这孩子,只为了口吃的,不仅连尊严都不要了,甚至……甚至还要学会计策和兵法!
装死,诡道也,正所谓兵不厌诈。我对于他背负的这些沉重,深深的表示心疼和怜惜。可小乞丐突然爆发的一句话,却让我全身猪毛倒立,鼻孔都瞬间扩大。
“你们打也打了!该给我饭了!”小男孩儿捡起身旁的破碗,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鼻翼下方甚至还挂着两条清汤鼻涕,可这般折腾下,都没忘了自己的使命。
好吧,我很想说,小兄弟,其实抢食要食,单单有热情还不够,更要有一种抛头颅洒热血的敬业精神。
烟霏霏见小乞丐中气十足,显然没什么大碍,一手撑地就要站起,却被这句话逗笑了,索性盘腿席地而坐,“呦?你自己哭着哭着,鼻涕呛嗓子眼里了,老娘慧眼,救了你小命!现在你倒玩儿起苦肉计了啊?”
清汤鼻涕眼看就要流进嘴里,晶莹剔透的,泛着粘丝,我心想孩子啊,擦擦鼻涕再要饭也不迟啊!
熟料,说时迟那时快,小黑不点竟然微伸小舌头,卷起鼻涕垂露的地方,深深一吮,滋溜一声,一串鼻涕竟悉数被吞入腹中。
当时,我的整体感觉,有种瞬间被惊变成石
头的感觉,我……石化了。
不仅我这头猪表示有点接受不了,连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一副哭不出嚎不响的憋屈样,仿佛有感应吧,我被冷风冻的,也好巧不巧的流出一串鼻涕。
于是乎……鼻涕,果然是咸的。
“哎呦喂,我当你能一直逞英雄下去呢!张二,给他拿些吃的,赶紧打发他走!”烟霏霏一甩石榴裙,身手倒是颇为矫健的从地上弹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摇大摆的向楼内走去。
夜深的颇不像话,人困的也是天理不容,索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可我却一直注视着这个小男孩儿,他随意的抹去额头上的血迹,紧了紧刚刚得到的两个白面馒头,嘴角竟然泛起一丝得意的笑。
难道……这孩子要饭,其中另有隐情?我用前蹄扒拉了一下耳朵,又在原地哆嗦了一阵,决定跟他去看个究竟。
小男孩儿紧紧的抱着两个漂白馒头,与这浓重的夜色,极不相符。我带着圆滚滚的肉身,又怕跟紧了被发现,跟松了又跟丢人,安逸惯了,这突然间绷紧神经跟梢,猪身还真有点吃不消。
不断涌向我猪耳中的风,呼呼呼呼的叫着,别提多欢畅了,可我却只觉一阵又一阵恶寒,鼻端仿佛萦绕着一股如有似无的腥咸之气。
“是谁?”小男孩儿蓦然驻足,警惕的站定,却没有立刻回头。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都传夜晚听到身后有响动,不要轻易回头,会被野鬼上身的。
我紧紧往墙根缩了缩,看他收起小心翼翼的神色后,又重新奔波在夜色里,而我
,秉承着好奇心害死猫,不死白不死的精神,继续跟随到底。
拐过一段逼逼仄仄的小巷,小男孩儿停在一处破旧的四合院门口。院门基本上是聊胜于无,枯黄的杂草随意的沿着门楣生长,院门敞着,门口还有一些破布凌乱在地,小男孩儿低头一看,神色一凛,赶紧冲向屋内。
我又一次的迷惑了,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好似成年人般的淡定和冷然呢?
“娘!你醒醒!寒儿回来了!你醒醒啊!”我还在门外兀自沉思着,突然听到那小豆丁凄厉的惨叫,我也来不及再想其他了,嘁哩喀喳的就冲进了破院内。
院内的水井旁,一个女人,赤条着全身,蓬头垢面,干枯微卷的长发掩着面,身形骨瘦嶙峋,倒是十分白净,只是……身上遍布着红红紫紫的勒痕,目测均是新伤。
最主要是,女人的下身,一片狼藉。虽然我还是头没有动过情的猪,可我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小豆丁的母亲,显然是勉强撑着一口气,可眼下也是出气多入气少。这北风烟雪的大寒之夜,暴露在户外,就怕不死,也得冻掉半条命。
“娘!你看看我啊!我……我给你带吃的回来了!”小男孩儿好似要献宝般,急忙掏出馒头,可怀里女人连睁眼都费劲,又怎能开口说话?
也许是母子之间的心有灵犀,也许是人之将死,未咽的那口气,一直靠着意念支撑,女人竟然奇迹般的缓缓睁开双眼,勉强看了一眼馒头,又把馒头推到小男孩儿的怀里,嘴唇微微翕合,却是发不出一个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