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良城的街道,走了好久,其实只是两个人的体力都所剩无几,明明半个时辰的路程,却被我们走了好似几个星辰更迭。
时不时的我会偷偷从他怀里钻出来,望着这个有着坚毅脸部线条的小男孩儿,反复在心里回味着他说自己名字时的语音语调,郎烬寒……郎烬寒……越反复吟诵,也觉得有种离烬一切的味道。
如果说人的名字是他前世的缘结,那么我会毫不犹豫的相信,郎烬寒的前世,定是有着十分强悍破坏力的男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看似呆笨的猪脑里会闪现那样一副奇怪的画面:
小豆丁突然变成了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手执破天长剑,周身白衫尽是一片鲜红如嫣,身后是喷薄而出的残阳日照,四周的断壁残垣,灰烬纷飞,而他……就是一尊天神,带着一身的血光,屹立在天地之间。
“猪猪,猪猪?”我感觉到一阵猛烈的摇晃,奇怪了,原来猪也会做起白日梦?
郎烬寒见我终于回神了,倒是重重的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也……”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可我知道,他是怕我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移情的作用,郎烬寒对他母亲的死,有着诡异的坚强,身上背着一副尸骸,每晚睡觉之前也是先抚摸一遍尸骨,再把我搂在怀里。
总觉得跟一具尸骨同枕共眠,有点不寒而栗。
“你是不是饿了?我也好饿……”小豆丁习惯了自己自言自语,难不成他还奢望着一头猪能给他什么回答?
不知不觉,我觉得
来到的地方有些眼熟,猪眼一瞟,哎呦喂!这不正是初次遇见小豆丁讨饭的地方吗?
香满满的门前,依旧寒风里站着几个风姿卓然的花娘,手摇羽扇,热络的招揽生意,只是眼下盛世不太平,车辚辚马萧萧的,甚少还有人肯留恋花丛。
当然了,有大把大把银子的大富人家,依旧不知今昔是何年的醉生梦死。
要不怎么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呢。
可是郎烬寒又来这个地方……不会是想继续“重操旧业”吧?正当我的担心还没通过猪嘴吭叽出来时,郎烬寒已经将我藏在了那一堆破旧木桶的后面。
故地重游,心有戚戚焉,一阵唏嘘,顿从心生。
这孩子,要去就去吧,毕竟……俺的猪肚猪肠猪胃,也是饿的一阵随风摆动。
小豆丁紧了紧身上的包袱,我估计着,他是在暗暗从亡母的尸骨上吸取力量。按照以往的惯例,那个叫烟霏霏的老鸨子肯定是先找人把豆丁毒打一顿,然后一番折腾下才会慨当以慷的抛出口吃食。
小豆丁来到香满满的楼前,默不作声,脸上沉默的好似千年的古井。烟霏霏适巧送客出来,一抬眼,又看到了这个臭小子,叉着腰,也不管不顾形象如何,尖着嗓子就开始对豆丁“耳提面命”。
“哎呦喂,我说你小子还吃我香满满的馒头吃上瘾了是不是?”烟霏霏一袭红衫,脸上还是扑着厚重的脂粉,素手大力的捏着郎烬寒的耳垂,那架势活脱脱要拧出个别有洞天。
“烟妈妈,这小子耳朵怕是要掉了……”一个满身葱心绿的姑娘,小
心的扯动了一下烟霏霏水袖,却被这个老女人猛的挥开。
“怎么?你心疼了?不从你腰包里掏馒头,你当然说的好听了!”烟霏霏怒喝走了求情女子,又转头继续开骂郎烬寒。
“烟婆娘,我饿,我吃你的一切,总有一天都会还给你的!”郎烬寒毫不畏惧耳朵上的疼痛,反倒抬起一双澈眸,直直的望进烟霏霏眼里。
烟霏霏自认为自己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什么样的奇葩没见过?倒是第一次被这么大个小孩儿给唬住了,缓了半晌,才讷讷的出声,“还?我看你用什么还!”
倏然,一个小包袱塞入到了她的怀里,烟霏霏眼光狐疑,她倒是希望这布包里装的都是银两,周围几个花娘也好奇的凑上来。烟霏霏用羽扇柄端轻轻挑开包袱,只闻周围一副倒吸气声乍然响起。
满包的森森白骨,纵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看起来也透漏着几分阴寒,几分诡异。
只有烟霏霏,沉稳的不动如山,挑眉轻问,“这是你至亲?”
我突然觉得,烟霏霏这个女人,挺传奇的,我更觉得郎烬寒,深不可测的更是诡异。
“嗯,这是我娘,我用我娘担保,我郎烬寒欠你的一切,烟婆娘你对我的点水之恩,我必当涌泉相报!”小小的身躯里,我就纳闷了,怎么会有这么深沉的嗓音。
烟霏霏的表情,没有意料之中的畅快大笑,也没有进而为难小豆丁,拧着眉心,好似在回想着什么。直至我等的有些昏昏欲睡,才听到烟霏霏对身边的姑娘们轻声交代,让她们进去张罗些吃的穿的,速速送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