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显慧微微皱着眉头说道:“常哥,好像……好像没人住了啊。”
“嗯,应该是。”常信说着就走进了门,径直来到柜台前,只见柜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柜台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张废纸和几个空瓶子。柜台后面有个房间,原先是老板游晓东两口子住的,此时门开着,能看到里头也是一片狼藉,杯子、枕头,混杂着一些破衣服扔了一地。
常信说道:“肯定是没人住了,咱们走吧,到村里去打听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常哥,你说会不会是游晓东没抢救过来,也……也死了?”
“有这种可能,问题是他老婆呢?”常信点点头说道:“他儿子、他妈都先后死了,就算游晓东那回没救过来,也死了,可他老婆不是还在吗,就算不想开这个店了,要回娘家、要改嫁什么的,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啊,这感觉就像是被人抢过似的。”
两人说话间就出了“竹里居”回到车上,常信发动车子往村子里驶去。几分钟后来到村口的停车场,明显感觉车子比以往几次来的时候多了两三倍都不止。
在停车场停好车,刚下车,徐显慧就说道:“常哥,你今天晚上要住在这儿吗,还是要回县城去?”
“我无所谓啊,反正有车,要回去也方便。”常信说道:“关键看你了。”
徐显慧说道:“我肯定要住在这儿了,他们公司现在一下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下午马天宝那些人还要来讨债,这些事情肯定不是一下午就能报道完的,我估计我至少也得在这儿住上两三天,追踪一下后续进展。但是看今天这情况,我是担心到了晚上会不会找不到住处啊,所以我想要不先去定个房间吧。”
“行啊,那就定吧,我也在这儿住一晚看看情况。”常信说着就带着徐显慧向旁边不远处的“游家沟大酒店”走去。
来到酒店大门口,就看到门边墙根脚下蹲着个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似乎是个乞丐,正低垂着头玩着手里的一根小棍子。常信也没在意,正要进大门,那乞丐却抬起头来了,他忽然觉得
有点眼熟,就停下脚步仔细一看,分明就是“竹里居”老板游晓东!
徐显慧没注意到,正要进门,就把常信一把拉住了:“小慧,你看看这人是谁。”说着指了一下游晓东。
徐显慧扭头一看,惊道:“游老板!”
常信走到游晓东面前,弯下腰叫了他一声:“游老板。”他抬起头来看了常信一眼,眼神散乱,似乎根本不认识常信,也不知道常信在叫他,就又低下头去玩起了手里的小棍子。
常信撇了撇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徐显慧说道:“好像是这儿出问题了。”
“这……怎么跟我师父一个样啊,唉……”徐显慧话音刚落,恰好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保安从酒店大门里走了出来,徐显慧急忙将保安叫住,说道:“师傅您好,请问您认识这个人吗?”说着就指了指游晓东。
保安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打听他干什么?”
“我看他好像是‘竹里居’的老板游晓东啊,但是又有点拿不准,所以跟您问一下。”
保安撇撇嘴,说道:“可不就是游晓东吗,你认识他啊?”
“我以前来你们这儿的时候,在他家店里住过几次。”徐显慧说道:“上回见他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唉……他家出事了,就一个多月前的事。”保安说道:“他儿子得了白血病,上个月好像是5号那天在武汉医院里死了。一家子在武汉火化了儿子,8号回到家里,他妈想不开,9号那天下午喝农药也死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也喝农药了,幸亏被他老婆及时发现,打了120,救护车来拉他去抢救,命是保住了,可听说是伤了脑神经,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那他老婆呢?”徐显慧又问道:“我们刚才去了他家一趟,看他家那样子,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人住了。”
“跑了。”保安说道:“原本好好的一家四口人,几天时间死掉两个,还有一个变成这种样子,听说他家为了给儿子治病还借了好些钱,人家才三十来岁的女人,哪
能后半辈子都领着这个傻子还债嘛,所以就跑掉了,跑了可能有半个月、二十天左右了吧。现在就他一个人,生活都不能自理,又没人管他,也不知道回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一天到晚都在这块场上。好在周围都是乡里乡亲的,到吃饭的时候,我们酒店食堂的人就打碗饭给他吃,天黑了就把他喊进大堂里去睡觉,所以暂时还没冻死饿死,可这也不是长久办法啊,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办,唉……”
“那他家就没其他亲戚了吗?”
“亲戚?要说亲戚,我们村一大半都姓游,往上头数几辈人,多少都沾点亲带点故,但是跟他特别亲的也没有了,他爹就是独生儿子,没个兄弟姐妹,他妈是外村嫁过来的。他也是独生儿子,他老婆也是外村嫁过来,哪还有什么亲戚啊。”
徐显慧撇了撇嘴,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了,师父,谢谢您啊。”
一旁常信也暗自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慧,咱们进去吧。”
徐显慧轻轻答应一声,就跟着常信走近了酒店大堂,两人在前台开了两个房间,就上楼去了。在上楼的电梯里,徐显慧忽然说道:“常哥,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君山集团要买‘游家沟’这块地,会产生很多负面影响,有很多人会在不知不觉中为此付出巨大代价,这也可以算是其中之一了,所以我希望你有机会的话还是劝劝李越山,放弃这件事吧。”
“这……这跟君山集团的项目有什么关系啊?”常信苦笑道:“上回你没听游志刚说吗,他儿子已经做了骨髓移植手术,只是因为病的时间太久,全身多脏器损伤严重,所以最后还是死了。”
“我听说他们9月中旬就配型成功了,可就是因为费用的问题,一直拖了将近一个月才做的手术。要不是发生了育苗池水灾的事情,他们公司股票不停牌,难说手术早就做了,孩子的损伤肯定就不会那么大,没准就只好了呢?”
常信一时间无言以对,只有暗自苦笑的份,怎么什么事情都能从君山集团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业项目上找到罪恶之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