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有些吃惊清歌平淡的反应,他没有想到清歌会这样直接提起,在这东临人人避讳的龙阳之好,也没有想到清歌会这样坦然的接受他跟墨然这引人鄙夷的关系,一时之间不知怎样回答的好。
“你但说无妨,我不会难为你的。”
今夕双手折叠,躬身施了一礼,面上表情淡淡,淡的仿佛清歌的问题是在问与他无关的事情一样,而也正是这样不在意的态度,让清歌觉得莫名的担心。
“今夕能得二皇子真心相待,自然深感荣幸。”
清歌紧紧得盯着今夕,总觉得过于淡然得样子有些不妥,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或许在今夕眼中,墨然并没有重要到一定程度,或许他接近墨然是别有用心,可时至如此,也没有什么别的退路了。
“若我安排你做二哥的妻子,你可愿意?”
今夕眼睛默然一瞪,难以置信的看向清歌,他身为男子,怎么能在整个东临皇室眼皮底下,下嫁墨然。
“这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是我的事,你只要回答我,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今夕手攥紧自己的衣袖边缘,低头沉思许久,清歌也不催他,拿起桌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小口,紫眸越过茶杯边缘,幽幽的看着今夕。
“如果姑娘可以做到,今生今夕愿意陪在二皇子身边。”
清歌放下手中的茶杯在桌案上,抿嘴笑的很清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清楚今夕定然会答应,她之所以明知故问,是想探测出今夕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这些日子你就委屈一下,扮作宫女跟在我身边吧,以防再出什么岔子。”
前些日子今夕和墨然的事情闹的宫里闲言碎语不断,为了保存皇家颜面,墨翰突然给墨然赐了婚,又派人想要暗中除掉今夕,清歌派人出手救下了今夕,并制造假象,让所有人都以为今夕已经死了。
秋日的清晨,天空刚刚朦朦有些发亮,惊华宫内殿点起了几盏灯,碧落正在为今夕细细的上妆,上好的黛石描出远山黛的眉形,绯色的胭脂轻扑双颊。
清歌站在远处静谧的看着碧落给今夕穿好正红的嫁衣,便走过去拿起梳妆台上的凤冠,举手给今夕戴好。
“若你真是个女子,恐怕真要倾国倾城了。”
今夕一怔,复杂的表情在脸上浮现,若论容貌谁又比得上眼前这紫发紫眸的女娃,她尽然出口夸自己倾国倾城,作为一个男子却要凤冠霞帔的下嫁另一个男子,虽然尊严什么的他从来都不配有,但真到此时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扑棱棱一个信鸽穿窗而过,盘旋在清歌身边,清歌伸手,信鸽便落到她手掌上,清歌走到一旁,将缠在信鸽腿上的布条解下来,蹙眉看完布条上的字,低着眼睫将布条放在燃着的灯上方引着,烧成一片灰烬。
“今日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去二哥与你的婚礼观礼了,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清歌交代完就朝外走,碧落连忙跟上,
清歌猛然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对碧落说。
“今日你就跟着今夕吧,有什么事情信鸽传信给我。”
碧落低头称是,看着清歌离开,方才回过头继续帮今夕打理妆容服饰。
今夕的面孔很柔和,在碧落巧手装扮下,再加上他本身纤柔的身姿,一点也看不出男子的影子,他身高修长一些,在东临女子大多都很娇小,但好在不是没有高一些的,只要他日后掩饰的好,别人也难看出什么端倪来。
“今夕公子。”
今夕正看着镜中自己女子新娘的扮相发愣,碧落一唤,他怔了一下,回过头去,看到碧落抱着那把鸣翠瑶琴站在他身后。
“姑娘早前吩咐我将这把鸣翠瑶琴还与公子,姑娘希望公子体恤二皇子一片深情,能放下心中的怨恨。若公子肯,姑娘说日后定将倾尽所能补偿公子。”
今夕颤抖的接过鸣翠瑶琴,垂下的眸子泪光闪闪,反过神来才想明白碧落在说些什么,原来那紫发紫眸逆天存在的女子早就知晓了自己的心思,却不动神色的旁观,看来她确实很在意墨然。可是另一件事不知她是否看出些什么。
郊外的草地早就枯黄一片,参差不齐干枯的枝叶还倔强的留在地面上,一所僻静隐秘的院落里,清歌匆匆忙忙赶到这里,还未曾踏入门前落了锁的院子,一个磁性十足的声音突然传到耳中。
“清~歌~”
一股青草的香气绕过鼻息,清歌默然停住脚步,即使看不到也能从声音和气息中,辨认出赫连琼楼的存在。
“你怎么会在这里?”
赫连琼楼一袭玄紫衣衫风度翩翩,那份他独有的慵懒背后隐藏着只对清歌的坚定,近些日子,赫连琼楼希望能够知晓清歌如此费尽心思究竟为了什么,为此他几乎动用了所有南越国埋伏在东临的探子,可即使如此也未曾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你怎会在此?”
清歌见赫连琼楼只是怔怔的望着她,并未说话,便又问了一遍。
赫连琼楼目色沉了沉,一种雍容的贵气与生俱来,其实默然立在着偏僻荒凉的深秋,依然炫人眼目。
“许久不见,我只是想看看你。”
赫连琼楼压低的声线听起来有些落寞,不自觉的让人心中一震,一股异样的酸楚迸发而出,清歌猛然想起他身上余毒还未清除干净,解药她早就从廖清风那里取得,只是这些日子事情烦杂,便耽搁了。
清歌向着赫连琼楼飞身到他身边,沉目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羊脂玉瓶,递了过去。
“这个给你。”
赫连琼楼伸手接过,低头看着清歌,闻声问她。
“这是……”
清歌收回了手,淡淡的微笑,眼眸里的紫光出奇的沉静。
“解你身上余毒的解药。”
“这毒不碍事的,你无须如此劳心。”
那日一别,清歌便派人去查何人出重金取赫连琼楼得性命,果然如他所说,四国之内的皇家内院,一
把龙椅便将所有的人性磨灭干净,都说血浓于水,可在权势下,那还有谁在意这些。
“以后明月门不会找你麻烦了,若是需要,他们可以帮你除掉赫连玉宇。”
清歌明知不该如此多事,却不想这话既然脱口而出,她或许在怕,怕有一天,眼前这对他温柔如此的人,真的会湮没在那层层算计之中。
“你是在挂心我?”
赫连琼楼没有说好,没有说不好,只是温声细语的反问了清歌一句。
清歌徒然心虚的瞥过眼去,径自退后一步,抬眸时已经恢复了对人的浅淡。
“我还有事,就此别过吧。”
赫连琼楼迅速伸手抓住了清歌的手臂,清歌一愣,疑惑的看向他。
“我能陪你去吗?”
清歌垂目思索,赫连琼楼能在这里找到自己,定然也是知道她要做些什么,其实这事,也无需满他什么,便点头答应。
清歌没有走正门,和赫连琼楼翻墙越过去,院子的前厅很空旷简单,只摆了几把座椅和一张桌子,看上去像是荒废了一样,但赫连琼楼却注意到这些桌椅都是打好不久的新物,看来是摆在这里掩人耳目的。
深秋的天气本身就凉,可这大厅里似乎要比外面还要低一些,尤其是踏着的地面,一股凉气冰着脚面,似乎踩着的不是木板,而是冰块。
赫连琼楼没有想到这里温度会如此低,他也不是很怕寒冷的人,所以此时只穿了一件薄衫,刚进来还好,呆了一会就有些受不住了,牙齿有些打颤,却极力保持镇定。
清歌自己找了一个位置,椅子看似平常,却擦拭的很干净,她缓缓坐下。
“坐吧。”
赫连琼楼在离清歌最近的椅子上停住,用手摸了一下,透骨的凉,皱了皱眉心,坐了下去。
“秋瑟”
清歌声音一落,秋瑟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穿着寒冬的棉衣,看到赫连琼楼时木然一怔,即刻恢复如常走到清歌身边。
“姑娘。”
看到秋瑟厚重的冬装,清歌才注意到赫连琼楼嘴唇已经有些泛白,方才想起自己感觉不到这大厅的凉气,赫连琼楼是平常人的体制,在这寒气入骨的大厅里,对他来说穿成这样,确实有些难以忍受。
“月稍是否过来了?”
秋瑟抬头态度恭敬的回答。
“是”
清歌嗯了一声,侧目平静的看着赫连琼楼,眼梢的睫毛已经有一层薄霜,眉心隐忍的蹙着,邪魅的脸颊上冻的发红,神情却保持的很自然,他的忍耐力果然不错。
“秋瑟,你去二皇子的婚宴上盯着,若有什么变故,碧落应付不来。”
“是”
秋瑟转身不带含糊的想要离去,清歌却想起了什么,出声叫住了她。
“你尽量不要出现在人前,若迫不得已,记得蒙面。”
秋瑟顿步,没有回头,依然回了清歌短音节的一个“是”字,便迅速的离开了寒冷的大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