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妈见宋天龙来了,关切问道;“这长时间没来是不是生病了?问淼淼这丫头也不告诉我实情。”
宋天龙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着清瘦的干妈,心里不是滋味,他不忍心骗她,因此没想好怎样答她。淼淼酸溜溜道;“妈妈您就别问了,我七哥现在可是大忙人,哪有时间来看您这个干妈呀!”
宋天龙哪敢分辨,陪笑道;“别听淼淼瞎说,我呀!帮一个朋友调个工作,事情有点麻烦,这才没来看您老人家,干妈您不要生气,我现在和淼淼包饺子给你老吃,好不好?”
干妈这才露出笑脸,道;“好好好!你这张嘴呀!就知道哄干妈开心,你们年轻人事多工作忙,干妈不怪你。”淼淼却紧抿着嘴,拿眼睛不住地剜宋天龙,宋天龙剁着肉馅假装看不见,可是淼淼却不肯放过他,淼淼边揉着面边道;“七哥,听说你遇见了红颜知己,是真的吗?”
宋天龙分辩道;“你听谁说的?没那回事。”淼淼眉毛上挑仰起脸,用鼻子重重哼了声,道;“你撒谎,我听小秋姐说的,她该不会骗我吧?”宋天龙哦……哦……了半天没说出话来,面对淼淼他感觉理亏,其实他并没有对淼淼承诺什么,但在感情上他还是感到有点对不起淼淼。这是个难解的心结。
当初他拒绝和淼淼成为夫妻,也是无奈的选择,他和淼淼简直太熟悉了,他和淼淼可以赤身相见没有半点不适,因为淼淼身体每一处他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反过来淼淼对他也是了如指掌。双方不可能再有激情,因此他们只能做兄妹,而不是夫妻。为避免尴尬,宋天龙岔开话题道;“我正在和第二医院联系,一旦有机会就把你调到那去,”淼淼叹道;“七哥,不用了,我想好了,现在服装业正在好转,需求大了,我想好好学学,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再说了我只会裁剪,去医院我什么都不会,还是算了吧!”淼淼语气中透着无奈,和辛酸。
宋天龙道:“我知道你自己想开一间裁剪铺,你哥哥住的房子正好临街,这里住户也多,开个裁剪铺没有问题,说着把一千元钱放进淼淼的兜里,说:买个锁边机和急需物品,把铺子支起来,以你的手艺保证财源广进,”淼淼没有话说,默默点了点头,见此情景,宋天龙他的心却变得沉重起来……
宋天龙见春节将近,想送个礼物给玉无双,但是他和玉无双仅是普通朋友,他们的关系处在尴尬的地位,玉无双对他若即若离,廖水晶和薛小秋对她轮番探问,玉无双始终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找对象免谈。
虽说没有进展,但令他欣慰的是有玉喜安这个内应,时常给他通风报信,他说姐姐这些年介绍对象的不少,但都让她回绝了,对你宋大哥却总是提起,说是让我好好对宋大哥,常请你到家里来坐坐,没什么好吃的,但清茶淡饭还请得起。
这也就说目前他的希望是最大的,另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他赢得了玉无双全家的喜爱。因此他想送个礼物,这个礼物既不显山露水,她又能接受,他绞尽脑汁在想,送什么礼物才是玉无双最喜欢的呢?
天上大雪纷飞,洁白的雪铺满房屋,树木,道路,雪花吹在脸上冰凉彻骨,冬天不能骑摩托,他只能步行,好在家离这不远,他踏着积雪,在人行道上慢走,人们匆匆而过,都想赶快走进家里,躲避这寒冷异常的天气。
宋天龙还在为送什么礼物而犯愁,脚下发出咔嚓!咔嚓!有节奏的踏雪声,他暂时不再去想,寒冷的空气让他格外清醒,难得清闲,难得的大雪天气,他一身橘红色飞行皮夹装,宽大厚实的皮衣毛领在人群格外显眼,因没带帽子,他把衣领竖起,免得风雪吹进脖子里。
宋天龙向雪雾茫茫的长街望去,心里感慨万千,他忘记了一切烦恼,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声朗诵道…… “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古今中外,咏雪的诗不少,但他还是觉的这首词最有气魄,接着哑言失笑,衬道;这场雪竟让自己联想丰富,把心中的不快扫的一干二净,现在人人都为生计奔忙,而他却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大雪嚎天的日子逛街,连他自己都想不通,玉无双确实让他终日心神不定。
玉无双就像谜一样,看得见,却猜不透,谁也进不去她的内心世界,她包裹如此严密,生怕会受到伤害,她那美丽的外表,该有怎样的一颗心?宋天龙之所以如此痴迷玉无双,就是因玉无双身上有着众多与别人不同的气质,在宋天龙眼里,玉无双就像,姐姐,妹妹,老师的混合体,让他心生爱慕,即尊敬,既爱恋又不敢有丝毫冒犯,他小心翼翼,生怕让玉无双看不起自己,尽管他有如此的优越条件……
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和姑娘们的嬉笑打闹声,传进宋天龙的耳朵,看着姑娘们骑着车迎着风雪,欢乐的在身边慢慢骑过,色彩鲜艳的衣装,张张红扑扑的俏脸,就像朵朵花儿在雪地里绽放。
看着渐渐远去的姑娘们,宋天龙突然心里一动,有了主意,他急急忙忙赶回家去。
快过年了,对于玉无双的家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无非买点冻梨,鞭炮,像窗花,福字,对联等都是自己写自己剪,玉无双天生就有一双巧手,总是花最少的钱把家里家外打扮得漂漂亮亮,绝不比任何家差。
妈妈,弟弟,妹妹在玉无双精心照顾下,都穿得干干净净,让邻家四舍,亲戚朋友无不夸奖羡慕,有这样的好女儿,好姐姐真是福气。今年过节要更胜往年,宋天龙来电话告知玉无双,今年不要她买鞭炮了,他已经备好多,连正月十五的烟花也特意给她留了,告诉她这些都没花钱是别人送的,对于宋天龙的盛情她无法推辞,也没有任何理由推辞。
她不是个拖拉的人,任何事情她都能果断处理,唯独在对宋天龙她是没丁点办法,这是个她想爱而不敢爱的男人,她们接触时间太短,彼此还不了解,关键是她们之间官民,贫富差距太大,这个宋家大少却让她头痛,是福是祸她真的看不清楚,她只有等,等到她想找婆家为止,她不知道那时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大弟弟回来了,不过让玉无双惊异的不是弟弟,而是他推着一辆自行车,这是辆几乎全新的二六全链盒凤凰自行车,更让人叫绝的是车把被换成燕式把,这在当时很少见的,转铃,标牌处还系着一块鲜艳的红绸子,在寒风中是那样的光彩夺目。这是辆地地道道完全是女孩子最好的坐骑,有这样一辆自行车,绝不亚于后来的宝马奔驰车,这也是身份的象征,没有那一个女孩不喜欢的。
玉无双责怪道;“ 喜安,你把谁的自行车给骑来了,这么新的自行车给人家弄坏了咋办?”玉喜安大叫道;“姐姐,这车是咱家的了,是我给你买的。”玉无双不信道;“小安,你可别骗姐姐了,你买的……你哪来的钱买车呀,你该不会是偷的钱吧?喜安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玉喜安急道;“不是的,这车是我庄肇庆师傅的,我师傅的儿媳妇生孩子了,暂时不能骑车了,他儿子个子高说这车是二六的小了,让我宋大哥给要了个永久二八全链盒车票,条件就是把这辆自行车卖给我,我师父说了车钱在我每月的工资里扣,这下你该信了吧?”
玉无双抿嘴笑道;“我信,我想一定是宋天龙看上人家这辆车了,想方设法骗人家换到手对不对,快说这车多少钱,是你师父心甘情愿的吗?”玉喜安道:师傅说了,看宋大哥面子只要一百元钱,哼!不卖给我,他……他也买不到新永久车呀!”
玉无双这才欢喜接过自行车,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回头欣喜对弟弟道;“放心,我不会让你花钱的,等姐姐过几个月就还你。”弟弟笑道;“我不让你还,姐姐这么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姐姐,还是宋大哥想着你,你没说谢谢人家?”玉无双瞪了弟弟一眼道;“谢!谢!这就不用你瞎操心了。”不知怎的,宋天龙那张笑嘻嘻的脸又浮上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宋天龙在玉无双心里终于占有一席之地,她那关闭许久的心扉悄然打开,但不久却被一件事让她感到心生恐惧,几乎击溃她的美好幻想。
电缆厂规模中等,大约三百人左右,在铁西区国营企业中还算知名,也是为数不多的不亏损单位之一,厂长杨百顺和书记楚耀文兢兢业业攒下不少家底,拥有两辆解放汽车一台南京嘎斯和一辆北京吉普,让一些大厂都有些羡慕。
有车的单位领导就会受重视,那个年代对车的需求最高,上级领导和亲朋好友用车,可以说排成了队,谁都不能得罪,自然也得到各方面的关照,有了这些交通工具,书记厂长腰板挺得更直。
而司机更是令人羡慕的职业,小车司机庄肇庆是车队队长,更得领导重视,他人稳重办事可靠,最重要的是他交际广人缘好,又颇有办事能力,如今四十多岁的庄师傅有了两个徒弟,是人就有喜好偏向,他对玉喜安格外的好,几个月就已经放手让玉喜安单飞,因为他知道玉喜安是楚书记亲自安排的,加上宋天龙常来照顾和请自己吃饭,他是个知道轻重的人。
不过他的偏向很快引起另一个徒弟赵生的不满,赵生的年纪和玉喜安差不多大,是玉喜安的师哥,开始两人的关系还不错,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师傅的偏向,赵生心生愤怒,他来厂里两年多,托了无数的关系才调到车队,眼见自己前程大有希望,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击碎自己接替师傅的愿望。
心里有了怨气,自然就要发泄,他开始找玉喜安的麻烦,由于玉喜安是新来乍到,开始并没有和他过多计较,但赵生却以为他面善可欺,变本加厉甚至动起手来,这下惹毛了玉喜安,趁师傅出车不在两人便大打出手,结果赵生被打的鼻青脸肿气哼哼地走了。可这小子仍不服气,临走扔下狠话,指天发誓,狂叫道:玉喜安你等着,我若不把你玉喜安打的跪地求饶,就不姓赵!咱们后天中午十二点铁路桥我们见,如果你玉喜安不敢去就给我滚出电缆厂,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