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川军,”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炸在战士们的头上。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会面对面和最反动的川军坐在一起,可左看右看老人都不像罪大恶极的坏蛋,甚至有些和蔼可亲。可以想象给与他们是多么强烈的震撼。
川军在过去无论多么辉煌,都以被新中国遗忘,多少英雄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但有一点没被人民忘记,那就是川军的种种劣行,他们为虎作伥,帮助国民党军围追堵截红军,这在红军作战史上留下最重要的一笔。
战士们对川军地了解只限于书本和红军长征作战史,只知道他们欺压百姓,横行乡里无恶不作。没有一件值得称赞的行为。
还是唐文首先打破这尴尬场面,唐文道;“您老人家是谁的部下?老人眉毛上挑,傲然道;“刘湘,孙震部,我是孙震将军警卫营一连三排排长。”
这一次更让大家震惊不已,刘裕成心中的震骇更是无法用笔墨形容。如果孙震大家还不知道尚有情可原,那刘湘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四川军阀首领,对于围剿红军最是积极,用极其反动来形容他绝不为过。眼前这个人如果送到公安军管会,就算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就是他的名头都足以置他于死地。
不过......老人既然敢说出来,对于生死已经看得很淡,从他的神态,从那镇定的眼神,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洞内突然静了下来,就连淘淘都蹲在钟乳石上一动不动。雨依然下着,那哗哗的暴雨声伴着滚滚倾泻而下的山洪如惊涛裂岸般动人心魄。
老人从战士们的眼神和那种不自然的神态,可以想象他们此时的心情。这些战士所了解的川军是十恶不赦的川军,是红军的死敌。
老人随即苦笑道;“我知道你们的感受,也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川军在过去的岁月里却有很多对不起家乡父老的事,也围剿过红军,可那是过去的事,自抗战爆发后,我们也是抗日英雄,我们流的血不比任何人少,我们所受的苦却比任何人都多,我们用行动洗涮了我们过去的耻辱。”
老人显然非常激动,战士们可感受他的真诚,他那毫不伪作的神态,让战士们深信他的过去定有不凡的经历。
宋天龙歪着头,想了一下却问道;“蒋介石和他的军队不是不抵抗吗,要不然日本鬼子怎会这么顺利占领了大半个中国,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躲在峨嵋山不敢出来呀?”
唐文看来宋天龙一眼,心道:“这小子这两年书没白看,还真能说出个一二来。”老人凝视宋天龙片刻,长叹了口气道;“小同志提出来的问题,我们在战后曾私下研究分析过,得出以下结论;
一 我国长期处在战乱民不聊生,国贫民穷。
其二 当时的国军无论从武器装备人员素质和日本鬼子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其三 也是最主要一点,就是蒋介石优柔寡断心存幻想,总想以怀柔政策和日本鬼子修好,打打谈谈丧失了最佳战机,他的一念之差,屈死了多少我炎黄子孙,又有多少英雄豪杰战死沙场。”
哎!说到此老人唏嘘不已。不由得眼睛又红了起来,泪珠在眼圈打转。
唐文等人听老人一番言论,无论从历史或书上记载实情确实如此,没有亲身经历,这些年轻的战士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语言,现在他们只有听的份儿。
“说到不抵抗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是不抵抗而是抵挡不住,从三七年开始至四三年间,中国军队是败多胜少,如不是四川天险使日本鬼子不能越雷池一步,谁也不知道后果会有多么可怕。”
老人异常痛苦,显得身心疲惫,似在不愿回忆那如人间炼狱般的战场中,老人喘着粗气艰难道;“你们知道台儿庄会战吗?”大家你眼望我眼均摇头表示不知道。老人并没有惊异之色,他似料到必是这个结果。瞧着大家一脸茫然,老人不由语气一变,感慨地道;“你们都这么年轻,怎会知道那么久远的事,何况那是国民党军队对日军的一次惨胜。”
“但是,无论多么久远我都不会忘记那场血战,那些用血肉之躯堆砌而来的胜利是值得尊敬的,他们没有给炎黄子孙丢脸,作为川军的一分子我们没有给家乡父老丢脸,我们用鲜血用生命洗涮了我们过去的耻辱,为了赶走日本鬼子,为了千千万万同胞不当亡国奴,他们慷慨赴死,义无反顾。”
老人异常激愤;“每当我想起那些战死的兄弟,我就忍不住想大哭一场,谁说川军无能无用?恰恰相反川军是最晓得民族大义的人,抗战爆发后,川军是第一时间请求出川抗战的军队,并无条件地答应了蒋介石所有要求,是抗战给了蒋介石入主四川的机会,否则蒋介石的中央军休想有一兵一卒踏进四川,我们是抗日川军。”
“你们知道吗?“我们的抗战之路是多么艰难吗?那简直就是人间地狱,我们的遭遇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我们的处境比叫花子还不如。”接着老人用泪水讲述了他的抗战之路……
“一九三七年七七卢沟桥事变,抗战全面爆发。川军以刘湘为首请缨出川作战。我随二十二集团军司令孙震将军离川出征,九月一日,这些热血军人,带着父老乡亲们的重托,带着妻儿的希望,带着一去不回的气势,踏上了抗日的征程。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回还。这首燕赵悲歌,正是眼下这些川军的真实写照。这群军人身穿单衣,带着低劣的武器装备,没有任何补给和保障日夜兼程奔赴战场。
经近两个月的行军,这群又饥又饿,又冷又疲的川军来不及休整就投入战斗,他们在“阳泉”与日本鬼子苦战十日,终因仓促上阵武器又旧又差,损失及其惨重,不得已只得退出战斗。
疲惫不堪的川军此时陷入绝境,饥寒交迫下,官兵的士气低落悲观绝望蔓延整个川军,川军不少人没有死在战场,却连冻带饿倒在冰冷的荒野埋骨他乡。
望着一个个倒下的兄弟们,王庆生欲哭无泪,他恨不得杀进阎锡山行营把他碎尸万段。由于阎锡山拒绝提供给养装备,使他们川军陷入绝境,无奈之下川军东进向程潜战区求助同样遭到拒绝。
前无进路后退无门,回望家乡遥遥万里,在这寒冷的冬季他们身着破烂不堪的单衣在瑟瑟发抖,他们就像一群被抛弃没娘的孩子无家可归又报国无门。
就是这样一群铁血死士如今就像叫花子般在黄土荒野孑孓而行,路途漫漫,前途渺茫,她们恨老天的不公,他们的心在淌血……
“一九三八年元月,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在白崇禧推荐下把川军二十二集团军收归麾下,经短暂休整补给便投入了举世震惊的台儿庄会战。
孙震将军亲率四十一军和四十五军在邹县附近布防,缺枪少炮的川军与日军血拼二十余日损失惨重,不得已川军退据北沙河一带构筑第二道防线,此时集团军上下立下死志,势阻敌南下直战至一兵一卒。”
“由于日军急于打开南下通道,与川军之战达到白热化,日军利用武器优势,飞机,坦克,大炮对川军狂轰乱炸,川军以劣质武器和血肉之躯与日军拼死厮杀,。
无论黑天白日枪炮声从未间断过,战场处处硝烟弥漫,遮天蔽日,敌我双方犬牙交错死尸累累,如此情景心志稍弱者不用去打,就是看见此景也会吓死。
“可是看似不堪一击的川军,却表现出大无畏的精神,显示出中国人的血性,在骄横狂妄日本鬼子面前没人退却一步,子弹没了拚刺刀,枪没了用牙咬空手搏斗至死方休。”
“面对日军坦克,川军将士毫无惧色,没有炮战士们端着刺刀和坦克肉搏,一个人倒下十个人围上去直到把它炸毁,不要笑他们愚蠢,这正是川军的可爱之处,他们用鲜血,用生命挽回了他们的声名,洗涮了他们过去的耻辱,他们不愧中华民族的子孙,当中华民族处在危险时刻,这些四川儿女挺身而出,慷慨赴死,维护了中华民族的威严。”
“日军强攻十余日前进不得,遂分兵绕道攻藤县,藤县乃是战略要点,也是台儿庄会战胜败之关键。守藤县是一二二师,师长王铭章,据史料记载;此时滕县城兵力薄弱,难以抵御万余日军的进攻.王铭章遂电令三六六旅火速回援县城,并向临城总司令部孙震司令求援,至15日深夜,连同滕县县长周同的警察和保安队四五百人在内,总兵力不过三千人,而真正的战斗部队则不满两千人.。”
“三月十六日黎明,日军万余人向界河主阵地全线发起进攻.上午七时五十分,冯河,龙阳店方面的日军开始向守备城东关的警戒部队进犯.八时许,日军集中十余门山炮向东关,城内和西关火车站猛烈轰击.与此同时,12架敌机飞临县城上空,疯狂地轰炸.扫射. 十时半,日军突然集中炮火猛烈轰击东关南半部寨墙,寨墙被炸开了一二十米宽的缺口.日军在数十挺轻.重机枪的掩护下,窜入缺口外的壕沟内,埋伏缺口两侧.严阵以待。”
“孙震部署的守军发现敌人的企图,集中六七十人将二三百枚手榴弹投入敌群,日军纷纷倒毙,逃还者不足1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