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停,青鸾女准时到达洞外。
浩然笑道:“宴席午时才开始,我们去得太早了吧?”
“师父想见你。”青鸾女嫣然一笑,目光有些神秘,转身就走。
浩然十分诧异,刚进山不久,青莲上人就要见面,太急了吧?看来大哥的这次拜寿非常重要,毕竟是邻居,而且是强邻,稍有不慎便惹起战火,祸及子孙后代。
看着前面那窈窕身姿,浩然浑身一震,不对,进金灵洞就约好了时间,在这之前,青鸾女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没发出飞符,难道这次见面早有预谋?
或者说,青鸾女前几天在路途中通知了她师父,青莲上人立马了解到自己的底细,也知道此行的使命,不,不,身份并不是秘密,凌虚等人肯定已经详细说明,但是不可能未卜先知,代表万山林拜寿只有紫光一人知道。
浩然暗叹一口气,也许青莲上人智慧通天,从珠丝马迹中做出判断。
灵府在山谷北侧,门口盘坐着一位地灵,头发花白,显得苍老不堪,青鸾女细声道:“大师兄,这位就是叶灵友。”那人睁开眼睛,看了浩然一眼,闪过一丝异彩,微微点头。
浩然暗惊,此人修火脉,功力却深不可测,似乎不在自己之下,难道是青莲上人的大弟子?
大厅空无一人,普通寻常,并无出奇之处,穿过一条千米长的通道,连拐三个弯,青鸾女在一间静室外停了下来,小声道:“师父在里面,灵友请进!”
浩然更是心生疑惑,本来正大光明的事,怎么搞得神神秘秘?难道其中另有文章?不管怎么样,既来之,则安之,见机行事吧。
青鸾女似乎了解浩然的心思,美眸闪亮,嘴角挂着笑意。
浩然读懂了其中含义,不过,佳人在旁,面如桃花,幽幽体香让他既感陶醉,又略有不安,当下点点头,推门而入。
静室不大,干净素雅,一尊香炉轻烟飘逸,异香扑鼻而来,一位中年女灵师盘坐在墙角,身穿青袍,头挽高髻,容貌异常秀丽,浩然来不及多想,立即一揖到底:“晚辈叶浩然,见过青莲上人。”
青莲上人含笑道:“灵友请起,前辈不敢当,我们平辈相交吧。”
浩然也不客气,自行端坐在对面,挺直了腰杆,精神抖擞,首先直入主题:“宗主夜间召见,是否因为大哥之事?”
青莲上人并没有回答,两道柔和的目光扫视浩然,满脸慈祥,散发出一股亲和之气,令人如沐春风。
近距离观看,青莲上人素面清秀,眼角又隐现几道皱纹,浩然暗自感叹:“岁月不饶人,情丝摧人老。”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面对着自己的亲人、长辈,全身轻松,仅有的一丝紧张、拘谨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久,青莲上人露出一丝欣赏,连说三个“好”字。
浩然不解她指的是什么,金脉成灵?修为高?与紫光结为兄弟?还是万山林主动拜寿?
青莲上人沉吟半晌,徐徐道:“紫光宗主的心意我领了,在此表示感谢,本宗希望能与万山林和平共处,也希望各区和睦相处,不论种族、不论修为高低、不论实力大小,一律平等,若有纠葛,最好协商解决。”
“宗主所言极是,大哥也正有此意,没有人希望战争,谁都想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安安静静的修行。”
青莲上人的意思很明了,这也是大哥所需要的,浩然求之不得,不过,现在是谈判,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话要说在明处,免得日后再起纠纷:“至于虎啸区、黄土林,纯属意外,请宗主能够理解。”
青莲上人笑了笑,意味深长。
浩然心中一跳,暗忖道:“她不同意?哼,不用说大哥,就是我也不会拱手相让,吃下的肉岂能再吐出来?”表面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对方,显得若无其事。
青莲上人闭上眼睛,纹丝不动。
论单派实力,紫光并不弱,二十几个灵师,八百弟子,再有独目宗的扶持,实力增长神速,用不了几百年,很有可能与青鸟宗相当,论地盘,万山林纵横六十万里,物产丰富,现在又吞并两区,气势汹汹,若是姑息养奸,示之以弱,日后必成大患。
青莲上人不仅要考虑本宗,而且肩负着周边各区的安危,需要的是平衡,尽量避免一派独大,危及相对的和平。
浩然也一动不动,目无表情。
两区之变事出有因,均非大哥主动挑衅,大脚人纯粹是找死,怨不得任何人,虎啸区只是大哥的战利品,理所当然吃下,长臂人覆忘牵扯更广,连陈平上人也无奈接收,青莲上人更无力阻止。
生米已煮成熟饭,大哥的态度又特别强硬,除了武力改变现状,青莲上人只能让步了。
答案不言而喻,浩然是稳坐钓鱼台。
静室万籁寂静,气氛有些怪异,暗流涌动。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青莲上人睁开眼睛,微微点头。
浩然暗松一口气,她这一点头,意味着青鸟区与万山林结盟,共同维护各区的和平,不敢说永远,最起码千年之内,万山林的安全得到最大的保障。
协议已定,浩然的任务算大功告成,当场发出一枚飞符,紫光估计一直在等待,反应奇快,眨眼间就回符,浩然笑道:“大哥向宗主道喜,百天之后,亲自到青鸟岭拜访宗主,万山林矿产甚多,各区可互通有无,定期开展互市,皆大欢喜。”
青莲上人并无喜色,甚至于流露出一丝无奈,只说了一个“好”字。
浩然自感无趣,恭恭敬敬的递过百灵牒,称呼立变:“前辈,请!”
青莲上人神色恢复如常,手心一抹,将百灵堞递还。
浩然起身道:“谢前辈,晚辈告辞!”
刚一转身,青莲上人忽然问道:“挖出了灵钻王了吗?”
浩然大惊失色,急速转身,好像见了鬼一样,本能的连退数步。
她怎么知道灵钻王?挖宝之前再三察看,绝对没有人监视,一切都是在秘密中进行,至今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包括大哥在内,只有浩然本人心里有数,不,还有一个,那就是始作蛹者彩虹女。
对,肯定是彩虹女透露出去,为什么?
“彩虹女五天前刚走。”果然不出所料,青莲上人微微一笑。
鸾宗与陈宗交好,青鸟宗是陈宗的支脉,彩虹女与青莲上人的关系不言而喻,不过,浩然有一种受骗的感觉,灵钻王事关重大,牵涉面太广,彩虹女却轻率的暴露给别人,也许青莲上人并无窥视之心,但人多嘴杂,事世难料,难保她不向其他人泄密。
怒火在胸中燃烧,浩然愤怒万份,彩虹女此举太不道德了,无视自己的安危,把大事当作儿戏.
“既然已经不是秘密,只有如实回答,没有必要隐瞒,见机行事吧。”浩然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强行压下紊乱的心境,表面恢复如常,缓缓坐下,点了点头。
青莲上人闪过一丝喜色,目光闪动,嘴唇微微颤动,又沉默不语,秀眉轻皱,过了好一会儿,才徐徐道:“恭喜灵友。”
“谢谢!”浩然神态自若,心中却转了无数个念头,青莲上人忽然道破灵钻王,绝对不是心血来潮,肯定大有目的,看她的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很难开口。
“她想要灵钻王?”浩然心头一震,这是唯一的解释,
浩然豁然开朗,在旅途中,青鸾女经常与她师父联系,青莲上人通过彩虹女得知灵钻王的事,现在会面的目的不是为了万山林,而是灵钻王。
“彩虹女,你又何必如此?”浩然暗叹一声,明摆着的事,彩虹女一时冲动送宝,很快就反悔了,想通过这种方式收回,以她的经验与阅历,绝不可能失言泄密。
默默的盯着青莲上人,浩然冷冷的说道:“既然如此,灵钻王我不要了,不知是彩虹前辈亲自来取,还是由宗主转交?”
“不,不,灵友不要误会。”青莲上人一惊,忙道:“天生至宝,先得者并是主人,灵钻王属于你所有,彩虹女绝无反悔之意,我……我……唉,我还是实话实说吧,免得你多心。”
语气顿了顿,脸色略显尴尬:“鸾儿雷劫太重,急需炼制一件法器,材料已经基本齐全,唯一缺少的就是火性灵钻王,这是必不可少的主料,彩虹女与鸾儿渊源极深,非常宠爱,情急之下讲出了灵钻王之事,建议我与你好言协商,希望你能忍痛割爱。”
浩然默不出声,脑海里一片混乱,归根到底,罪魁祸首还是彩虹女,宝贝已经送出,又多言多语,横生节枝,没有了火灵钻王,日后如何五行合一?
给?还是不给?浩然左右为难,按理说,彩虹女出面相求,肯定要给的,但是她违背了做人的准则,更没有前辈风度,太让人失望了,浩然感到特别窝火,一时间很难接受。
青莲上人低下脑袋,避开浩然的目光,从灵门的规矩来看,彩虹女的确理亏,可事关青鸾女的安危,她不得不厚着脸皮:“灵友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吃亏的,彩虹女留下几十种材料,青鸟宗也有一些,其它四轮基本能凑齐一半,我们再想办法。”
盯着她看了片刻,浩然一句话也不说,取出火灵钻放在地上,起身就走,心中怒火万丈,又一片冰冷,对彩虹女的感激之情荡然无存,从此以后恩义两断,在无任何关系。
青莲上人呆了呆,她没想到浩然的性情如此刚烈,反应如此强烈,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又在嗓子眼里转了几圈,变成一声叹息。
推门而出,浩然停下了脚步,一双美眸跃入眼帘,黑白分明,哀求、怜弱、挽留,一切尽在不言中,那绝美的脸庞不再如古井般平静,变得丰富多彩,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为之心颤。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气氛旖旎而暧昧。
青鸾女羞意顿生,霞飞两颊,人比花娇,惊艳满堂。
浩然的心中忽然闪过雪凝的身影,莫名其妙的涌起了一丝恐惧,慌忙将目光瞟向一旁,轻轻的,擦身而过,似乎落荒而逃,又不想破坏那一刻美好的回忆。
“叶……叶大哥……”青鸾女的声音是那么轻柔,又是那么胆怯、那么的羞涩,似乎使尽了浑身力气。
浩然好像中了定身法似的,右脚悬在空中,想跨出去,却有心无力,脑海里一片迷惘,跨?还是不跨?
幽香扑鼻,沁人心脾,声如黄莺,每一个字都怦然心动:“叶大哥,对不起。”不等浩然反应过来,美玉般的脸蛋在眼前出现,目光满是期盼:“叶大哥,帮我一个忙好吗?”
浩然像中了邪似的,机械式的点点头。
“太好了,谢谢你,叶大哥。”青鸾女喜不自禁,红唇撇了撇,露出罕见的顽皮,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叶大哥是君子,不许反悔。”
浩然瞬间醒悟,我这是怎么啦?凭什么帮她的忙?本来是素昧平生,火铜、火灵钻王,两件至宝已经白送,现在又得寸进尺,有些不知好歹了。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刚说的话,难道就要反悔?”青鸾女冰雪聪明,立即感应到浩然的异常。
浩然张口结舌,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对一个女儿家出尔反尔,胸襟岂不是太狭隘了?
“叶大哥,你不要紧张,我不会卖了你的。”青鸾女噗哧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金脉者善器,我只想让你在青鸟岭多呆一个月,帮我炼器罢了……反正你是亲口答应了,咯咯,走吧,我们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