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罪孽

风卷巨浪呼啸, 胡晶晶一身红装在天昏地暗中犹同最醒目的锥心刺。

红霓仿佛看到了当初自己穿着嫁衣,绝望地被天庭□□起来终日受雷霆之刑,后来她鱼死网破险些坠入魔道, 求得一丝生机才在这大荒山之巅的浐水做了让世人讥笑的浐水恶神。

胡晶晶与红霓周旋之际, 韩芯连忙转过身想伺机带白祯离开, 却被白祯挡了回去:“去救人, 这里有我们。”

韩芯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趁着红霓没有注意赶紧帮尧岷去撑开结界保护村民。

红霓见胡晶晶道行不低且手段诡异,担心节外生枝,再看旁边还有一老妇, 岿然不动深藏不露,于是只道:“我只为尧岷而来, 你们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占了便宜就想赶人?胡晶晶冷笑一声, 嘴巴里更加不依不饶:“我们原本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是哪个不要脸的非要不自量力招惹我们?红霓啊红霓,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万千仰慕的九天花神吗?褪去浐水的怨气, 你只是一具空壳。”

红霓闻言不由地胆战心惊,这只狐妖竟然对她的过往如此熟悉,眼神间似有愁意,莫非是旧识?抬眼间只见尧岷与韩芯完成了结界,心中一凛突然悍然一笑, 突然将力量集中冲着山脉中心的一座巨石击去, 当即碎石漫天, 葵城中的结界被立刻打开, 显现在满山解释红色的向日葵, 氤氲散尽,便是满山长着獠牙的山野精灵。

葵婉苏醒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往事种种也猛地涌上心头,见红霓在前,尧岷与韩芯等人在一起,丝毫不等尧岷解释便一跃冲向了红霓。可惜葵婉刚醒身上的禁锢还没全部解除,红霓只轻轻一挥袖葵婉便摔到了地上山石中。

尧岷赶紧上前扶起葵婉,韩芯也回到白祯身边,只听红霓笑道:“葵婉,你苟且这么多年,可曾有愧啊?”

胡晶晶见葵婉出现,料定红霓不会放过两人,便乐的坐山观虎斗,然后坐享其成。葵婉知道了真相,心里再难如常面对尧岷,听到红霓如此嘲讽,毅然纵身而起,纠缠打斗间便发觉她的身体早已不如以往,不下五个回合便败下阵去。

“我原本在这村庄中悠然度日,你无端嫉恨我,何苦残害村民伤及无辜。我丈夫死在你的手里,就算是死,我也要为他报仇。”葵婉挣扎着爬起来,却连化出法器的力气都没有了。

尧岷挡在葵婉的面前,沉声道:“一百多年前,你恨透了这片土地安乐,势要将刺出夷为平地。是我阻止了你,你只管冲着我来。如今百年已过,你为何还是放不下心里的戾气?放过这里的百姓,放过你自己吧。”

红霓突然大笑道:“好个冠冕堂皇的道理。”突然又沉下脸,狠狠地道:“我就是见不得人间欢乐,尤其是你当初那般绝情的拒绝了我,让我成为三界的笑柄,却为了一个有家室的妖孽默默守护那么久。我就是要毁掉你在乎的一切,即便是永坠魔道我也要拉着你一起灰飞烟灭。这是你欠我的。”

葵婉蓦然回首,见红霓脸颊上出现些许纹路,双眸渐渐散出黑色的光芒。

这些年尧岷对她的情意她都知道,可是他的欺瞒却也是真的。她不仅仅欠了她丈夫,也欠了整个村庄里的百姓一个公道,是她欠了别人太多。一百多年了,她的丈夫死了,她的安乐也没了,可是她却还活着。

“那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放过这里的百姓和岷。”

葵婉静静地说着话,手掌已经举到了头顶。尧岷回过头连忙要阻止葵婉,却被红霓趁机出手狠狠地击落在地,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来,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爬到葵婉身边的进程。

韩芯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红霓召唤出浐水将此地分为三个区域,韩芯与白祯被葵婉等人隔在了中央,山石间的山野精灵嗅到了鲜血的气味突然变得硕大无比,尖利的獠牙上口水直流,发出嘶嘶的声音。

白祯见红霓还要出手,轻轻抬指便控制住了她的力量。

“收手吧。”

红霓眼眸黑红交加,意识仿佛被心魔控制一般,“滚开,哪来的老太婆!”

韩芯只觉耳中一刺,抬眼望去更添对红霓的不满,手中阴阳双戟华光熠熠,刹那间便投向了红霓。白祯见机拿出水灵珠将浐水召唤起来,指令一出所有的水都像听到了命令一般退回了浐江,一瞬间原本乌黑发暗的浐水变得清澈起来,接着红霓仿佛褪去了颜色般妖艳的妆容渐渐淡去,最后如丧尸般颓唐地倒在了地上,眼珠子如同死鱼珠般不可置信地瞪着葵婉和尧岷。

“不可能……”红霓浑身渐渐变得透明,上空阴云散尽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芯见红霓被打败了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胡晶晶从另一边赶过来正与山野精灵纠缠,突然便听到尧岷大喊道:“婉儿!”

白祯见状只冷冷道:“她生意全无,死期将至。”

尧岷探得红霓尚有一丝气息,也不顾众人连忙用牙齿划破手腕,挥手间尽数山野精灵涌了过来,化为青烟纷纷吸食他的血液,片刻之后尧岷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忽然蕊儿从青烟中出现,哭道:“主人,您不能再喂了!这样下去您会死的!”

尧岷不理会蕊儿,蕊儿眸光微冷,手指突然变得无比的尖利狰狞冲着葵婉的内丹处伸了过去,韩芯见机不妙,下意识出手阻止,蕊儿被击中要害顿时灰飞烟灭。尧岷过了半刻钟才睁开眼,嘴里不知道念了什么,所有的精灵统统涌入葵婉的体内,许久之后葵婉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就连身上的伤口也渐渐痊愈起来。

“这世间竟然还有这么痴情的男人?”胡晶晶抱着手臂感慨了一句,斜眼过去看到红霓消失的地方冷笑一声,继续道:“那她也算值了。”

韩芯看了胡晶晶一眼,也叹道:“可见山神曾经也是这么为葵婉姐姐疗伤的,怪不得葵婉姐姐说每逢向日葵盛开的时候她便能好一点,不然便终日病痛。想来,若非山神的时时用他的血给她疗伤,她岂能活着呢。”

白祯面无表情地看着葵婉,仿佛听到一点点声音,淡淡地没入她的心里。

葵婉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尧岷突然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是哪里?”葵婉扶住脑袋只觉得头痛欲裂,四处张望无人之后便站了起来,朝着村庄里走了过去。

韩芯看得惊异,突然听到尧岷的声音说道:“我刚刚已经做法褪去了她的妖丹和记忆,如今的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请你们替我保密,也不要再打扰她。”

白祯冷静道:“你要抗下这里所有的罪名?”

尧岷笑道:“我已经耗尽了我的神力,肉身再难形成。村子里的人都会被我换去记忆,从此再也没有无妄之灾。此处的百年大劫皆是我的罪孽,该是会天庭领罪的时候了。”说完突然投下一枚白色的光环进入白祯的身体里,白祯瞬间变回了原来的相貌。

“这妖丹送给你吧,算是你们出手相助的谢礼。”

白祯惊讶地看着尧岷完全消失,空气中再也没有神的气息。山间的村庄里欢声笑语不断,日常的叫卖声如同百年前的日出日落一般,平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