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8日晚,我的所有战友,差不多全部聚集到我的住处来了,我们开怀畅饮,怀念牺牲的战友,特鲁德少校在吉他伴奏下,唱起了我们飞行团人人都喜爱的一首歌——《鹞鹰》。
我们大家都怀着尚未熄灭的战斗激情,一齐合着他的声音唱起来,尽管我们大家都知道,明天再也不会有任何空战了,可是,我们却仍然愿意满怀战斗豪情,一齐高唱--明天早晨我们又要去战斗。
直到半夜,我的战友们才陆续散去。
我躺到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我在睡梦中突然听到枪声,我没有起床,但是,我在想:这是怎么一回事?枪声越来越密,而且离得很近,远处也响起枪声。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觉得有点不对头,急忙摸黑穿好衣服。难道是突围的小股苏军部队撞到我们的防区来了?这不可能吧,也许是因为我禁止放人出入工厂大门,我们的岗哨跟捣乱分子发生了冲突?大概是哪一个股东胆大妄为,强行往外转移财产吧?
在你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你心里总是不踏实的,你总会做出各种各样的猜测,我小心翼翼地朝敞开着的窗口看去,不得不小心流弹呀!在眼看着和平即将到来的时候,挨上一颗子弹可真有点不合算。
这时,飞机上的机枪也响了,随后,机关炮也嘟嘟嘟地响个不住!远处,不知是在什么地方,连大炮也轰轰轰地猛轰起来!
是真的,真的又干起来了!……看来,准是敌军的大部队突围,再不就是敌人空投了空降兵部队,唉,这是怎么了!我走到电话机跟前,在我刚要拿起话筒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将军,战争真的结束了!”这是一个年轻人极度兴奋时的喊叫声,“和平啦!将军!和平啦!您听见了吗?和平啦!”
“我听见了。谢谢你!……”我顿觉全身一阵轻松,只觉得漫长战争岁月里一切一直压在我肩上和心头的看不见但却能够感觉得到的重担,一下全卸光了。
我放下话筒,长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们天天都在满怀信心地盼望的那一切,终于降临了。
“我们要和平,反对战争。”的呼声,毕竟显示出了它的强大作用!
唉,我为什么要独自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这黑屋子里呢?我走到电门跟前,打开电灯,随后就向窗外看去,只见枪弹、炮弹、信号弹,拖着一道道数不清的火光划破夜空,各种武器射击的响声越来越大,我也情不自禁地取过手枪来,从窗口向天空一连打了好多枪。
电话铃响了,第16飞行大队的飞行员们来电话向我祝贺,我听得很清楚,那边的话筒不停地从一个人的手里传到另一个人的手里。
这是罗夫少校的声音,这是罗菲莫少校,这是苏霍上尉,这是别列兹金上尉,这是特鲁德少校,这是赫年科上尉,这是……我也一一向他们祝贺。
紧接着,其他大队的飞行员也都纷纷打来电话表示祝贺,我好不容易抢了一个机会给乌京亮将军、伍思想将军打通了电话,向他们表示祝贺。
枪炮声迄无稍许停歇,我走出住处,路上遇见的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大家都极兴奋,彼此握手,互相祝贺。
过了不久,差不多所有的飞行员、机场勤务人员和集群司令部工作人员,全都聚集到我的住处来,我们心里都充满着喜悦,个个喜形于色。
在这种时候,我们都不由地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要是他们也都能和我们一起活到今天,共享这胜利的喜悦,那该有多好啊。
这一夜,欢庆胜利的枪炮齐鸣,始终没有停顿过,不知不觉地天就亮了,今天是伟大的胜利日,是彻底战胜苏军的胜利日。
11月9日这一天,以及后来的几天,我们集群的飞行员们还在执行着上级布置的在乌拉尔山脉以东上空巡逻的任务。
有一天,卢别少校正在空中巡逻,发现一架苏联大型侦察飞机自西向东飞来,卢别少校追上前去开炮警告,但是,这架苏联飞机拒不着陆,继续向前飞去。
卢别少校迫不得已将其击落,敌机坠毁于山中,这是我们飞行集群最后一次击落的敌机,也是最后一次出动。
从那次出动以后,连一发炮弹或机枪子弹都不许留在飞机上,全部登记缴出,这些炮弹和机枪子弹,再也不用于大战了。
12月中旬,我们飞行集群从大海因城郊的机场转移到新西伯利亚城,在这里,我们沉浸在胜利日的喜悦之中,机场上只留下几个飞行员和几个机械师值班,其余的人全都休息,游览市容。
乌拉尔联邦首都新西伯利亚的人民,象迎接亲人归来那样亲切地接待了我们,在大街上,人群簇拥着我们,姑娘们向我们献花、向我们微笑,各家饭店都用最好的饭菜来招待我们,而且死活不收我们的餐费。
在稍远的郊区,我们亲眼看到惨不忍睹的废墟,成千上万的和平居民活活地惨死在这一大片瓦砾堆下,当地人告诉我们说--这座美丽的城市.....
我们游览了整个城市,参观了新的国会大厦,也见到了饥饿的当地人在我军设置的食物发放点排着长队,我们还参观了名胜古迹、遭到破坏的大教堂,也到各个公园去游逛了一番,在城里难于找到适合于坐下来吃点东西的地方,于是,我们就驱车到城外的旷野里去了。
我们越过城市中心来到一片青草地,大家就在如茵的草坪上席地而坐,摆出随身带着的吃食,准备来它一顿别有风味的野餐。
就在我们刚刚打开罐头的时候,只见从灌木丛里探出几个披着淡黄头发的小脑袋,从这些孩子的小脏脸儿和眼神上能够看得出,他们睁大眼睛看着我们,绝不是出于好奇心。
我们当中有的人,把这些孩子称作外国小鬼,嘲笑他们,甚至打算恐吓他们一下,怎么能这样对待小孩子呢?别人当即制止了这种错误行为:
“我们不应该在孩子身上这样哪!”
“你说得对。”
“这么一大点的小孩子,战争给孩子们带来的苦难比谁都多,谁也没有他们更理解什么是战争啊!”
这一群饥饿的孩子限巴巴地看着我们,我们心里都很难过,谁也无法下咽,我们叫他们过来,他们就毫不犹疑地走到我们跟前来。
我们把野战干粮和罐头送到他们的手里,放到他们幼小衬衣衣襟上兜着,后来,我们就谈论起这些战争孤儿来,谈论起是谁给这些孩子造成了不幸,我们也联想到,战争给别国,也给我们,造成了多么大的不幸。
在我的祖国--华夏联邦,人们已经开始忙于接待、欢庆胜利、准备胜利大阅兵了,各个部队的代表都要派人到去参加庆祝胜利大典,我把战友们都留在这里,我恐怕一半时难得和他们见面了。
现在,再也没有战争催我速返前线,再也没有进攻战役催我去战斗了,我们从战争这个血腥的魔爪中夺回来的无限美好的生活多么值得珍惜,它给我们带来了喜悦,它号召我们燃起热情,为壮丽的事业而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