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贵懵懵懂懂站起身来,只见方才满天都是的狼灵此刻已经尽数消失不见,而长街之上则是一片狼藉,倒像是什么洪水猛兽在此厮打过一般。而身边站的梅四一动意念,两柄寒光凛冽的菜刀化为两点绿光钻入他的怀里。张富贵正要开口,却突然身子一轻,只听胡不归在耳边说:“赶紧闪人啦!”胡不归和梅四一左一右架着张富贵,三人一猫飞掠着消失在黎明的曙光里。
张富贵只感觉犹如腾云驾雾一般,片刻工夫就奔出老远,只见三人身子在一座高楼上停住。胡不归伸手打开一扇窗户,率先跳了进去。张富贵也随后被梅四架了进去。最后是小虎纵身一跃,从窗口直接飞到一张宽阔的大床上,然后摊开四肢,柔若无骨的趴成一滩。张富贵四下大量了一下,这间屋子陈设倒也算精致,只有一张床大得离谱,而屋顶上居然还透着天光,一个大洞正好就在屋顶中间,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张富贵正在发呆,却见胡不归和梅四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奔过,双双抢步上床,摊开手脚舒舒服服的躺下了。张富贵这才感到疲累已极,倒在床上,却发觉自己睡的地方不是臭脚丫子就是臭烘烘的屁股,心中略有一丝苦恼掠过,但经过这一夜心情大起大落,又遭遇这想也不曾想的奇事儿,早已是疲累已极,刚刚躺下便即陷入美梦之中。这三个人一躺下便即睡着了,只有小虎一个,半梦半醒的嘟囔着爬到了胡不归的胸口,这才舒舒服服的化为一滩猫肉,沉沉睡去了。
此时窗之外是一方逐渐亮起来的天空,忽有一道金光刺破云层蹦了出来,顷刻间万道光芒从天尽头闪烁而出,一轮朝日冉冉升起,把个东方天边染出一片金色的朝霞。
且不说这三人一猫乱七八糟睡得甚是香甜,有人却是忙活了一宿没睡。
却说毒龙借助遁形玄玉逃出皇宫,一颗心依旧是惊疑不定,毒龙暗自思忖着:没想到这尘世皇宫之中竟然也有修真中人,并且看那模样又不似正教一流的,却不知道是何来历了。想来这玄武降世的消息并非只有他一家得知,其他们门派也定然是有所耳闻了。这样一来,他们虽然知晓了些玄武的消息,但有没有命带回去却是很难说了。但不如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师傅,请他老人家再派些高手来,也好行事。
毒龙拿定主意,调转方向,不去玄武门,反而一飞冲天,飞上了高空。地下是夜色沉沉,高空之上有流云翻滚。毒龙穿过两层云彩,向南飞去。此去三百多里外有一个巫冥宫的秘密堂口,联络事宜可由他们代办。
才飞了片刻,毒龙突然看见下方云彩之间魔龙驾驭魔刀向北而去,而远远的在他身后有两个小点悄然跟随,倒看不清是何门派的门人弟子。毒龙心中一惊,暗道不好!立即调转过头,飞到魔龙前面,拦住了魔龙的去路。
魔龙正要开口,毒龙一把拉了他向西飞去,魔龙脸上顿时显出一丝不悦,却听毒龙道:“二哥,你身后有人跟踪,咱且先不去玄武门了。”
魔龙一听之下不觉一惊,就要回头,却又被毒龙拦住了,道:“二哥,莫回头,咱们引他们去燕南分舵,好把他们擒了,也是小功一件。”
魔龙点头道:“老九呢?你没遇见他吗?”
毒龙摇头道:“老九别是落在了那姓胡的小子手上了吧。但愿他别说出玄武的消息来,否则就大事不妙了。”
魔龙道:“那咱们还磨蹭什么?不如返身杀回去,把身后两个家伙料理了,然后赶紧到玄武门寻宝去,可别叫他人占了先机,到时候师傅怪罪起来,咱们可就要遭殃了。”
毒龙摇头道:“二哥莫急,只怕为这玄武而来的并非只有咱们兄弟,只怕是我们千辛万苦的寻到了,却是为他人做嫁衣。但不如把消息直接呈报给师傅他老人家,请他再派些高手来,这才好与他们拼抢,师傅也只是命我们打探消息,并未说一定要抢回玄武,咱们这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如此岂不是没有我们的责任了,你说可是如此?”毒龙说话间故意瞥了一眼魔龙被割掉的左耳,道:“二哥,什么人把你给伤了?是那姓胡的小子吗?”
魔龙道:“那小子哪有这本事!”说话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想起那神秘人物至今还心有余悸。魔龙道:“你说着皇宫大内之中竟然也藏龙卧虎,倒真叫人有些想不透了。伏击我这人的修为只怕是不在师傅之下啊!”说完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纵然不如师傅,那也相差不多了。”
毒龙心道:只怕你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呢,耳朵都叫人给割了,那还有什么话说。嘴上却道:“所以我说咱们应该按兵不动,只将消息传给师傅就是了,听他老人家怎生安排吧。”
两人边说边飞,先是向西,随后又转而向南。这期间魔龙悄然向后瞥了几眼,果然远远的有两个小黑点跟在身后。毒龙两人相视一笑,从云层之中降落下去。
就在毒龙两人引着王不为、韦不垢向南而去之时,孙不智和宋不贪在京城之中已经转了数圈,不但看不到毒龙等人的行踪,就连王、韦两位师弟也不知去向了。宋不贪道:“王师兄和韦师弟跟踪魔龙而去,别是遭了什么不测吧?”
孙不智脸色阴沉的道:“这也难说啊,是我失策了,早知道咱们四个便不该分开。”
两人沿着一条胡同前行,突然一个人影从前面街上一掠而过,孙不智人不住咦了一声,转过身看着宋不贪道:“宋师弟,你可看清楚了方才那人是谁?”
宋不贪道:“方才那个倒似乎想是梵天谷的弟子,至于是谁我可没瞧清楚。”
孙不智道:“我倒是看清了,方才那人正是樊天谷的弟子颜如雁,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么晚了又要到哪里去?宋师弟,咱们且跟着她去瞧瞧!”说着一拉宋不贪,两人轻飘飘的上了屋顶,从后面追了过去。
宋不贪道:“是不是梵天谷也得到了玄武的消息,也来凑一份热闹的?这梵天谷在老霄顶公审胡师弟时可没少给咱青城派舔堵,我看着南塘秋也不像个好人!”
孙不智道:“不得胡说,咱们只需要暗中看看就是了,可别叫人家又抓住了把柄,只是如此一来,这京城可就热闹了。”两人边说边行,两道青烟般的消失在一片玄色的屋脊之中。
张富贵睁开眼睛,眼前是一捧明晃晃的阳光从屋顶破洞直射下来。小虎摊开四肢趴在他的胸口睡得正香,梅四厥着屁股,脑袋埋在一堆被子里也没起来,只有胡不归一个不知去向了。张富贵轻手轻脚的把小虎挪到床上,小虎在睡梦之中嘟囔了几句,一翻身,四脚朝天的又睡了起来。
张富贵正要打开屋门,却突然房门一开,胡不归一阵风似得跑了进来,口中嚷道:“起床啦!起来,起来!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出去耍耍了。”说着一把掀开了梅四头上的被子,又揪了揪小虎的耳朵,等着两个嘟囔着爬起身来,胡不归已经拉着张富贵走出了房门。
张富贵瞧着胡不归昨夜一身的创伤才过一夜竟然好了个七七八八,只有肩膀处破开的衣衫下还有一个吓人的大口子,其余伤痕经似乎已经愈合了。张富贵不知道修道之人对于身体的修复机能就强于凡人百倍,而胡不归经过敖将的真元改造,身体竟然更胜于往日,现如今的身体似乎自动就开始了修复,并不像从前一般还要刻意运转真元。
张富贵被胡不归拉着走到大厅,一个老鸨模样的女人满脸媚笑着迎上前来。胡不归呼啦一张银票丢过去,贴在那女人脸上,顿时堵住了一连串阿谀奉承的言语。胡不归径自拉着张富贵走向门口。两人站在暖香阁外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胡不归眯起眼睛道:“富贵,这京城之中有甚好玩的出处,你可都知道吗?”
张富贵自幼入宫,哪里出来玩耍过,只是听宫中太监讲述过这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却不曾亲身经历,不由得道:“这花花世界我可也没逛过,你这骤然问起来,我也说不上去哪里了。”
两人站在门口说话,梅四和小虎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梅四大个哈欠道:“这么早咱们去哪里啊?”
胡不归到:“四哥,你看看,已经是中午了,时候可是不早了呢。”
路上行人看见这三人一猫站在暖香阁前发呆,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目光一半是落在了张富贵身上,一半落在胡不归身上。这倒不是因为两人长的帅,实在是因为两人扮相太过古怪。张富贵是因为穿着一身宦官服饰,宫里的太监若非公干平日甚少出宫,只见他一个小太监站在妓院门前,不由得都生了好奇之心,猜度道:莫非这小太监的根器并未完全切掉?要不他怎么站在妓院前呢?而胡不归则是一身血衣颇为扎眼,身上衣衫又破破烂烂。行人之中也有人想:难道这暖香阁又添了个红牌吗?看看着这争风吃醋打得这等惨烈,果然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张富贵也意识到自己这身行头有些不妥,便道:“老胡,咱们先去换身衣裳再说吧。我这一身衣服太过扎眼,而你这一身又是血又是破洞的,也改换一身才是了。”
胡不归看了看张富贵和自己身上道:“说的也是啊,我这一身破破烂烂倒也罢了,你这一身衣服倒真是难看的紧,不换换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啊!”张富贵不禁为之气绝,心道:咱两人相比,只怕是你的那一身又脏又破的衣服才更难看些吧。怎么我这一身就实在看不过去了呢?说话间三人一猫就上街寻找裁缝铺去了。
街上人头攒动,往来行人对这一行人指指戳戳,多有议论。梅四缩着脖子,取了一块丝巾蒙住了头脸,这才感到好受了些。而张富贵也感到颇不自然,只有胡不归和小虎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对于诸多异样目光视而不见,反而兴高采烈的四处张望玩耍。而张富贵则是一双眼睛两边瞟着,见到一间裁缝铺子立即拉住胡不归,朝里面走去。
进得裁缝铺后,胡不归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丢在柜台上道:“快快给我们几个找两身衣服来!”店老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立即跳起来张罗着给胡不归等人试衣服。胡不归胡乱挑了一件宝蓝色衣衫,而张富贵则是选了一件青色缎面的棉袄,外带一顶四方巾,倒真有点像富贵人家养的少爷了。梅四也换上一件玄色棉布罩衫,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自己。
胡不归穿上新衣,却仍旧将那个肮脏的酒壶拴在腰间,显得古里古怪,他却十分的满意。胡不归突然道:“老板,给我们这只小猫也找件裤衩来穿穿,省得它四处胡乱撒尿。”
小虎恼羞成怒,嗷的一声就扑了上去,只听噗嗤一声,胡不归的新衣服就被撕开一条大口子,两个却嘻嘻哈哈的打闹起来。张富贵摇头叹道:果然是偷来的银子不值钱啊!
片刻过后,几个人衣着光鲜的走出了裁缝铺,此时路人再看他们的眼神便有了不同,只道是三个纨绔子弟出来遛猫的。
胡不归一边走一边对梅四说道:“四哥,你说这玄武它会在什么地方呢?”说着一双眼睛在人堆儿里瞟来瞟去,倒好像那神兽玄武会藏在这人群之中一般。
梅四看他那模样忍不住笑道:“你看什么呢?你当这神兽会跟咱们一样出来逛街吗?这等神兽若是出现在人间想必也是在一个隐秘幽静的所在,否则那也太过惊世骇俗了。怎么,老胡,你也想去抢那玄武吗?”
胡不归道:“我是想看看这神兽究竟有何神通,至于说抢嘛,那倒也未必。不过总不能叫巫冥宫那几个坏蛋得了去。富贵,你可知道这京城有什么隐秘幽静之地?”
张富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道:“你自己看吧,这京城里哪有那样的地方啊?要说幽静那除非是皇宫或者是皇陵了。”张富贵说完这话他自己也是吓了一跳,这不又是在怂恿胡不归这家伙去皇宫捣乱吗?他们两个高来高去倒无所谓,自己可是肉体凡胎,若有个闪失那遭殃的一定先是自己了。
张富贵看着胡不归果然把一双眼睛遥遥望向皇宫,不由得道:“要去你们去啊,我可不去!”
胡不归道:“怎么呢?这可是很有意思的事儿啊!难道你就不想见识见识那神兽长得什么模样?”
张富贵道:“神兽我自然是想见识,但是我又不能像你们这般飞来飞去,只怕到时候还得连累你们来救我。”
胡不归拍了拍脑门道:“我倒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也并非什么难事儿,走走,咱们也去寻个隐秘幽静的所在,我来替你解决这个烦恼。”说着拉了几人往前走去。原来胡不归是想起了他曾经给小桃红一干女子打通经脉的的事儿来,现在又想把那一套用在张富贵身上,好叫他也有能力自保。
走了一圈,这京城里却哪里有什么隐秘幽静的所在。不知不觉三人一猫竟然走出了城门。胡不归对张富贵说道:“富贵啊,这皇宫你不敢去,皇陵你总敢去吧?咱们啊就去皇陵看看。这皇陵往什么方向走啊?”
张富贵迟疑了片刻,心想:反正这人总是要胡闹的,去郊外的皇陵胡闹总好过在皇宫大内胡闹,便说道:“我听说皇陵在京城西郊,咱们一直往西去便是皇陵了。”
胡不归笑道:“那咱就去皇陵,那儿可不就是隐秘幽静的所在嘛!”不由分说,拉了张富贵、梅四就向西奔去。张富贵和梅四不约而同的心道:想来那皇陵原本是隐秘幽静的所在,只是老胡去了那可就没法幽静了。
三人一猫奔行片刻,远远的看到前方一片构建宏伟的建筑群矗立在大地之上。待到了近前,他们便慢下脚步,向大门走去。皇陵门外两排侍卫持刀而立。胡不归笑嘻嘻的取出金牌一路晃过去,只晃得两排侍卫头晕目眩,待眼前清静了这三人一猫已经走进了黄陵之内。
一条宽阔的神道向前伸展着,神道两边则是两排石像,其中文臣武将、瑞兽祥鸟一路排开。胡不归突然看到那石像之中一只硕大的乌龟状石像排在前面,不又问道:“四哥,你看,那个可不就是玄武吗?”
三人来到那石像前,只见那石像头颈似龙非龙,头上缺了一双龙角,而一对耳朵却如翅膀一般竖在脑后,背上是一副龟甲模样的厚甲,四足果然是形似虎爪。梅四道:“这个应该就是玄武的造像了吧。”胡不归跳上那石像脊背,伸手揪住了玄武的一双耳朵,开玩笑似的一扭,道:“龟兄,跟俺回去吧!”谁知那耳朵竟然被他拧的转动起来,地面微微一颤,胡不归坐在玄武背上吓了一跳,以为又像是在青城山三清天尊前一般,触怒了天神,连忙跳下来,诚惶诚恐的四处看看,却并无其它异状,这才放下心来。
三人看了一会儿就走向了地宫入口。两名太监上前拦阻。胡不归依旧用金牌把这两人晃晕,几个人大大方方的走进了地宫。张富贵却在心里人不住想道:那湖心岛上的老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就凭他一块牌子竟然当真可以畅通无阻,连这皇陵居然都能随意出入,实在是大有来头啊!
沿着石阶向下,行了十余丈,一条宽阔的甬道出现在几人面前。三人沿着宽阔的甬道走了进去,主甬道两边有着众多岔路,胡不归随意拐向其中一个岔路,梅四和张富贵紧跟其后。三人越走越深,胡不归、小虎在前,梅四在后,张富贵走在中间,弯弯绕绕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个十分宽敞的墓室。这里并非是皇陵主室,却也停着一口巨大的棺椁,想来是某个嫔妃的墓室吧。
地宫墓室墙壁上凿有灯龛,梅四手指一弹,一点荧光飞了出去,点燃了一盏油灯。随即那盏油灯里射出两点荧光,又再点燃了两盏油灯,如此二变四,四变八,顷刻之间,墓室便被一盏盏的油灯照亮了。
胡不归四下大量了一下道:“这里就不错,咱们就在这里吧。”说着从怀里取出了那瓶天妖续命丹,对张富贵道:“富贵,你想不想像我们这般飞来飞去、能吃能睡?能打能闹?”听到这里,梅四又忍不住干咳起来,这飞来飞去嘛倒也还算是个本领,这能吃能睡却也叫本领吗?
却听张富贵道:“废话啊!我自然想了,昨天晚上老子就没吃过你们。”
胡不归笑道:“那就好办了,来,张嘴,啊——”张富贵嘴巴刚刚张开,胡不归嗖的就将一颗天妖续命丹丢了进去,咕咚一声被张富贵吞落肚中。随后张富贵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乎的就飘了起来,随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控制着打了个转儿,头下脚上的悬在半空。紧接着丹田处似有活物在其中攒动一般,再接着自顶心有一股泉水似的事物自下而上,钻入他的体内,又带起在他丹田中的那团活物,一并在体内流淌。
这等勾当胡不归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只见他手掌翻飞,两股手臂粗细的淡黄色真元钻入了张富贵的体内。原本以胡不归此刻的修为要将张富贵改造成小桃红等人的程度也只需片刻。而胡不归却想更上一层,想要给张富贵打开通往先天之境的途径,好叫他能够自行修行,以达到修士的境界。
梅四和小虎一个把住入口,以防有人侵扰,另一个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张富贵一张白白嫩嫩的脸突然变成龙虾一般通红,随后身子又似乎被一股力量或拉长或扭曲,一个人形稀泥一般变来变去,果然是古怪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