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姐姐,宋姐姐!”人未到,声先到,夏夏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你在就好了,我有事想跟你说。”
“你说。”宋令箭道。
夏夏顿了顿,对宋令箭道:“我们边走边说——上官哥哥你也在?我一会就回来。”
上官礼却回答道:“路上小心,再见再见。”
宋令箭由夏夏带着马上走了,我的心一阵失落,夏夏该不会还要跟宋令箭告我的状吧?应该不会吧,夏夏从来都只说好话不说坏话,况且宋令箭已经骂过我了。
上官礼笑眯眯道:“直而不疏,真而不矫,好可爱的女孩子。”
向来和气的大宝却气呼呼道:“夏夏妹是我的夏夏妹,不准你夸赞。”
我拉了下大宝道:“大宝,怎么对你表哥这么说话?”
大宝不高兴道:“飞姐,你不要被礼表哥骗了,他最喜欢骗人,骗了人家这么多年,害得大宝到现在见到水潭子都怕得要死,生怕水龙王要出来捉我的脚丫子。”
上官衍笑道:“看来大宝与二哥有故事呀?”
上官礼却道:“就是小时候的玩笑嘛,这个傻大宝,还真是记恨得狠呢。”
大宝哼道:“我才不傻,你才傻,你是傻二表哥——”他说是这样说,却一直躲在我后面,像是怕极了上官礼。
上官衍道:“大宝,不能这样说二哥——找到你就好了,柔叔为了找你费了好些心思,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却没有认出你来,真是汗颜。”
大宝对上官衍也有了些敌意,道:“早知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我就,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呀?说呀说呀——”上官礼笑嘻嘻地挑逗着道。
大宝头缩在我身后,嗡声道:“我不要跟你们讲话,你们都是爹那一伙的,飞姐你要保护我。”
上官礼轻声道:“原以为你闹着要找娘,只不过是傻孩子脾气,没想到还真找到长得这么像的。不过人家比你大不了多少,别老是躲在姑娘家身后占便宜好嘛。”
大宝拉着我往里走,道:“飞姐,不要理他,我们快回去,我不要跟他讲话嘛。”
我有点尴尬,道:“大宝,不可以这样对客人的,尤其是比你大的长辈。”
“可是他真的很凶,还有更凶的大表哥。”大宝呜呜地快要哭了。
上官礼孩子气道:“臭大宝,居然这么说我,亏我小时候天天带着你玩,好吃好玩的都让给你。哼,我去叫柔叔回来,看你到时候怎么办。哼,枉我在柔叔面前为你说尽好话,还想先于柔叔找到你给你做下心理准备,你却这么对我哦!”
上官衍倒像个兄长般和解道:“好了二哥,别再吓大宝了,确认他在这里就好了,柔叔——”
大宝尖声叫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哪也不去,我就要呆在这里!”
这大宝怎么这么激动,弄得我有点无所适从,只得出言平息他的情绪道:“恩,就让他在这儿呆着吧,若是他爹问起来了,让他来这处找就行了。”
上官衍道:“那只能叨扰燕姑娘了,二哥你说呢?”
上官礼轻轻吁着气,像是在四处看我的院子,轻松道:“我无所谓呀,又不是我的崽子,人家的娃人家操心去——衍弟,这处虽说不上繁华,却胜景连连,带我四处去观览如何?”
上官衍对我道:“家兄刚来此处,在下带他四处看看,就不打扰各位了。”
我点点头:“恩,不送了。”
上官衍上官礼走了好一会儿,大宝还一直抓着我的衣服不松手,感觉他整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
我转了转身,问道:“大宝,他们走了。”
大宝恩了一声,没再答话。
“怎么了?上官大人不是答应让你在这儿呆着了么,怎么还是闷闷不乐?”
大宝轻声道:“呆不了多久了,爹很快就会来带我走了,没有自由不说,连飞姐和夏夏妹都见不到了——”
“你迟早还是要回家的呀,总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吧,你爹也会担心你的。”虽然我也很不舍,但再喜欢也不能据为已有的道理我是懂的。
大宝抽咽道:“恩,我知道……水凉了,我再去打一盆过来……”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任由他走了。
大宝安静地回去了水房,我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该上哪,想到刚才夏夏来找宋令箭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在对院兜到她们。
摸到对院,院里显然没人,但我听到了动静,风吹动纸的声音。
“飞姐,来找令么?她与夏夏出去了。”海漂仍旧呆在房里,此刻向我走来。
意料之中,但我还是有点失望,道:“哦,好吧,本来还想来碰碰的。”
海漂扶着我坐下来:“等他们事情忙完了自然会回来,燕错怎么样了?”
“他——宋令箭说会尽量医他,不过说什么有一只耳朵生机早就没了,医不好,只能看另一只能不能医好了。”
海漂轻叹了口气,温暖的大手扶了扶我的肩膀,我才发觉我的肩膀很冰,但我自己却没有感觉。随即肩头一暖,海漂已为我加盖了氅子。
“令虽不说,但也希望你们好的。”海漂慢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他说话总感觉很冷清,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
我笑笑:“我知道。嘴硬心软就是她了。对了,听你说跟着莫掌柜学画画,都画了些什么呀?”
海漂道:“花花草草,还有偶尔脑里出现的景象。”
我心一提,小心翼翼问道:“景象?什么景象?以前的事吗?”
“很模糊,有人也有景,经常醒来就忘了,偶尔记起来就画一些。”
“你跟莫掌柜学画,就是因为想记下那些东西么?——你不是说,不是说以前的事情对你来说不重要么?”
“是不重要,但模糊的感觉并不好。有时候我看到一些无关紧要的……”海漂停了下来。
“无关紧要的什么?”
“没什么,梦境而已,可能都不是真的。”海漂在敷衍我,他梦里看到了什么?像我一样,看到那些似幻却真的画面么?
我犹疑道:“自我眼疾之后,许多来的人都不知道长什么样,那个秦正扮作女装,真的有那么像么?我只听他声音柔弱可人,却一直不知道长相呢。”
海漂道:“飞姐怎么对秦正的长相有了兴趣?”
我笑道:“这不是觉得好奇嘛,一个三大五粗的男人,居然能扮成女人。”
海漂道:“秦正已经走了——不过,当时莫掌柜作了一副像,飞姐眼好之后可以看看,三哥他们也是因了那画,才确定秦正男扮女装的事实。”
“那画——”
“那画我收着,飞姐想来便来找我。”
我笑着点了点头,道:“恩,等我眼好了,还要看看你作的画,燕错说你的画好极了,能画出别人画不出的东西,我倒真想看看。”
海漂清淡一笑,虽坐在我身边,却像隔了很远:“那些画,飞姐不看为妙。”
“为什么?——很——很恐怖吗?——”我想起燕错老是装神弄鬼的吓我,说不定他觉得好的画都神兮兮的。
“算是吧。”海漂道。
我打了瞌睡,迷迷糊糊的有点疲倦。
海漂道:“飞姐累了么?扶你回房休息吧?”
我将头靠在躺椅上,上面有暖暖的阳光的味道,虽然时近黄昏风微凉,但海漂盖在我肩头的氅子已为我挡去了很多风,我心静安详道:“不用,这样躺着很好。你有事没?没事的话就在边上陪陪我,一个人睡着我还是有点害怕的。”
海漂笑道:“飞姐要在这里小憩,我怎好走开?我回房拿本书,在院中看也一样。”
我笑了:“恩。从前也是这样,天气好的时候我在院里小睡,宋令箭也会拿本书在边上看。”
海漂轻声笑了笑,未再答话,起身去房里拿书了。
我长吐了口气,靠在椅上很快睡了过去。
沉梦中,我感觉自己被谁轻轻抱了起来,世界变得明亮,所有东西都在阳光沐浴之中,却没有任何温度,一切都在随风轻摆,我却感觉不到它的吹拂。
我又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