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声依旧呼啸,夹杂着人声嘈杂,她只觉得额头冷汗涔涔,这一刻她再也顾不得那许多,飞也似的奔出了大殿,便朝着殿外有火光的地方奔去。身后的豆蔻惊呆了,反应了一瞬才跟着追了出去。
等到阿琇赶到永巷时,只见这一带的宫墙已是烧成灰烬。这一片本就是宫内禁苑的最边缘,再往外就是连着金墉城的铜铸高墙了,如今这边已被烧为平地,于是远远望去,金墉城的灰色高墙就显得更加突兀与高大许多。她远远地就看到献容站在一块大石边,素色的衣衫十分单薄地罩在身上,更显得身形单薄。她身旁围着许多人,却都只是远远地站着,并不敢近身。
阿琇走近了几步,这才看清那大石之旁竟然是个隐蔽的地牢入口,连石旁的铁镣铐都被烧得发红,想来里面就是起火的真正地点了。如今里面阵阵恶臭传来,让人闻之直欲作呕。她这才明白旁边的人为什么都不走近,转头时只见成都王一身戎装站在人群的最前端,打着手势示意让她拉回献容。
阿琇强忍着恶心,努力屏住呼吸,走过去轻轻地扶住献容的胳膊,低声道:“献容姊姊,夜色已深了,外面寒气重,我们先回去吧。”
“阿琇,你听,他在下面唤我。”献容却仿佛听到什么一样,忽然拉住阿琇的手,指着那个被烧得焦黑的入口,面上却露出喜悦的神情。
阿琇心知她已是伤心过度,失去了理智,她心下也有几分难过,伸手揽住献容的肩头。献容面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在月色下看去分外的诡异,她靠在阿琇的肩上忽然轻声唱起歌来,吐字清脆,发音却很奇怪,阿琇默然听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她唱的是匈奴那边的歌谣,她心下更替献容难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便只能陪着献容靠在大石头上。
司马颖眼见无法,只得走了过来。
献容瞧着他也过来,微微含了笑意,那笑容却将人之间拉开了遥远的距离。她轻声道:“成都王,你也来瞧,他们都在下面等着你呢。”
司马颖望向阿琇,苦笑道:“阿琇,你快劝劝她吧,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多时辰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明日流言蜚语传出去对她终究是不好的。”
暗夜里,司马颖一身黑色戎装,他的盔甲都是紫金所铸,格外的寒光耀目,英姿勃勃中却显得颇有几分生冷的铁气。阿琇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扭头注视着他道:“我瞧着献容姊姊心里清醒得紧,她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倒是十六叔您,恐怕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司马颖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那便是默认了,阿琇伤心到极点,仿佛有什么东西垮塌了,十六叔在她心目中一直都如父亲一样的地位,谁都可以来纵火为赵王除掉心腹大患,可她就是不能接受十六叔这样做。她含着静如秋水的淡薄笑意:“十六叔是住在宫外吧,宫中火起,十六叔深夜赶到竟如此迅速,不见半分仓促,实在是国朝之栋梁。”
“阿琇!”司马颖仿佛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