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略有诧异,他思忖一瞬,方道:“你是陈留王曹景明之子?”
曹统呆了半晌,脸色煞白道:“司徒大人竟识得我父?”
王衍叹了口气道:“你父为燕王世子时,老夫便与他熟识。直到被废为陈留王,远去封地。老夫与他一别已经三十多年,看你相貌有几分相似,这才一猜。”说着,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老夫好好看看你。”
此时那些家丁还愣愣地站在廊下,不知什么情况。王衍不客气地说道:“还站着干什么,都退下去。”这些人这才赶紧退了个干净。
曹统膝行几步,跪在王衍面前。
王衍细细看了看他的面貌,方才笑道:“不错,果然有几分像景明年轻时的样子,你兄弟几人?你父亲可好?”
曹统双目一红,低声道:“我兄弟三人,我排行最小。永宁二年父王便去世了,如今是大哥袭了封位。”
王衍略是一愣,似是想起了许多往事,半晌方才道:“景明比我还小一岁,想不到他先去了。”
曹统目中含泪,却伏在地上不敢出声。他一直将家世瞒得极紧。他祖上赫赫有名,乃是前朝魏武帝之后。到了祖父一辈,依旧是天潢贵胄的燕王。父亲曹奂,字景明,乃是司马昭废除高贵乡公所立的魏元帝,后来晋武帝司马炎废除了形如傀儡的曹奂,将她贬黜为陈留王。他自幼随父亲生长在陈留,目睹了父亲虽为一方王侯,却有名无实,过着被严密监禁的生活。
晋武帝去世后,这种监禁方才有所松缓,但父亲除了能领些闲散的俸禄,并不能做任何事。这陈留王的封号,与其说是一种尊荣,更不如说是曹氏一族的耻辱。所幸他是庶子,无须继承封爵。自打十五岁起,父亲就令他离家学艺,后又让他去了成都王帐下效力。如今在外漂泊十余年,他从未与人提起过家世来历。纵然连父亲数年前离世的消息传来,他亦身在前线不得回去。此时听王衍提起过往,他忍不住悲从中来,泪水簌簌而落。
王衍心中亦是伤怀,叹了口气道:“老夫与景明知交多年,他子亦如我子。你拭干眼泪,随老夫到屋里来。”
曹统赶紧起身,随着王衍走进他的书房。却只见他的书房中并不似府里那样奢侈辉煌,用具皆用竹制,从桌塌到柜顶都放满了书卷,桌边还焚着淡淡的素香,看起来甚是清贵。王衍细细地问了曹统这些年的经历,曹统便拣着父亲让他学武从军的事说了,又讲了自己一直在成都王帐下为校尉。
王衍听到成都王三字,眉头陡然皱紧,说道:“他让你去孟津做什么?”
曹统迟疑了一瞬,还是照实说道:“成都王让我在孟津严密注意南匈奴诸部的动向,若他们有过黄河的企图,就要回来禀报。”
王衍听清其中关节,点头道:“成都王的部署是对的,若是匈奴人过了黄河,洛阳便危险了。”
曹统没想到王衍居然这样豁达,并不如外人所传与成都王结怨已深。于是他霍然站起身来,急道:“我今日赶回来就是为了禀报此事,如今刘渊率部已过黄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