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靖眼见再说无用,只能先从云家离开,马车上十四一脸沉郁:“爷,这次您太冒险了!”
唐靖闭了会眼睛才叹道:“我见到那个孩子了,她被养得很好,一开始我以为水色会将那孩子交给云家收养,后来试探了一番才知道水色有心将那孩子养在身边,事情有些麻烦了。”何止是麻烦,云家那位少家主看似年轻,实则做事老辣滴水不漏,两人周旋半天竟是连半丝口风都没透露出来。
十四看着门窗关的严实的马车,想着这次十一没有跟过来,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爷,方姑娘的消息是不是也没有头绪?若是一直没有突破,属下以为不如先放一放,十一似乎是发现了异样……”
唐靖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突然神色一僵:“十四,立刻让马车调头!我的锦囊落在了云家!”
十四略略支开车门,看着漫天的风雪和艰难赶车的下属,有些于心不忍却还是吩咐了下去,只因她知道那个锦囊是方姑娘送的,想到如今爷更是许久没有见到方姑娘,现在更是连她的消息都没有,若是再丢了这个念想,只怕就更伤心了。车夫调转马车,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花了两刻钟的时间才再次来到云家门外,十四亲自下去敲门,唐靖生怕那锦囊被谁捡了或是踩坏了,硬要跟着一起下车。大门打开,让唐靖意外的是这次来应门的竟然就是云家主本人,三人神情各异,一时间倒是都愣在了那里。
云清最先反应过来,她眨眨眼睛收起脸上笑容换了端庄的神情道:“九爷去而复返,不知所为何事?”
唐靖看着云清,立刻就明白了云清要迎接的人不是自己,他不着痕迹地换下了脸上的惊讶,转而带着几份歉意开口:“十分抱歉,在下的一个锦囊应是方才不小心遗落在云家,只因那是心上人所赠,在下爱惜非常,可否麻烦云家主派人寻来?在下必定重谢!”
云清看着门外越来越大的风雪,想了想又将大门打开了些:“这是入冬后的第一场暴雪,三天之内肯定停不了,再耽搁下去天就黑了,入了夜天气就会变得更加寒冷,不管你们住在何处,想平安回去都不太容易。罢了,你们先进来避一避,云家虽比不得亚城的权贵之家,空屋子却有几间,若九爷实在看不上,我也不好多言。”
唐靖看着外头越来越黯的天色,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如此就叨扰了,只是我的锦囊……”
云清将人迎进大门,扬声吩咐下人去厅堂传那几个当时在职的丫头去找锦囊。唐靖看着越来越大的风雪忍不住蹙起眉头低声对十四道:“入夜后你放出烟火让他们知道我这里,免得十一多想坏事。”
云清还是守在门边,正让下人给唐靖他们安排客房,突然听到门外街上隐隐有车马声传来,立刻喜形于色地拉开了大门:“担心死我了,总算是赶在彻底封路前回来了!管家,人都回来了,快准备起来!”
唐靖看着云清满脸压制不住的喜色,下意识地转身向后看去,只见几辆大车上下来了很多人,看样子应该是云家的商队,为首一人观样貌应是年逾不惑可那份飞扬又沉稳的神情又让他显得异常年轻。云清笑着迎出门去:“我还以为二伯今年不能赶回来过年了……这次出门可还顺利?”
那男子也是一脸喜色:“我知道这几天会有暴雪,但是我等不及要赶回来!清儿,那件东西我终于拿到到了!你姐姐她有救了!”话音未落却突然抬起头来,在看见立于门后的唐靖时脸色微微一僵,神色立刻收敛换成了客气生疏的模样:“不知府上有客在,实在是怠慢了,管家,还不快请客人进屋奉茶?”
唐靖轻轻咳了一声阻止十四开口,自己则对来人略略颔首,待那人也跟着点头回应后才随着管家进去了。唐靖有意放慢脚步,极力捕捉风声中带来的一些只言片语:“本来是不可能的,只是遇到了,他们听说是,所以就帮忙,幸好,宫念着你姐姐,虽然不知,却亲自弄了,让人送,我赶着,回来……”
几人越走越远,再加上云清和那人说话都压低了声音,此刻就算是唐靖仗着有功夫在身耳力不错也实在是不能在继续拖延了。管家似是注意到身后客人的脚步声有些不对立刻回身查看,却也只看到唐靖一脸担忧之色地抬头看着茫茫大雪,他心头微微一松便道:“九爷不必担忧,您的锦囊很快就会找到的。”
唐靖面色稍缓,略带歉意地客气了几句便跟着管家来到了客院,那管家虽年纪不大却办事老练,不到一刻钟便将主仆四人安排妥当,就连车马都打理完毕。十四眼皮儿一掀,堆了个笑脸就拦住了要离开的管家并以不容推辞的强硬塞了个盒子过去:“管家先别忙着退,这里头可不是脏钱,这是我们府里专用的通信烟花。我们不是羽城人,对这里的气候并不了解,今日出门也未曾料得会出现这些状况,眼看就要天黑,府里却还不知我们留在了云家。只因这次出门匆忙,我们身上未曾带了点火之物,眼下只好劳烦管家找个干净处点燃此物,免得让家里人悬心,有劳管家了。”
十四这话说得妙,既然是联络用的烟火就不好随便点燃,他们若是自己点了难免被人察觉,就算到时候能解释清楚只怕也会落人口实,倒不如直接交给云家人,横竖他们总会给客居在此的人一个交代。果然管家闻言后就不再推辞转而拿着那个盒子出去了,不多时又转了回来,身后跟着的侍女奉上一个托盘,管家笑着道:“九爷的锦囊遗落在正厅台阶之下,幸而材质上佳不曾被风雪所损,还请九爷查看其中内容是否有丢失损毁。这是在下为九爷准备的火折子,连同烟花一并奉上,九爷自便即可。”
十四端着小茶盘上前将侍女手中托盘上的锦囊拿了摆好,这才送到唐靖面前。唐靖拿起锦囊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小心放在手边:“锦囊无恙,多谢云家主费心。烟花还要劳烦管家替我放了,毕竟我们要在云家打扰几日,若是管家觉得不便,还请通报云家主替我们多做准备,我们可以即刻离去。”
管家脸颊颤了颤,最后还是让侍女带着托盘退出房间,在客院中的僻静处找地方燃放了。唐靖等着外头安静下来才对十四道:“我要在云家住几天,你若想跟着也可以但绝对不能给我添乱,若是十一会派人过来你就挡着,若是十一亲自过来,你就将那孩子的事告诉他,让他自己决断。还有,这几天可能会有亚城的消息送来,让你的人盯紧一点,消息一到就立刻送到我手里,不得怠慢!”
十四许久没见唐靖这般模样,立刻半跪于地恭谨回道:“属下遵命!”
唐靖拿过锦囊轻轻抚了抚,脸上露出笑容:虽然不知道云家主的二伯找到了什么,但是我也托他的福找到了我想找的东西,来云家一趟果然不会让我一无所获……唐靖正要吩咐十四请云家主来商谈就被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管家的声音隔着门扇传来:“九爷,冬日天黑得早,云家午膳开得略晚些,晚膳就比旁人家要推迟一个时辰,今日二老爷归家,家主让厨房准备了接风宴,九爷若是不嫌吵闹可随小人同去正厅用餐,若是九爷喜好清静,小人亦可让厨房将晚膳送到客院房中来。”
唐靖想了想道:“在下虽是今日才与云家二老爷初次相见却觉得他非常面善,很是合缘,此刻自然是要劳烦管家引路让在下有机会敬二老爷一杯接风酒,只是我的随侍不便过去,还麻烦管家多加照应。”
管家连忙客气了几句,这才一路引着唐靖往正厅去了。唐靖本以为这场接风宴会热闹非凡,谁知进了正厅之后偌大室内鸦雀不闻,管家将唐靖引到桌旁坐下便默声退开。云清笑着道:“只是家宴,九爷不要拘束,若是吃不惯北方菜色,我再让厨房做些其他点心送过来。”
唐靖见桌上碗盘精致,每道菜更是色香味俱全,当下笑着客气了几句,举杯随着云清敬了云家二老爷一杯酒。云家二老爷只沾了沾嘴唇就放下了杯子:“听家主说,九爷是亚城人?”
唐靖转着手里精巧的玉杯,此刻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反倒将他上位者的贵气散发的淋漓尽致,他不答反问:“二老爷刚到手的东西是托方姑娘的福才拿到的吧?来北方这么久,她的身体还好么?”
二老爷云翼闻言脸上神情不变,只捏着酒杯一饮而尽才笑着道:“好酒!清儿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唐靖并没有得到回答,脸上的神情也是丝毫未变,他给自己倒了杯酒浅笑着道:“云家主,不知厨房可有狐狸,听说那东西的肉滋味颇为不错,年岁越老的越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