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婧正在看方琮给她的那些小玩意儿,流花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小姐,您别先看了,奴婢这就服侍您梳妆更衣,奴婢方才往前头送东西,听见门上来人说看见九爷的马车往将军府来了。”
燕婧喜笑颜开:“真的?中秋宴上都没来得及和他说话,我还以为他心情不好……流花,这几件衣服的颜色都不太好,哎呀,我准是被琮儿那丫头的眼光给带坏了,现在看以前的衣服都觉得太素。对了,把那件束腰的桃红长裙给我拿来,那件衣服是我生辰的时候娘亲送的,那时我嫌太艳,如今穿正合适。”
流花一笑:“是了,我怎么忘了还有那件衣服!小姐,您瞧这颜色多好看,夫人的眼光真是没得说,方姑娘的眼光也很好呢,她送的几件首饰都很精致,和您特别配。对了小姐,咱们今天要泡什么茶呢?”
燕婧想了想才道:“这阵子事情多,倒也没来得及打听,罢了,这次就不用特意准备了,点心和茶叶就用方妹妹送的,你去前头打听着,有事立刻回我。妆容这样就好,衣服已够娇艳,妆容淡些才好看。”
流花仔细看了镜子里的燕婧道:“小姐越来越漂亮了!奴婢这就去前头让九爷早些过来和小姐相聚。”
镜中佳人挽唇而笑却没有动:“贫嘴。”见流花匆匆跑向房外,燕婧伸手抚过妆台旁放着的几样物件,抬眸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等会儿该怎么和九爷说呢?是说:上次九爷送来的料子里我瞧着那匹金丝宝蓝的特别漂亮,就和母亲求了来,闲暇时做了几件小东西,九爷别嫌弃能着用罢。
镜子里的美人皱眉摇头:不好,就像是拿着人家送来的东西做人情,倒显得家里没东西似的!或者该说,上次九爷过来我瞧着您用的扇套和穗子都旧了,我手艺不好,只做了几个新的,九爷收下替换着用吧。燕婧眨眨眼低声道:“他会不会认出这是用他送来的料子做的呢?若是这些东西的绣纹和花样都能让他喜欢就好了。他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呢?难道是太后……”
镜子里的美人双手捧腮,喜不自禁,淡扫的细粉压不住双颊飞起的红晕,衬着眉心一朵粉桃更显得娇艳!流花推开房门进来:“小姐,九爷刚和将军说完话,现往咱们这边来了!”
燕婧收起满脸的喜色,小心将妆台上的物件收好才起身道:“听见了,知道了,外间可都准备下了?”
流花点头:“小姐放一百二十个心,奴婢都安排了多少回了,哪一次出过纰漏?小姐,您要做什么?哎呀,奴婢知道您高兴,可是您不能现在就去外间,女孩子就是要矜贵些才好呢。您先安心在房里坐着,等奴婢通传过您再出来。奴婢瞧着方姑娘家虽然人不多,但这些事可都是按着规矩来的呢。”
流花这几句话说的轻巧却很明白,燕婧一下子想起太后叮嘱过的话,又想到朗悦庄中的情形,连忙点头道:“是了,琮儿那般做派定是礼出大家的女子,你说得很对,是我太着急了,你去吧。”
流花已听见外头的说话声,连忙出去相迎,简短的寒暄之后流花将人请进外室奉茶并朗声笑道:“小姐,九爷来了。”燕婧对镜理妆一番才推开房门微笑道:“九爷。”
九爷回礼:“中秋宴上事情太多,我不好过去说话,只是甚少看你穿那样的颜色衣服,很好看。今天这身衣服的颜色也不错,很衬你的肤色。听说你最近往宫中送了不少精致小吃,太后直夸你心思灵巧,今日的茶点看起来也很特别,难怪太后会喜欢。”
燕婧笑:“婧婧可不敢专美,这些小吃大部分都是我妹妹研制的食谱,不过难得九爷喜欢,我让家仆时常送些过去可好?这茶也是妹妹给我的,不是名品滋味却难得,九爷略润一润吧。”
九爷见桌上还有一盘玉兰花馔便拈了一瓣花送进口中:“清脆甘甜确实好吃,不过现在还能有保存的这样好的玉兰花瓣,真的是不容易。我记得府里并没有玉兰树,不知道这些花瓣是从何处买的?”
燕婧回道:“妹妹家中的冰窖里存着四季的时鲜花卉,我跟她要了些带回来。”说着眼风一扫带过一旁侍立的十一又说道,“九爷此番到府不知道所为何事?应该不是特意来看婧婧的吧?”燕婧笑得妩媚,压下那一点心虚却又带着一点期待。此刻面对的是她深爱的男子,纵然知道这件事不该说不能说,但还是想告诉他,想看他为自己心疼,期待他会加倍呵护自己,想象着能够与他情投意合。
九爷下意识地瞥了眼身上的荷包,回了燕婧一个清浅的笑容:“我惦记着将军答应我的好酒,且说来好笑,昨日十一出去办差,回来跟我说恍惚看见燕府的马车在路边被人围着,我笑话他眼花到了那等地步,在亚城有谁敢拦截将军府的马车?你说是也不是?”
燕婧突然觉得喉间泛上一丝苦涩,她忙拈了颗蜜果塞进嘴里,昨天吃着还是清甜可口的美味,此刻却变得酸涩不已,她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沾了苦涩,九爷见她神情突然黯淡下来便问道:“你怎么了?”
燕婧咽下嘴里的东西,漱了口清茶强笑道:“没事,这蜜果太好吃了,九爷也尝一尝吧。”
九爷原不太喜欢果脯类的食物,如今见燕婧这样推荐,少不得拿了颗略尝了尝:“确实比以前吃的好些。说起来我竟从未听你提起有个擅长厨艺的妹妹,难道是多年不曾走动过的远房亲戚家里的孩子?”
燕婧想起方琮苍白到有些发乌的脸色,又看了看九爷意兴盎然的眼神,她点头道:“算是也算不是,毕竟到了这一辈上,再亲的亲戚也都疏远了,更何况还有好些从未见过面的人。只是我与这个妹妹极为投缘,就算我们不是亲戚,我也认定了她是我的妹妹。可惜她的病一直没好,我很想让她在府里长住……”
九爷经此一问更加确定十一所言非虚。思及方琮对此事直言不讳,显见对二人关系并无避忌,但考虑到了燕婧的身份,她采用“收买”的方式让自己这个“外人”闭嘴。燕婧对此事也是直接承认,但当着自己这样一个“外人”,选择了不透露方琮的身家背景,目的应该是为了保护她。如此看来,两人都不知道他这个“外人”在此事中的地位,但这两人究竟是何时相识的?她们的生活明明没有任何交集!
九爷与燕婧品茶吃点心,屋子里安静下来,流花在下首远远看着却急的要挠墙:我的小姐啊,九爷不来,您天天念叨,现在九爷来了,您又不说话!实在不行,您继续就像刚才那样笑一笑啊,多漂亮啊!
燕婧似乎是察觉到了流花的焦急,她抬头道:“有一件小事还想问过九爷,若是九爷不便回答也请直说,只是还望九爷原谅婧婧的唐突,莫要生气才好。其实我之所以会答应在中秋宴上帮忙,是因为尚书大人的女儿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消息,一个关于中元节的宫中被封锁住的消息。婧婧不会问这件事是否属实,也不会问九爷对此事看法如何,只是拜托九爷让婧婧知晓,您从知道这件事后,一切都还好吗?”
九爷心里一震,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无踪,看向燕婧的眼神也变得凌厉非常:“既然是被封锁住的消息,你又何必提及?尚书大人之女很快就会成为七皇子妃,会真正走入皇家,以后也有可能成为那里的主人。这种秘闻,她说得你说不得,因为此刻的你,与那里无缘,且你也无心走入那里,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这般执着?今日打扰多时,我府中还有事,多谢燕小姐款待,我先行告辞了。”
燕婧垂头死死咬着嘴唇:她知道不该说这些,可是她真的比谁都更心疼他,更爱他!但是为什么……
流花心里正为自家小姐终于鼓起勇气继续和九爷说话而高兴,却见九爷突然起身离开,她忙快步上前推了下燕婧并朗声道:“九爷何不用过午膳再回去?我们小姐还有东西没给九爷呢!”边说边不停地给燕婧丢眼色,希望她能将辛苦做好的礼物交给九爷。
燕婧不肯抬头,唯恐满眼的泪水就此落下,她取出收好的扇套等物递在流花手上,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滚了下来。流花只觉的手背上一烫一凉,心里就是一颤,可她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这时候也不好劝慰,只好低叹一声快步上前将手中之物奉上:“上次九爷到府,小姐见您随身的一些小东西都有些旧了,所以赶着做了几件新的出来给您替换。小姐一心都系在九爷身上,唯恐九爷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受了委屈,那样的话她会比九爷更难过的。奴婢不知小姐方才说了什么惹得九爷这样生气,还请九爷多顾念着小姐的一番苦心,别和这些物件生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