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接连的多日,心里憋着一口气,殷天厉都没再去找过蓉沁。连假公济私从妹妹工作室完成的配件成品他都直接打包给快递了过去。
本以为冷落她几天,她多少会有点表示,可没想到,这几日,他没去,居然连半个电话都没有,越想越是窝火,越想,殷天厉却也越是忧心忡忡,拉不下脸却又怕自己的一時赌气让别人钻了空子,每天窝在办公室里,他的脸上都像是覆了一层寒霜,脾气却跟放了炸药似的,见火就着。
闹着别扭,蓉沁心里也不好受,见了人她嫌烦,不见了她又着实想得慌,特别是一到了下班吃饭的時间,脚就像是长了意识般不由自主地就会往阳台上走,而目光更是只会习惯姓地盯着一处瞧。
冷静了几天,蓉沁也越来越清醒。比起失去他,原谅,真是她眉头都不会皱的选择。
很多時候,很多事,却总是天意弄人,她想迈出这一步了,却不想殷天厉又对她疏远地不冷不热了起来。两个人之间似乎总欠缺了那么一点默契,让她不由得又有些望而却步,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会不会变成剃头担子一头热。
这天,蓉沁故意又去了批发市场,本来只是打款结账的小事,她却亲自跑了一趟,还在那里流连了许久,虽然更多的時候,她是坐在茶餐厅里喝自己带的牛奶,可这一天,她都没离开那个范围,潜意识里,她在等——
只可惜,時不我与,这一天,殷天厉一个会接着一个会,一个单子连着一个单子,几次电话短信响,他都阴差阳错地没接到、也没看到。
日落西山,蓉沁失落地回了家,而殷天厉依旧忙得去喝酒应酬,许是心里不痛快,这一夜,殷天厉喝得格外地多,待他回到家,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又到了例行产检的日子。
昨日满怀希望地等了一天,又满怀失落地失眠了半夜,一早醒来,蓉沁的精神明显有些欠佳的疲惫。平常检查,八点一过,殷天厉便会在客厅里等着,可是,这日,蓉沁等过了九点,门铃都始终未曾响起。
知道两人之间只是隔着那么一层窗户纸,就看谁先捅破,谁先迈出这一步而已。
犹犹豫豫地换了三次衣服,蓉沁终于拖不下去了,嘟囔着,就拿起了手机:
‘大男人?小气鬼?要不要气这么久?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了,是不是??’
按下号码,蓉沁却突然有些游移,总觉得自己太好脾气,以后指不定会被他欺负成什么样呢?寻思着,蓉沁也没拨打电话,便示意姓地给他发了一条讯息,提示他今天要产检,问他有没有空,来不来?
等了十多分钟,又是没有回。蓉沁气急了,惯了手机便拎起了包包:
“小莲,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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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少喝得弥汀大醉,一觉醒来,殷天厉只觉得头昏脑胀,头痛欲裂。一抬眼,见已经十点了,匆匆洗漱过后,喝了点解酒汤,殷天厉便匆匆赶去了公司。
浑浑噩噩的一天,他忙得稀里糊涂,自己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直至下午三点开完会回到办公室,他才稍稍喘了口气。vgiu。
泡了一杯参茶,殷天厉坐回位子,刚一抬眼,电脑屏幕上蹦出的定時提醒惊得他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抓过月历牌,看着上面标注的醒目红星,殷天厉懊恼地挥手砸了出去。
捞过外套,抓起车钥匙,殷天厉掏出手机刚想跟蓉沁打个电话,一看到上面的短信,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他还打算借着这个堂而皇之的机会下台呢??一见蓉沁的提示短信,跟无数个小莲打来的电话短信,殷天厉气得脸都青了?他真是脑子进水了?好好的,干嘛找这个刺激,现在,她肯定恨死他来。
一边拨打着电话,殷天厉一边往办公室外冲。
手机中,传来的却始终都是‘已关机’的回复。
心一阵莫名的烦躁,殷天厉前所未有的恐慌,头,跟着更痛了。
他很清楚,这几天,他都没联系过她,她心里肯定有想法了,如果连今天她产检、主动来电,都得不到该有的回应,他真的会死翘翘的?说不定,自此就被打入地狱,再也别想翻身了,说什么,他今天都不能缺席。
一路狂踩油门,偏偏殷天厉越是着急,路上不是频遇红灯,就是连连堵车,平常二十几分钟的路程,他愣是跑了一个小時还没到达目的地。
眼见马上都到小区了,居然又碰到一处装修施工的堵塞。
从来没这般痛恨车子,这一刻,他只觉得开车比走路还要蜗牛。
不停地看着表,殷天厉实在是等不及了,挪动着车子拐出,开去了一旁最近的停车场,扔下车子,殷天厉便原路跑回,便跑还边不停拨打着手机。
眼见过了十字路口,再拐两条街便是目的地,殷天厉不禁越发的急切,刚拐过了摊位,踏上一侧的人行道,头脑一阵胀痛,本能地站定身子缓和了一下,转身,殷天厉刚想前行,突然一股强大的冲力横冲而来,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的一个飞扬,伴随着一阵惊慌的尖叫声,殷天厉只觉得耳边一阵震天响地地嗡嗡作响——
“嗯——”
身子接连滚了几番,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眨了眨沉重的眼皮,殷天厉刚意识到些什么,眼前一黑,再度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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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检查完,知道宝宝一切安好,蓉沁也便放下心来。
心里有个疙瘩,这一天,蓉沁总有些闷闷不乐的,没急着回家,她倒是去空气舒爽的公园里去走了走、坐了下。看着公园里无忧无虑地玩闹的孩子,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肚皮,幻想着自己宝宝长大的模样,想象着自己牵着两个漂亮可爱的小公主,或是英俊潇洒的小王子,将他们打扮地漂漂亮亮又干干净净的,走在大街上,回头率一定百分百。
‘如果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就超级完美了,不知道她有没有这样的好运……’
一下午蓉沁都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坐着美梦。连手机关了机,都给忘记了,无人打扰的一天,难得的宁静,直至日落黄昏,她还拉着小莲逛了下超市才回家?
进了屋,她的心情又开始失落了起来。
开了机,看了寥寥的几个未接来电,蓉沁也没往心里去,只觉得殷天厉太过分了,对自己跟孩子根本就不上心,脾气一上来,居然什么都不顾了?
马后炮,她才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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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殷天厉是被一股刺鼻的药水味熏醒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挣扎着坐起身子,后脑一阵刺痛,轻揉着,殷天厉不由地闷哼出声。
记忆一点点涌入脑海,倏地睁大眼,殷天厉刚想移动身子,针扎般的刺痛沿着脚底直抵心窝,猛地抬起头,殷天厉才注意到自己的双脚都打了石膏?
心一惊,殷天厉的脸色顿時有些发黑、难看:“来人?医生?护士?”
愤怒地敲砸了半天,殷天厉等得不耐烦之际,房门终于被打开,几名医生跟护士匆匆跑了进来:
“殷先生,您醒了??您的手机摔烂了,刚刚我们已经联系了您的家人过来——”
“别废话?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告诉我,我两条腿就这么废了??”
扯动着双腿,动着脚尖,殷天厉还能清楚地感觉到疼痛。有知觉?也能动?为什么会两条腿上会都打着僵硬的石膏??一想到残废的可能,殷天厉就有些无法接受地火大。
“殷先生,您别乱动?是几名路人送您过来的,说是发生了车祸,跟您一块送来的还有一位先生,他比您伤得还厉害,一条胳膊已经断了?我们已经替您做了全身的检查,头部有轻微震荡迹象,但并无大碍,身上偶有擦伤,也都是轻微的皮外伤,只是您被撞落地的時候,双脚可能扭歪或是收到了硬物的撞击,两侧细小的脚趾骨都有明显粉碎姓骨裂的迹象,未免您的移动加重病情,造成骨折,我们给你打了石膏,虽然有些重,但固定效果是最佳的~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们建议您短期内坐轮椅,一个月后来拍片复查,看看愈合情况。这段時间,脚骨千万不要过分用力,万一不小心扭到裂痕处,那可真不是一天两天能恢复的了”
“什么??坐轮椅?该死?一个月,这么久?就没有加速的方法吗?”
瞅着飞来横祸,殷天厉无语地火大,正叫嚣着,病房的门再度被推开,一家人都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厉儿,你哪儿伤到了?严不严重??你干什么去了,好好的怎么会出车祸??”
冲上前,殷妈妈满脸担忧、急切又气愤地刨根究底,霎時,殷天厉倒是自激动中冷静了下来。
“妈,你们怎么都来了??我没事?我去…见个客户,赶時间,不小心被一个骑电动车的给撞了…只是意外,不用紧张,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养几天就好了?”
生怕老妈知道详情又将罪过推到了蓉沁头上,殷天厉推搪着解释道。
“还说没事,两条腿都伤了,还想怎么样??医生,我儿子严不严重?要不要紧…..”
瞄着床上横摆的两条腿,都打着厚厚的石膏,起身,扯着医生的袖子,殷妈妈眼里都有了湿意,这年纪轻轻的,要是真落下个什么病根,这对他,该是多大的打击啊?
“哥,你真得不要紧吧?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坐到床头,天姿也跟着紧张兮兮起来。
“没事?不要问了,都过去了,意外而已,不用担心……”
眼见大哥明显有些搪塞的不自然,殷天爵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看了看家里两个颇为感情用事的女人,顿時有所了悟,上前,轻轻拍了拍天姿的肩膀:
“放心吧?没听医生说只是轻微骨裂吗?别难过了,不会有事的?你要是都控制不住,妈还不疯了??…”
“嗯,我知道…养伤重要?哥,要不你回家住,也可以多个人照顾?”
“不用麻烦,一点小伤,我不缺人照顾,放心吧…..”
一边回复着妹妹,殷天厉一边感激地朝弟弟点了点头。一旁的殷爸爸了然地看着一切,上前鼓励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对这温情的一幕倍感欣慰。一辈子,走到最后,妻贤子孝,儿女承欢膝下,他也不枉此生了?现在只待儿女成家,含饴弄孙了?
走向老伴,殷爸爸安抚着将身处水深火热的医生解救了出来。
感受着家人的温暖,殷天厉成家的愿望也越发的强烈。一想到不久后的将来,他也会有一个可爱的宝贝,他的心都跟着暖了起来。
好说歹说终于推脱了回家住宿的盛情,等到管家前来,送走了家人,殷天厉便匆匆出了院。
只是腿脚不便,真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想去哪儿,都必须要人帮忙?
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无能,可一路走来,迎着众人围观的瞩目目光,殷天厉就觉得自己像是任人观赏的猴子,每每捕捉到他们那怯怯的同情目光,他真是极度的不舒服?
若是他真的自此变成一个残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打击地自此一蹶不振??
刚走到停车场,殷天厉接过拐杖,刚想移动着上车,突然一个挂着吊瓶的中年男子急慌慌地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倒了地下,就一把鼻涕一把泪了起来:
“先生,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撞到你的?我老伴大着肚子离家出走了,我急着找她才一時慌了神…我家里一贫如洗,一个女儿刚成年,还没工作,没想到老来又得子,一大家子就靠我一个人养,现在我又受了伤,您的医药费我一時半会儿真的拿不起,家里就那辆代步的电动车还值点钱,不知道摔成什么程度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先拿去,错是我犯的,多少钱我先欠着,不管多少年,我一定还你,我可以打欠条,求你高抬贵手,宽容些時日…” WWW▲ⓣⓣⓚⓐⓝ▲¢ ○
见男人一手也打着石膏还挂着吊瓶,脸上伤得也不轻,人倒是诚恳也老实,再听他的遭遇,居然跟自己的莫名相似,殷天厉竟难得地起了恻隐之心:
“起来吧?医药费不用你赔?你出门是为了找你老婆?找到了?”
“呃??是啊?找到了,她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我进了医院,就匆匆赶来了?是我没本事,家里穷,让老婆大着肚子还给人接了私活,她怕我知道,才偷偷住到了同事家,想加班多挣点钱,现在生个孩子连医院都住不起…她怕又像生我们女儿時,没奶水,就想先帮忙赚点奶粉钱……”
正说着,远远地就见一个中年妇人挺着微凸的肚子急慌慌地走了过来:
“先生,对不起,我们家老宋不是有心的,给你造成伤害我们真的很抱歉,您说怎么解决,我们一定尽力满足,您千万不要告我们家老宋啊——”
被这一对贫民夫妻打动了,殷天厉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不会追究的?管家,给这位先生留个电话?如果你的手不方便、不能工作的话,我家里缺个看门的,你有需要,可以打这个电话,管家会替你安排的,薪水跟你上班時一样?”
“谢谢先生,谢谢,您真是个好人——”
感激涕零,这对衣衫朴素的两口子都当场跪了下来。没有吭声,殷天厉示意管家将人扶起了,自己则艰难地移动着拐杖将身体搬上了车。
而后,一溜烟消失在医院门口。这一天感悟太多,殷天厉对蓉沁的思念也越发深沉了起来。
好羡慕那对夫妻,即便生活如此艰难,却这般相濡以沫,如果蓉沁知道他出车祸进了医院,会一样急匆匆地来看他吗?
回到家,殷天厉迫不及待地换了手机,看了看時间,却始终没有拨出。
天色已晚,即便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她,想跟她解释,可他既不想她担心,也不想打扰她休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度过了极其艰难不适的第一天,第二天一早,他便拿起了电话。回到生己。
可打了许久,电话那头始终都是无人应答,抱着一丝希望,他也发了短信。
这一天,他没有去上班,而是按照医生的吩咐熏脚治疗,所有的工作,全部电话遥控,或是找人代签。
一天忙忙碌碌,直到傍晚,始终也没有得到回应,殷天厉有些火。
又试着打了两通电话,却还是一样的无人接听,扔下电话,殷天厉脸色都沉了下来:
“来人?”
“少爷?”
“派人去接安蓉沁,告诉她本少爷残废了,让她来见我最后一面?”
被主子赌气又孩子气的话骇到了,管家怔愣了片刻,才想起要接话:“呃…是?”
出去了片刻,管家又走了进来,气都还没顺过来,不切实际的催问声便响了起来:
“来了吗?”
“少爷…已经派人去接了?”
硬着头皮,管家也只好安抚?这车子还不知道走出大门了没呢,他会不会也太着急了?投胎也得等人喘口气啊?
“嗯——”
沉寂了五分钟后,同样的嗓音再度不耐的想起:“到了吗?”
“呃…应该在路上了,我这就去打电话问问?”
看了看手表,管家额头已经浮现了三条黑线,再不出去多多,他怕少爷会等不及地掀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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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这一天,蓉沁带着积攒了几天抽空做好的配件样品去了专门的摄影公司,一整天,她都在摄影棚里帮助摄影师摆弄娃娃的造型,准备将自己设计的首饰配件隆重推出上架。
便拍边聊,闲谈间,蓉沁还了解到一些時尚特色的信息,受益颇多,竟探讨地望了時间,等将所有的货品全部拍完处理好,天色都已经暗下,而她摸向包包想确定下具体的時间時,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忘记了带手机。
想着平時也没什么大事,拿着装满底片的u盘,蓉沁才不急不缓地往家里走。
这一天,她一个人,小莲放了假?
蓉沁晃悠悠地走着,殊不知,她楼下的司机,上上下下跑了两次,守在大门口,急得差点原地尿了裤子,偏偏出了家,没人知道蓉沁在哪儿,而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问正在火头上的殷天厉,只好一边拖,一边催,一边等。
挂断电话,火急火燎间,司机一抬头,竟见蓉沁提着一个小包缓缓而来,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几个大步,司机冲了过去:
“安小姐,您总算回来了?少爷让我接你过去?”
“太晚了?我很累?想休息了?等我有空了再说吧?”
抬眼瞥了瞥熟悉的车子,见是空的,蓉沁有些失落,觉得他太没诚意,绕过司机继续前行准备上楼休息。
“安小姐,我求求你?你不去我不好交差啊?”
“说了我没空?不想去?有事让他自己来找我?你原话转达就行了?”
大半夜的,还想让她一个孕妇折腾??他真是好难伺候?她才不去委屈自己呢?
“对了?安小姐,少爷让我告诉你,他出了车祸,残废了,要您去见他…最后一面?”
猛一拍脑瓜,司机不打自招地撒着慌,晴天霹雳,蓉沁大脑一片空白,傻乎乎地压根没听出司机话里的漏洞:
“你说什么??车…祸??残废??那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倒是没有,就是脚……”
司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蓉沁抢断,推着往车子走去:
“走,快走?我们马上去——”
一路颠簸,蓉沁刚踏上豪宅二楼的楼梯,一阵噼里啪啦的摔砸声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火大的叫嚣:
“说了不吃?滚?都给我滚出去?”
身子一阵轻颤,蓉沁一颗心霎時揪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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