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火山已经喷发。方楠欣再无法强装没事样，在他的气息离远了的时候，她的脑子仍昏昏沉沉的无法正常运作。
昨晚。没有印象的一夜。
她是一头猪么？还是走肉行尸，怎么会哪怕一丁点的模糊片段都没有……
难道果真像他形容的，她欢脱得很吗……
方楠欣停下思绪，恨恨地想那是他杜撰的！一定是！
可，他知道苏铭，他也头一次在亲热后置气，想一想，以往都是她愤愤难平。
方楠欣很不忍心地觉得……那可能是真的，而且他没必要说假，不会无缘无故怒气横烧。
人在处于混沌的时候，跟灵魂出窍没什么两样，总归是没有自我意识，像了任人驱赶的僵尸，犯下的一切混蛋事原本是不能算在自己头上的，可事实上只要有人告诉你，那是你的责任，你就无法逃脱，无从抗辩……因为你摆脱不了自己仍是一尊人偶的真面。
憋回就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方楠欣抿了抿唇，脑子里散不去的是他狠毒的话语，很介意他说的恶心二字，恶心……
仿佛经历了一场厮杀，因为辨析不出谁是胜利的一方，心情不但没有获得开朗，反而沉重起来，方楠欣回到房里换了鞋，拿了包径自出门。
的哥司机欲言又止地频频瞄着后视镜，哪有清晨一大早就掉眼泪的女人嘛，不要弄得他也一整天郁郁的才好，终于在转弯之后化身知心叔叔，“小姑娘心情不好？”
方楠欣眼珠子轱辘一转，没应人。
“跟男朋友吵架了说？唉，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一大早就苦脸朝天，一整天都不快乐说。”顿了顿，的哥咳了一声，继而又大刀阔斧地现身说法，“我有个上初中的女娃嘞，小小年纪还没出来社会，就已经长残了嘛，不好好学习尽和人谈爱情，我是她爸啊！揪了他小男朋友的耳朵过分嘛你说，她好呀，还没出嫁就胳臂肘往外拐了，成天跟我闹，怨我，怪我……她的小男朋友如今不要她嘞，她说那是因为怕我的说，又恨我扼杀了她的爱情哟，哎哟喂，小屁孩一个呢爱情，我跟她妈妈多少年的夫妻关系了，还不谈爱情的，她好呀，整日挂在嘴皮子上……”
“早恋呗。”方楠欣深呼了口气，听说内心脆弱的人才常掉眼泪，她不要再这样。
“是早恋哦，书还没进肚子，人就傻不拉几了，跟她那些成天有馊主意的朋友出去happy之后吧，还乐不思蜀呢，早没了失恋迹象，彻底疯癫了。”司机笑笑，其实……他拨乱反正添油加醋的也不尽然，女娃子说什么是要祭奠死去的青春，埋葬枯萎的花丛才去乐呵的，还是一声不吭的离家出走三天，实在怄气。
“您女儿还小，不懂事的年纪呢。”心态却比她好的多呀，方楠欣想到自己，曾经她还是无忧无虑的一只蝴蝶，可以说是最缺心眼的，宿舍里的几个家伙因此也都最爱拿她开玩笑，
心情好她会开回去，心情不好睡大觉任人宰割，她不记仇的。
三年荏苒，世事变迁，她丢下以前的那股天真，拾了最小心翼翼的姿态生活，不是瞬间长大的那种，是留洋英国一个人带着孩子为生活所造就，她渐渐地成熟了些，遇事做不到游刃有余也能镇定自若，不再呼天抢地，不再挠头搔耳，沉稳多了，即使有时候多愁善感却也不悲观，一切还只因为她有那股坚持下去的力量。
而现在的问题是，有人打算抽走她的这份力量，试问她还怎么生存？回不去了，从前很美好，却总归没有时光机器，很多事已经板上钉钉，真要说，也不是她不想。
方楠欣望着车镜，看到镜面上称出来苍白透了的自己，脑子里反复想的又是他说的那句，恶心……
方楠欣双手蒙脸，她确实丑陋不堪，一开始她就不该委曲求全，可是现在又能怎么办，她总不能去做韩美整形，要是小意也因此不喜欢她了怎么办，她该如何自处……
不在他跟前晃好像是最理想的办法，可又最不现实，她如今是他公司的一员，无论要做什么都是像他请示，她能躲他到哪儿去？
想到公司里知道她跟他的关系的人也是这般恶心她，方楠欣觉得整个人都不对了，无地自容的感觉，连去不去公司也幻化成了思想斗争。
实在糟糕，方楠欣恍惚觉得全世界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带了色彩，她竟是这么在意他的话吗……
最后还是拜托了的哥司机绕道孙宅，方楠欣在车上想的是要过去抱起臆如姑娘求安慰哭一哭的，可下车后却又没了那份倾诉的心情，高跟鞋踩在水泥路上咚咚作响。
七月的A市，冷风拂着朝阳，本是怡人的温度，有些人却是自心里作瑟发抖。
孙意如怀着孩子呢，方楠欣自觉自己那些招人怒的烂事还是少在她耳根吹的好。
门一开，绕过客厅，方楠欣一眼看到两小人坐在椅子上互瞪着眼用餐。
“楠欣，你怎么来了？难道星期末了？还是说恶魔让你普渡成天使放你假了啊！”孙意如一个讶异，端着烤熟的面包从厨房转出来，奇怪某侠女是如何从天而降的。
“妈咪，吃面包！”方意伸手，叉子上插着一块十分熟的面包。
方楠欣走过去捏了捏小家伙脆生的脸蛋，扯出笑，“自己吃吧，妈咪喝过粥了。”
“楠欣，一大早地来？所为何事啊，放心，我家小耗子牙齿还没长齐呢，吃不了你这心头肉啊？瞧你神经兮兮的。”孙意如开玩笑地倒出几杯现炸果汁。
“起早了呗，不想去公司，就过来这里了。”有些事方楠欣已经决定自己消化，多说无益，不过徒增个愤青。
“起早了就再睡会儿呗，你看你这样多折腾，两边跑的不嫌车难坐啊，话说这来来回回的可都是车费，咋了？不要告诉我捡到毛爷爷！”孙臆如颇为调皮地说道。
方楠欣笑笑摇头，孙意如仿佛这才悟到似得，打趣道“也是，咱楠欣现在是工薪阶层了！”
除了附笑一声没有其他，方楠欣听到楼上翻箱倒柜的动静，而后是康成辉嚷着嗓子问袖扣放在哪儿的声音。
“上去给他找找吧，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小意就拜托你了。”方楠欣亲了亲小家伙，跟她腻了会儿。
到了萧氏高层，方楠欣除了进门时瞥过玻璃墙一眼外，以后再没抬过头，一上午没动过，只坐在电脑前，整理林秘书已经看过一遍没有任何问题的资料。
原来林秘书还有个妹妹，自小留洋在外，多年没见再一回国时林秘书一度以为她家妹子在国外整了容，因为跟自己完全不像嘛！虽然有些年没见过面，可两姐妹的感情却是好的没话说，只是后来大概天妒红颜，她妹妹竟因为某些原因得了失心疯，两年来身体也越发恶化，目前在用国外的进口药物控制，林秘书也坦言，她现在努力工作的所有，全部是为了她的妹妹！
如此亲情难能可贵，方楠欣听得动容，不会安慰人的她只能跟着叹息，人生多变，命运无常，它要艰难险阻就给你遍路荆棘，它要平坦顺畅就条条大路通罗马，根本由你不得。
到了中午，方楠欣也不知是该失望还是侥幸，没有接到萧正柯的任何通知。
随其他人一同下班，走出秘书室的时候林倩邀她，“一起走？”
默了下，方楠欣但笑道，“不了，我回去吃。”
方楠欣知道林倩的意思是去公司食堂，萧氏的员工几乎都在食堂用餐。只是她不敢就这么跟她走，她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还有遵守那三十八条规定的必要，他扬言要绑她一辈子的不是吗，她又有何必要守什么条约，情不情人能有什么区别，始终都是一起，小意自然跟在她身边。
又或者……
方楠欣兀自一个冷颤，他会像林倩的父母对林倩的妹妹那样，把小意送到国外念书，让她们永远不得相见吗？
毋庸置疑，她是不敢冒这个险的，方楠欣二话没说回了锦绣，她会遵守条约给他一日三餐的，她会遵守条约……
尽管他才说了恶心她……她本不该频繁地出现。
萧正柯确实不愿见她吧，方楠欣把饭煮好坐在桌边等了半个时辰，门口始终只有风在吹，不见人影。
忽然就想起了房东大娘的话，方楠欣觉得自己傻透顶了，他很少回这个地方的，不回来才是正常，尽管……前几天他都在。
下午，方楠欣坐在办公室里真的就无所事事了，她真的怀疑私人秘书就是个闲职，而闲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几乎所有知道她挂职闲坐的人都心照不宣地对她不理不睬，视为无物，她完完全全地被孤立，行走在自生自灭的边缘。
想到女友这层身份，方楠欣叹，大概所有的挂名老板娘都需要怀疑，且没有威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