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母亲生病住院的消息,晏锥无法淡定了,俊脸上的血色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褪去,深锁的眉头尽显焦急。
沈云姿也为晏锥感到心疼,目光中的歉意更浓,纤细的玉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就像是亲人一般:“晏锥,伯母或许就是因为太担心你,所以才会生病,你还是回去吧,我可以照顾自己的,你放心。”
晏锥虽然心痛,可还不至于愚笨,闻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又接着打了两个电话,之后就见他的脸色有了明显松动,居然笑了。
“云姿,我刚才问过了,我妈妈没有生病,她只是想让我回去,所以才谎称自己病了,她现在正在家里绣十字绣呢。”晏锥如释重负,黑亮的星眸中又有了神采。
家人病重,身在远方的人当然万分焦急,但知道了母亲是骗他的,他反而高兴,宁愿被骗也不愿意母亲是真的生病啊。
原来是虚惊一场。
沈云姿一愕,随即反应过来了,不由得轻声叹息:“你呀,有时就像个小孩子,我说什么你都依着我,可我叫你回家去你就不肯!”
沈云姿娇嗔的表情格外动人,尤其是那双剪水双瞳,生生地让人感觉魂都要被吸进去了,晏锥一下子看得痴了,傻笑两声,呢喃:“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你在一起,我怎么舍得离开……”
晏锥目光清澈,饱含着温柔眷恋,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纯情而真实,他眼里闪烁的光芒,足以令人动容,为这个男人的一腔真情而感动。许多年之后的沈云姿依然会记得此时此刻,在风景如画的小镇湖边,有个对她至纯至真的男人曾如此拨动她的心弦,让她差点掉下泪来……
“晏锥……你……真是个傻小子!”沈云姿轻声笑骂,美目隐含点点晶莹,鼻子酸酸的,心里涨涨的。但她唯一的遗憾是……假如现在身边的人是晏季匀,那该有多好?
而晏锥是无法知道沈云姿这样的想法,他已经被她这一声呼唤给电得浑身酥软,脑子昏乎乎的,不会思考了,简直就是一个坠入情网的傻大个儿。
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呢,晏锥不过才二十四岁,正值大好青春年华,他是应该去追求,去憧憬未来的美好,包括爱情。他怀着纯纯的爱恋对待沈云姿,他甚至不会去计较她现在对他的感情有几分,他完全沉浸在喜悦的心情中,盼了几年才盼到与她携手而行,他的梦,圆了一半,另外一半,他将会更加努力,只希望终有一天,她能将晏季匀彻底放下,戴上他晏锥买的结婚戒指……
或许,在外人眼中犹如笑面狐狸一般的晏锥,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母亲和沈云姿时,他才是最真实,最无害的。
快乐是需要制造的,来到这样美丽古朴的小镇,如果还满腹心事,那实在是一种浪费,就应该放松心情好好享受这里的悠闲自在,才不虚此行。
远处,三三两两的游客们在散步,游玩,欣赏着沿途的风土人情。现在虽然是十一月份了,可这里还是暖暖的天气,蓝天如洗,白云悠悠,空气清新,是一个能让心灵自由呼吸的地方。在这里,你能迈着轻快的脚步,你不用急着走,你可以慢慢地用心去欣赏所有美好的事物。
宽广的湖泊泛着柔美的水纹,湖上散布的鸳鸯吸引了不少驻足的游客,明镜似的湖面上漂浮着几艘小船,被金色的夕阳笼罩在一团梦幻般唯美的光晕中,远远望去犹如一幅素净空灵的水墨画,让人忍不住心生感概……再美的瞬间也终究还是会逝去的。一会儿太阳下山之后,这美景就只能等明天白天才能看到……当离开这里之后,便更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旧地重游。即使再来,还会是身边的人陪伴吗?
晏锥自认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他也饱受了几年的相思之苦,对于爱情,他有自己的体会,现在的他,不知不觉会格外珍惜与沈云姿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只因他潜意识里总有个感觉……仿佛这快乐的时光是随时都会溜走的,所以他尽可能地抓住!
出来旅游这半个月,晏锥和沈云姿之间也亲密了一些,以前他连牵手都不敢,现在也进展到可以牵手了。两人的关系介乎恋人与朋友之间,但其实在晏锥心里,早就是非她莫属。沈云姿能答应由晏锥陪着她出来旅游散心,这是让晏锥惊喜的事,他将这看作是几年的单恋终于有了结果。他像对待恋人一样精心呵护沈云姿,她没有明确承认,也没有直接拒绝,她或许还在挣扎中,需要时间考虑。
“云姿你看,那边有画画的!”晏锥俊脸微红,兴奋的样子竟有几分可爱。
沈云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就见前边不远处有一个戴眼镜的黄皮肤黑头发的年轻人在摆摊卖画。
都是素描,而且全是以这小镇风光为背景,其中不少还是画的眼前这片湖泊,鸳鸯戏水,跃然纸上。晏锥跃跃欲试地对这位年轻男子说:“给我们画一张吧,多少钱?”
晏锥说的是英文,因为不太确定对方的国籍。
晏锥只是随口一问,并非真的在乎这点小钱,但是对方的回答却出乎意料……
“单人十块,情侣双人,100块。只收人民币。”年轻男人漫不经心地说着,似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什么?100块?”晏锥愕然,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中文。
“嗯,100块,画不画?不画就让开,别挡着光。”这画师的语气十分不耐。
晏锥心里颇有点懊恼,这不是明摆着敲竹杠么?100块画一张素描,未免太夸张了。
虽然100块是挺贵,可晏锥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能与沈云姿留下这么美好的纪念,他哪里还会在乎钱。他只是觉得这画师的态度有些问题。
“云姿,想画吗?”晏锥还是征求她的意见。
“嗯,我们一起。”沈云姿很自然地挽着晏锥的胳膊,站在距离画师不远的一处围栏边倚靠着。
不愧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只是这么随意一站就已经是最佳角度,摆出的姿势和造型也都是极为专业的。
年轻画师抬眸瞄了一眼,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想不到这女人还有点门道,站的位置恰好是画师那个角度看去的,最有利于取景的方位。
画师不再多言,拿起画笔,专注而认真的画起来。
他的速度很快,在晏锥与沈云姿闲聊一会儿之后,一张素描已经完成,但晏锥觉得还不够,还想再画一张……他想能与云姿各自收藏着同一张画。
“请你再画一张。”晏锥冲画师大声说。
画师也干脆:“行,再加00块!”
“00百?你……”
“算了,晏锥,他是看准了我们很想要画,所以才奇货可居,这附近也就只有他这一个画师在这儿摆摊,卖独食的人确实有资格抬价。”沈云姿意有所指,美目斜睨着那画师,淡淡一笑。
晏锥也是生意人,岂能不懂这道理,当即也哑然失笑,既然云姿喜欢,别说是00了,就算是更多,他也愿意花这钱。
“好,00就00,一共00百块,你快画吧。”
“OK”画师得意地吹个口哨,立即又开始画起来。
其实大可不必再画,拿着先前的那一张去复印好了,可是晏锥和沈云姿都是比较在意细节的人,复印的总是没有现场作画那么原汁原味。让画师再画一张,背景一样,但人物表情和动作却是不同,以后她和晏锥各自保留一张,拿出来看看也是会觉得特别有意思的。
这画师确实像沈云姿说的那样,一眼就看出晏锥穿的一身名牌,而他显然对身边的女人格外爱慕,想要两人一起画个素描,这样的心思,甜蜜而纯情,就跟许多恋爱中的人一样的,沉醉在爱里,你不趁机敲他一笔,岂不是显得你很傻缺?
年轻画师心情不错,大概是因为敲到了个冤大头吧,要知道,其实两幅只需要二十块钱就能画了,可晏锥却花了00块钱画了两幅,这画师有时一天还赚不到00呢……
“画好了!”画师爽快地说。
晏锥和沈云姿相视一笑,走过去看画得怎样。
两人均瞪大了眼睛,不得不说,这样古朴的小镇里能遇到如此高水准的画师,真让人惊喜。
“太棒了!”沈云姿发自内心的赞叹,不是赞画中人,而是赞画师的超凡画艺。
素描看似简单,但也是对画师水平的一大考验,没点真材实料怎好意思拿出来赚钱糊口,而这画师的画意,已经不只是赚钱糊口那么基础了,他刚才的两幅画,水准明显超越了他摆在摊子上的那些样品。让人越发感觉这画师有点神秘。他明明有更高的水准,为何却只在这两幅画才表现出来?还有,他在晏锥开口说英文时就是用的中文来回答,他故意抬价是为什么?
晏锥精明,目光从画上移到这画师的脸,眉宇之间泛着冷意,将00块钱递过去。
画师没接钱,晏锥的手刚碰到素描,却没能从画师手中抽出来,对方捏得很紧。
“你什么意思?”晏锥不悦地问。
“哈哈,别紧张,我只是突然觉得,这素描是我惊艳之作,我有点舍不得卖了。”画师笑得张狂,年轻的面容被黑框眼镜挡去了一半,看不真实他的表情。
晏锥彻底怒了,这人摆明是在故意戏弄!神经质!
但晏锥并不是个愚笨的人,此刻他亦心生警觉,文雅的气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狠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们曾经认识?”
是的,晏锥不得不往这方面想,否则怎么解释一个陌生人无缘无故地戏弄?
沈云姿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柳眉紧蹙,审视的目光望着眼前这个怪异的年轻人:“你敲竹杠也就算了,现在连画都不想给我们,做生意可以这样没诚信么?”
“哈哈,真好笑,你们紧张的样子比画还精彩!干嘛这样瞪着我,一点都不友善!我不认识你们,也没有想拿走这两幅画,我只不过是……闲得太无聊了,逗逗你们而已,哈哈哈……”年轻画师笑得前恭后仰,无视晏锥的黑脸和美女嗔怒的目光。
沈云姿将画拿在手中,巧笑倩兮,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对晏锥说:“别生气了,或许,有的人搞艺术到了最后会成神经质,我们总不能也像他那样吧……走啦,吃饭去!”
沈云姿是晏锥的女神,她几句话就能让晏锥忘记刚才那一点点不愉快。
冷冷地瞥了一眼那画师,晏锥也没再多说,牵着沈云姿的手,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开了,仿佛刚才那一幕不曾发生。
只是,晏锥虽然没有回头,却还是能感觉到身后有两道灼热的视线在跟随着……那画师真的不认识吗?晏锥心头掠过一丝疑惑。可他也不愿被人影响到心情。现在的时光是多么难得,他要珍惜和享受与沈云姿在一起的每个片段。
在这小镇上的日子格外轻松,宁静安详而美好,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晏锥和沈云姿每天出双入对,俨然像一对情侣,他们都很默契地不提某人某事,尽情享受着悠闲的乐趣……
156n.net
然而,远在C市的人就不如她俩那么惬意了……
晏家大宅里,依旧如往常那样沉闷,这片优美幽静的大院里,很少听到欢声笑语,但闲言闲语却还能听到不少。
没有老爷子召集的时候,各房的人也都在外边或者在自家吃饭,每一房都各自配有佣人专门做饭。他们各自有不同的口味,喜好,有的喜欢大鱼大肉,有的喜欢吃得清淡,有的不能吃甜食,有的不吃醋和花椒……除了在老爷子面前他们是不敢挑剔,在自家里可是不好伺候的。
二姑妈晏启芳吃完饭又在唠叨了,不满佣人今天在菜里放了花椒粉。她喋喋不休的架势,谁见了都头疼,丈夫懒得理她,儿子见状也颇有些无奈,他知道母亲为何这两天的火气很大……
孙绍阳不穿西装打领带的时候就是个阳光大男孩,挽着母亲的手,笑容亲切地讨好着:“妈,我们去花园散步吧,饭后多走走,有益消化。”
“你小子,是在说我很肥吗?”晏启芳故意瞪眼,实际上在笑,跟着儿子的脚步走下楼去。难得儿子从邻市的分部回来过周末,她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妈,谁说您肥我就跟他急!我妈那叫富态,贵气!”孙绍阳义正言辞的样子,逗得晏启芳忍俊不止。
孙绍阳很孝顺,也难怪晏启芳会尽心尽力为儿子打算,巴不得他能受到老爷子重用,巴不得他能像晏季匀那样掌握公司大权。
暮色初临,晏家大宅在这暗沉的光线中显得有几分肃穆,占据了一千平米的宅院里星星点点地透出些灯光,花园里一片寂静,葫芦形的池塘发出橘黄的光,能看到里边有鱼儿在畅游嬉戏。
晏启芳和儿子在池塘边散步,闲话家常,但绕来绕去都离不开晏启芳最关心的问题。
“绍阳啊,最近晏锥不在家,你可要加把劲,努力一点,最好是能让爷爷将你调回公司总部……如果,能取代晏锥的位置的好了。”晏启芳说这话的底气也不足,她知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绍阳脸色一僵,尴尬地笑笑:“妈……您也知道我能力有限,恐怕……恐怕会让您失望。上次因为货仓的事,爷爷说我考虑不周,幸亏季匀哥将货仓搬迁了,不然……”
“绍阳!”晏启芳的脸一沉,神色凝重:“你不能这么看不起自己。你能力有限,难道没听过勤能补拙吗?有谁生下来就是做生意的料啊,不都是靠后天的磨练和栽培吗?你现在的目标就是要想办法调回总部取代晏锥的位置,这是你的大好机会,如果错过,妈不会原谅你的!”
孙绍阳阳光的笑容立刻变得勉强了,但母亲指示,他不忍违背,更不想惹母亲生气。
“妈,生气会长皱纹的,瞧您这么严肃,咱可是出来散步的!放心好啦,我一定会努力,争取早日调回总部!”
“嗯,这才是我的乖儿子!”晏启芳听绍阳答应得爽快,她的脸色才缓和了。
绍阳暗暗松了口气,适时将话题岔开,不一会儿就又听到母子俩的笑声了。
有人笑就有人愁。
不远处的花房旁边,伫立着一个女人的身影,她也是出来散步的,只是她不像晏启芳那样有儿子陪着,她是独自一人。不小心就听到刚才晏启芳母子的对话,沈蓉心里又气又急。
看吧,她担心的事这么快就来了!
晏家,除了晏季匀最令人眼红,晏锥也是被那几房紧盯着的。要想成为公司的总裁掌握大权,就要先踩过晏锥这总经理的位置。
可现在,晏锥竟然抛下家里和工作,跟女人私奔了。沈蓉除了想念儿子,她也担心晏锥长期不回来的话,将地位不保。
上一次沈蓉为了骗晏锥,让人给他假传消息,谎称她生病住院,但他识破了,没回来,只是一通电话安慰。沈蓉短时间还能撑下去,可刚才听晏启芳母子的对话,沈蓉气急攻心,竟真有些头晕目眩了……
====================呆萌分割线===================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当你习惯了某一个人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可由于某些原因,你不得不告诉自己,要戒掉这习惯,学着回到最初那个孤单的自己。
偌大的别墅里,空荡,冷清,就像是一座精美华丽的坟墓,里边住着一个十八岁的孕妇,形单影只。
这些日子以来,晏季匀回家的次数少得可怜,每个晚上更是不见踪影。水菡记得很清楚,婚礼那天,他曾说叫她别过问他的事。
她不问,但不代表她不痛。但即使痛了,也只能忍受,慢慢煎熬着就成了习惯。
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水菡暂时休学了,越发小心翼翼,越发觉得自己与肚里的孩子已经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联系。她的注意力和精神寄托都转移到了这上边,尽量让自己少去想关于晏季匀的事。这是最最无奈的坚强,而她心底始终有着一丝不灭的期待……期待着,或许有一天,晏季匀的心结会打开,或许那时候,她的婚姻生活会有转机。除了能这么安慰自己,水菡真不知道用什么信念支撑下去……
晏季匀虽然很少露面,但他给的生活费也不少。除去家里的现金,水菡还得到了一张金卡,但她从来没用过,也不知道上边有多少钱。
总是憋在家里也不是办法,水菡听医生说,孕妇也是需要适当的运动,走一走,活动活动。
最近水菡的体重又增加了,一张小脸长得肉乎乎的,白里透红十分可爱,穿着粉蓝色的外套,戴着围巾,粉嫩娇俏,真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孕妇啊。
她和童霏约好了去逛街,她需要买点大号的保暖内衣。两个小肥肥走在一块儿,手挽着手,身材体型都差不多,年纪也相仿,看上去就像是两姐妹一样。
童霏十分开心地看着水菡:“你终于跟我长得一样的体重了,真好啊,哈哈!”
水菡垂头瞅瞅自己的腰和肚子,粉红的小嘴扁了扁:“我现在都快10斤了,要是到怀孕八.九个月的时候估计早就比你更胖了。”
“嘿嘿,菡菡,别担心,你就算长成大胖子,那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孕妇!”童霏毫不吝啬地赞美,两只眼睛都在发光。
水菡脸一热,小声嘟哝:“你别安慰我了,我哪里算得上美啊……”这丫头又想起了晏季匀了,他偶尔回家来的时候也都没有说过什么,或许在他眼里,她长成小胖了,很难看吧。
“喂喂喂,回神!又想那个臭男人了?”童霏摇晃着水菡的胳膊,拉着她往前走:“走啦,看保暖内衣去!”
水菡和童霏走进了一家精品专卖店,看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装修,估计这儿东西不便宜。
“童霏,咱去别处买吧,这里好像……有点贵……”水菡凑近童霏耳边说。
童霏一愣,随即一幅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你呀,干嘛这么刻薄自己?你现在是小富婆啦,你能将这儿全都买回家去,还在乎一两件儿衣服?别傻乎乎了,你是孕妇,不能再穿质量很差的衣服,何况内衣还是贴身的!”
小富婆?水菡晶亮的眸子眨了眨,她脑子里完全没这概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