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海路赶紧闪身躲到一丛盆裁后面,望着辛迪安和男孩走远了,才走出来,进了心理辅导室。
马睿将叶少言的病历整理了一下,夹到病历夹里,回身时,突然看到凌海路站在办公桌前。他意外地笑,“啊,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凌海路一脸凝重,在看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直直瞪着马睿。
马睿顿感疑惑,“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刚刚才出去的孩子得了什么病?”海路直切主题。
马睿心中暗惊,脸色稍转严肃,“这是病人的隐私,恕我不方便告诉你。”
海路急切地,要求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而且我必须要知道。”
马睿皱眉望着她,“这有关乎我的医德问题。”
海路软软央求着:“我们又不是外人,算我求你了。”
马睿眸子一闪,“到我这里看病的孩子,都是心理上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凌海路心头一坠,轻喘了一口气,“他严重吗?治疗得如何了?”
马睿点点头,“前阵子出了点问题,但现在渐渐有了些起色了。”
海路暗暗咬牙,追问着:“都是谁带孩子来看病?”
马睿深深凝视她,缓缓说道:“大多数时候是小姨,他爸爸只来过一次。”
“爸爸……小姨,他爸爸……”凌海路心里突然怦怦狂跳,“是不是跟我一样姓凌?”
马睿点头,他突然感觉自己透露得太多,赶紧说:“你还是不要再问了。”
凌海路瞪着他,其实不用问太多,她似乎已经全然明白了。
她努力压下心头的激动混乱,站起身来,眼眶突然含泪,有些恍惚地走出了马睿的诊室,对身后马睿的喊声置若罔闻。
她恍惚地坐进车子里时,身子还在轻颤着,她捂着嘴,努力压抑想要惊叫的冲动。
刚才,她甚至不敢问为什么孩子的妈妈不带他来看病,她在害怕,害怕听到答案。
突然想到凌海文说的那句“她已经不在了”,心里强烈地不安。
这种不安使得她再也坐不住,又打开车门出来,向马睿的诊室奔去。马睿看到她去而复返,心中诧异。“你怎么今天这么有空,你不是一向很忙吗?”
海路坚定地说:“我还是想问问有关那个孩子的事。”
马睿皱眉,“关于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了。”
“可是我一定要知道!”海路坚持着。
马睿迟疑片刻,才说:“凌,这个姓虽然不算少,但我认识的人里却不多,那个凌海文跟你,难道会有某些联系?所以你才会打听这么多?”他其实是在告诉她,孩子的爸爸是凌海文。
但海路避开他的问题:“孩子妈妈没来过吗?”
马睿看看她有些恐惧又期待答案的神色,心里挣扎着,良久才说:“孩子妈妈已经过世了。”
海路突然遭到雷击一般,脸色瞬时变得煞白,脑子轰然一响,感觉一阵晕眩,跌坐在椅子上,泪一下子就冲出了眼眶:“过世了……什么时候……过世的?”
马睿眉心皱起,看着她渐渐异样的反应,疑惑道:“你为什么要问得这么详细?”
海路颤着唇说:“到现在,我也不瞒你,凌海文是我亲弟弟。”
马睿震惊瞪大眼睛,地站起来:“噢,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不知道你还有弟弟。”
海路一双大眼祈求地看着他,眼里渐渐盈上了泪水。
马睿心一软,“好好,我投降,既然他跟你的关系不算是外人,那我告诉你。他们说,孩子妈妈,是孩子满月的那天,割腕自杀的。她怀孕时患抑郁症,影响到孩子产生自闭倾向,但又不算是自闭。”
“割腕……孩子多大了?几月份生的?”她突然抓住他,急切地问。
马睿翻了一下资料,“20XX年9月18日,这是孩子的生日。”
海路机械地掰着指头数了一下,突然垮了下去,全身颤抖。她想起了自己接的那通电话。
应该是在孩子满月前几天,子枫打过电话给她,声音里气息很弱、听起来很颓废。
子枫向她打听海文的消息,她不想看到海文继续痛苦,就告诉子枫海文结婚了。
马睿赶紧扶住她,“海路,你怎么了?振作!”
海路扶着桌面,无力地自语:“……可怜的海文,我还一直怪他……为什么会这样……”
马睿递过一杯凉水,看她一口喝了下去,问道:“你到医院来做什么?不会是专程来打听这个吧?”
凌海路突然醒悟一般,想起母亲和女儿还在医院,弹跳起来,走出了马睿的诊室,脚步有些虚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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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秦钰就感觉女儿不对劲,似乎一直以极力忍耐着什么,问她却一言不发,只紧张地握紧方向盘,眼睛紧紧盯着车流。
终于回到了家,凌海路一刻也不能耽搁,冲进自己房里,把门关了起来。
秦钰惊愕地张大嘴,拍门叫道:“海路,发生什么事了?干什么要关门啊?”
凌中则从时事财经报里抬起头,摘下老花眼镜,望着儿媳妇,“你们不是去给心心看牙齿吗?怎么回来就变这样了?她哭了?”
秦钰仍是一头雾水,回头看看老父亲,“不知道啊,回来路上就不对劲。”
“你们别管我,让我自己呆会。”门里传出来凌海路沉闷的声音。
秦钰担心地自语,“可别出什么事才好,下午孩子们就要来准备晚上的烤肉会了,唉,最近怎么事情一出一出的?”
凌中则奇怪地问,“她不是一直跟你们在一起吗?”
“中间她离开了一阵子。”秦钰回忆道:“我带心心看医生的时候,她出去了一会,回来就变这样了。”
凌中则头痛地揉了揉额头,“唉,这些孩子们,一个比一个事儿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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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玫站在窗着,望着院子。她也看到凌海路开车进了院子,但她没有下楼。凌海路是经常回娘家的,没有必要次次都去笑脸相迎。
几天来,她一直在思考,她该怎么办。
看到凌海文带着的那个孩子以后,她心理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但唯一可得安慰的是,凌海文又每天都会回家来。
她又觉得事情没有到最后的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