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子跪在那里,眼泪汹涌的从脸颊滑过,那精致的下巴泪水就那样滴嗒的掉落在地板上,小手抓着那衣服的手越来越紧,而心也揪的越来越痛,那撕裂而吵哑的哭声却让人听着异常心痛。
额前的几缕头发被泪水沾湿镶嵌在脸上,海风飘扬着那柔顺的长发,一身白色的长裙,纤细的肩膀因为哭泣也微微颤抖着,让人觉得凄美又悲凉。
她哭了好久好久,久到声音吵哑,近乎无声,她借着那围护栏慢慢的站了起来,可是脚下却一个踉跄,她下意识的抓住了栏杆,才让自己没有倒下,她甩了甩有些晕眩的头,试图让自己清楚一点。
她抬手摸了摸脸上,泪水已经干了,心也麻了,还爱嘛,爱的,还是深深的爱着的。
沈安子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室内,却又直接走出了房门,一路径直的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她打开了冰箱,翻找了起来,最后在下层的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酒,酒能麻痹自己,虽然麻痹不了心脏,却是可以麻痹神经,她现在好想暂时的让自己解脱一会,哪怕一会也好,她心痛的快要承受不住了。
她从冰箱里直接拿出了一瓶,就地坐在了地上,后背靠在冰箱上,然后仰头喝了起来,兴许一下子灌的太猛,她喝了几口,就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呛的她已经干涸的泪痕又流淌了出来,等她缓和了一下气息,她又开始猛喝了起来,一瓶接着一瓶,她像是不要命的喝,疯狂的喝,心里的那种感觉来的越痛,她就喝的越快,一些酒水却也浸湿了她一半的衣衫,她喝完了手中的酒,就把酒瓶子随意的往地上一扔,那酒瓶滚了两圈,与另一个酒瓶相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叮呤声。
她又无意识的伸去冰箱想再拿酒喝,可是她够了半天,也没有拿到,她转头视线有些模糊的看着那一层,却已被她喝空,而她坐落的地上,却模七竖八的摆放着那已空了的酒瓶,她抬手胡乱的抹了抹眼泪,冷笑了一声,“酒没了……现在连酒都喝不醉我了嘛”,她借着冰箱让自己起身,可是脚已越发无力,头也越发晕沉,她一个踉跄,往前倒去,头正不偏不移的撞到了那带有棱色的厨房柜台上,随及砰然一声,滑倒在了地上,她鸣咽的痛呼了一声,在即使失去意识的时候,那沈木宠溺带着温柔脸却又异常清晰的在她眼前晃荡,她伸出手,想抓住他,可以下一秒,那脸又变得阴森冷绝,“爸爸,不要丢下安安,不可以……不要安安,安安……爱你,好爱……好爱……”,她垂下了手,最终还是失去了意识,晕迷了过去,而额头有一道鲜红的血液就这样混和着泪水落下了她的脸颊。
她脸色苍白的躺在那,嘴唇也近乎没有了血色,身上的那一袭白色长裙更添抹了她一层无声的凄凉,仿佛没有了生命,冷冰冰的躺着,没人知道,或许也没人会在乎了。
宛如很久很久,久到她已记不起今日是几时,外面是否还是白天,她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吃痛的微微转醒,她头痛的伸手摸了摸额头,却触摸了类似于药用的纱布,她没有其他的精力去想怎么回事,她只感觉自己好痛,从里到外都发着痛。
门外有一个端着盆子的人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的沈安子醒过来,那人有些欣喜不已,“你醒了,真是担心死我了。”
沈安子缓和了一下后,然后转眸看了过去,是一个身材高挑却穿着素雅的女人——林婉。
她端着盆子走了过来,放置了一边,看了看她说道,“幸好你醒过来了……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还喝了那么多酒,又把自己额头撞破了,当时看到你,真是把我吓死了!”
沈安子蹙了蹙眉,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吵哑的说道,“林婉姐,你怎么会在这?”
“我想你心情会不好,就去你家别墅找你,结果你那位保姆阿姨说昨天晚上出去后,就没有回去,然后我因为担心你,让正枫去问了……沈木学长,沈木学长说你在你朋友那,我又去找你朋友,得知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哦,让林婉姐担心了,我没事。”沈安子淡声的说道。
“怎么会没事,当时看到你,我还以为……以为我死了是嘛?”沈安子语气平淡无奇的接了下去。
林婉抿抿嘴又说道,“这里离市区又要开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怕来不及……就把你抱到这间房间来了,幸好你醒过来了”,她又看了看她缠绕的白纱布说道,“你额头我只是简单的做了一下处理,你今晚先休息,明天我再带你去医院,否则你那额头会留疤的。”
听言,沈安子冷笑了一声,“留疤?,我现在连死都不怕,我还会怕毁容嘛?”
“安子……”,林婉看着她,有些惊呆住,“你不可以这样说。”
她只是好笑了摇了摇头,“每个人都会死的,只是早死晚死而已,有什么区别嘛……有些人想努力的活下去,有些人却承受不了只能轻生,活的太痛苦,又何必活着!”
“安子,你才十六岁,你还很年轻,你以后的生活会有无限的可能,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如此丧气的话。”林婉的眼眸揉入了一抹心疼。
“我的可能不会有无限,也没有无限,我的可能只有一个,而只是仅仅的这一个可能也被封杀了,十六岁不是代表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而是需要一个理由让自己活下去,而我……没有了理由,也没有了可能”,沈安子看着她,表情如此的平淡,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现在却已没有了光彩,变的无神,空洞,冷漠甚至冰冷。
林婉心疼的把她轻轻的搂入了怀里,手抚摸着她那黑亮的发丝,低柔的说道,“安子,你还记得我们在街道上相遇的那晚嘛,你对我说,不要放弃,要坚持,既然心里是
爱他的,就要坚持,不管是一年还是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或许一辈子,都要坚持下去,而我做到了,我爱的那个人回应我了,我知道可能是你在正枫面前对他说了什么,他才会接受我,我一直很想跟你说声谢谢……安子,林婉姐都坚持了下来,你为什么又不坚持了呢……”。
“他爱你,不管你坚持了几年,他终有一天会发现你……”,沈安平淡的说。
“可是……沈木学长也爱你啊。”林婉急忙说道。
“以前……在以前的时候,我以为他是爱我的,我也坚信着他是爱我的,可是昨天晚上他跟我说,从来没有爱过我,甚至他是厌恶我的,我就这样自欺欺人了十几年。”沈安子的小脸靠在林婉那酥软的胸脯上,眼角的眼泪又悄声无息的流了下来,而溢出的声音却不温不火,没有温度,没有起伏。
“不,沈木学长是爱你的,他是爱你的,你连我们都能看穿,为什么就不能看穿他呢,我们能看的出来,他爱你……”。
“爱我?,或许吧,可是那又如何,他过几天就要娶别的女人了,而我呢,该怎么办,该何去何从……哦对了,他替我做好打算了,就是把我送出国,永不见面。”
“安子……”,林婉听着她说的话,心都要碎了,“你不可以误会沈木学长的,他是爱你的,他也很爱你,他之所以会跟那个女人结婚,是因为那个女人提出了条件,说如何沈木学长不娶她,她就会告你,沈木学长是不想你去坐牢,才会答应她的。”
闻言,沈安子的身体顿然僵了僵,说道,“或许他还不够了解我,不了解我有多么的爱他,我宁愿自己去做牢,也不要看到他跟其他的女人结婚,那比我会坐牢让我更加的痛苦,比不能跟他在一起来的更加的残忍,我宁愿他说不爱我,宁愿接受他不会娶我的事实,我也不愿看到他身边站着另外的女人,即使他不爱我,我还是会选择默默的爱着他,直到他死,直到我死,我不想到他身边有女人,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以,我不想那些女人靠近他,接近他,甚至去碰他,哪怕碰到他一点点,我都会受不了,更何况是结婚呢,结婚会上床,会每夜在床上温存,会一起幸福的生活,然后拥用他们自己的小孩……林婉姐,你知道嘛,我关想到这些,我的心就好痛,被人搅碎了一样的痛。”
沈安子苍白的手一点点的收紧,那滚烫的眼泪无声的流着,“我想过的,我想过杀了他,这样他就不能跟其他女人结婚了,那时他就会完完全全的属于我,我会陪他一起死,死的话是不是在一起的时候比活着的时候长,可是……我下不了手,我不忍,我也好不舍,我不想伤害他,不想让他受到一点点的伤,那样我也会痛……然而看到他娶别的女人,我会更痛,痛的已经没有理由再坚持了。”
林婉抱着她的手不由的紧了几分,听着刚才沈安子的那些话,她的心也好沉重,好难过,甚至于眼眶都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安子,为什么你对沈木学长爱的这么偏执,为什么不试着多爱爱自己,这样,你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沈安子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低喃道,“是啊,为什么不能多爱爱自己,可是我的这颗心里面全是他,被他占据的死死的,连自己都挤不进去,怎么还能爱自己呢,爱不了了,一切……都太迟,太晚了。”
林婉抱着她,只听她又说道,“爱会伤人,会令人痛,无法控制的让人去痛,医不好,治不了,只能这样一直疼痛下去,痛到无法呼吸,痛到没有知觉,等痛到血会流干,眼泪停止,可是心却还活着,心活着,就会痛,痛到老,痛到死去,心死了,灵魂却又存在着,然后灵魂又开始痛了,痛的永无止境,痛到灰飞烟灭,可痛却还在继续……爱好可怕,只要让人碰上,就会残忍的缠住你,把你吃干抹净,尸骨无存!”
林婉的手顿了顿,她没有想到这些话是在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女口中说出来的,她仅仅才十六岁,却爱一个人爱的比她还深,比她还透,她知道,她跟其他的一些女孩子是不一样的,会冷静一些,也成熟一些,可是她却很成熟,比自己还要成熟,比自己对这人世界的事与物还有心看的更透彻,她生活在沈木的身边,应当的是幸福快乐,活泼无忧无虑的,可是她看上去却又过的这么累,是因为她爱的太早,感情认可的太快,才会明白这一切嘛,或许只有这个理由能更贴近她一点了。
“安子,爱也能让人幸福,快乐,并非全是痛苦……”,林婉说。
沈安子在她怀里点了点头,“是的,爱也是幸福的,我曾经感受到那种爱带来的幸福,可以幸福是短暂的,没有永远,转瞬即逝,令人抓不着,当你幸福的时候,痛苦就会在周围悄声无息的靠近你,环绕着你,一点点的把你收紧,让你窒息,然后发现,幸福是可以假象的。”
眼角的眼泪一直落着,模糊了视线,而脑海里那英俊非凡的脸却无孔不入的出现着,刺痛的她的痛,她有丝咽哽的说道,“曾经有多么的幸福,以后就会有多么的痛苦,而这种痛苦却又是幸福的百倍千倍,痛苦才是永远的,黑暗的连光线都透不进来,幸福是会迷惑人的,迷惑人的思想,感知,觉得自己是被幸福包围在其中,会相信,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可是痛苦是会让人清醒的,清醒的明白,幸福只是一个局,一个迷惑令人深陷其中的局,后来才会明白,痛苦虽然是痛的,却是痛的让人这么清醒着,清醒的让人知道或许幸福也是痛苦的。”
林婉心疼的流下了眼泪,她慢慢的扶正了她,当看到沈安子时,却发现她已泪流满面,林婉抬手轻柔的试图擦掉她的眼泪,可是没有想到却越擦越多。
沈安子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对自己
胡乱的抹了抹,“怎么哭了?,哭的连我自己都没有感觉了。”
“安子,林婉姐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起来,我好想帮你。”她诚恳的说道。
“带我去见他,我现在好想见他”,沈安子流着泪对她说。
“可是那样会让你更难过……”。
沈安子摇了摇头,“不会,我现在只想看看他”,她低头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已经痛到麻痹了,如果能痛,应该也不会很强烈了吧,就像流了泪,也感觉不到了。”
林婉看着那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好,但是要林婉姐陪你。”
“嗯……林婉姐,你能在外面等我一会嘛,我有一点事情要办。”沈安子擦了擦眼泪说。
“好……那林婉姐在外面等你。”说着就站起身走到了房门口,然后又有些担心的回头看了看,才走了出去。
沈安子做了一个深呼吸,下了床,然后走到了一个书桌前坐了下来,她从抽屉里拿出了纸,握着笔,看着那张纸好一会儿,才提笔写了起来。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沈安子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来到了林婉的面前,“带我去见他。”
坐在一处沙发上的林婉抬眸看着她,然后站了起来,她想开口问什么,最后也没有问,换了句话说道,“如果身体不舒服,要告诉我,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本来我是不赞同现在带你去的,可是我知道你一旦做的决定,是无法改变的,但是全程都要我在你身边……因为我很担心你。”
沈安子走近了她几步,轻轻的抱住了她,“林婉姐,老天爷是公平的,幸福后面就会痛苦,而你痛苦了这么多年,你会一直幸福下去”,她悠悠离开了她的身体,又说道,“正枫是一个好男人,不要看他这么花心,其实他很专情,他既然接受了你,就已经决定会让你幸福,而且会一直爱着你幸福下去,他是一个好人,一个足以与你匹配的好人,你们是最适合的。”
“谢谢!”林婉抿笑的说道。
“走吧……”,沈安子率先走了出去。
林婉转头看向那扇房门,眼眸闪过了一抹孤疑,也随及跟了上去。
沈安子按照往常一样,把头靠在了车窗上,看着外面那已经渐渐笼罩黑纱的天色,她轻抿开口,“先去医院吧……”,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莫约一个小时,一辆红色的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林婉解开了安全带,想开口叫醒她,而这时的沈安子却已睁开了眼,她没有说话,只是推开了车门走了下去,看着医院那些脸色有些凝重脚步有些匆匆的人,她轻轻的做一个深呼吸,然后走了进去,随后林婉也跟了上去,自觉的走到了她的后面。
一位护士看到沈安子头部缠绕着纱布,走上来关切的问道,“你好,是过来换药的嘛?”
沈安子摇了摇头,“我是……来看一位“朋友”的”。
“好的,你知道病号嘛,需要我带路嘛?”那个护士声音极为的温柔。
“谢谢,我可以自己去。”沈安子说。
护士也只好点了点头,眼睛看着她额头上的纱布,上面还渗了一点血出来,有丝担心的说,“你看完你朋友,记得过来换药知道嘛,你头部好像有些严重,都流血了。”
“谢谢……”,沈安子对那护士微微笑了笑,就往里走去。
那个护士看到沈安子那离去的纤细背影,不禁感叹,“好漂亮的小女孩,我是女人我都好像要爱上她了。”
跟在后面的林婉听到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安子到了钟青所在的房间,没有推门进去,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透过那开了一道的门缝冷冷的看向里面,而她也一眼看到了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沈木。
真真实实的看到了他,没有在脑海里想念,而是就这样真实的在她面前,他依旧还是那样的俊美,还是能让她为他疯狂的着迷,不过他好想憔悴了不少,令她很心疼,她现在好想抱他,好想吻他,好想告诉他,她好心痛,可是却还是爱他,可是她又害怕那些冰冷的话语再次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那会令她如千刀万剐般疼痛。
林婉站在不远处,看着那纤瘦的沈安子就那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眼神一直凝视着一个位置,那是沈木的方向吧,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爱恋,痛苦,还有一抹喜悦。
时间仿佛在静止着,空气与呼吸都宛如没有在流动,静,真的好静,静的感觉能听到自己心跳的频率,静到沈安子的眼里只有沈木,静到那份爱恋在疯狂的旋转。
然后,林婉又看到沈安子的身体渐渐的在发抖,手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头,那眼泪……又无声的流了下来,她紧咬的着嘴唇,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林婉有些担心的走了上去,偷偷的站在了另外一边,透过那门框边往里看去,她的眼眸顿然一怔,只见那个女人俯下身,正在亲吻着沈木,而沈木却没有推开她,任由她吻着。
林婉像是停止了呼吸一般,看着沈安子,她的嘴唇在蠕动,像是在说些什么,可是她仔细听,却听不到半点声音,因为她是无声的。
沈安子的眼泪汹涌的流着,身体也越发的颤抖着厉害,她无声的在说,“爸爸,不要,求求你,不要……求求你推开她,爸爸,求求你了,求求你……安安的心好痛……痛的快要受不了了!”
她的脸越发苍白了,而原本没有也是毫无血色的嘴唇却被她咬了出血,她的脸色太苍白了,显得那嘴唇上的血变的格外的鲜红,小手紧紧的握着,指甲插入了肉里,她都没有感觉,“求求你……不要,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