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强行扯走了好几步,终在恼怒之下甩了他一个耳光,黯淡的眸子蒙上一层羞愤,“你现在不应该来找我,而是该去找你的老婆,你因为失忆就将她无情的打入地狱,你这种男人,我看不起。”
看不起!
在他的记忆里,她第一次发怒,也第一次骂他。
欧子言怔怔的看着她,除了惊奇还有陌生,半晌,当脸上不再那般火辣,他弱弱的开口,“告诉我那段失去的记忆。”
左亚看着这个让她用生命去爱的男人,他眼里的迷茫让她心疼,如果她没有生病,如果她没有被那些坏蛋欺侮,或许此时她会自私的告诉他,这辈子他只爱过一个女人,那就是她自己,可是她知道一切都不能改变了。
想想那段属于他们的甜蜜,她知道爱情来过就够了,而他在娶了另一个女人时,就注定和自己错过,而且永远不会再有交集。
小浦给她说过,冉柠怀了他的孩子,而他却残忍连关于她的记忆都没有,这样的事换做发生在谁身上都是一种钻心的痛,作为女人,左亚同情冉柠。
“小亚,”他低唤,眼里全是迷茫,像是个迷路的孩子。
“你和她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爱她,她也爱你,”左亚的一句话让欧子言陷入更加迷乱的漩涡。
“可她说我们是临时的,说我是因为你的离开,赌气和她结婚的,而且我也让律师查到了我们当时订下的临时契约。”
左亚抬头看着天空,那透彻的蓝让人心发慌,“爱情的最初就是谁也不认识谁,或者是为了某种利益而在一起,可是走着走着就爱上了。”
“我……”欧子言犹豫,“我和她之间难道真的有爱情,可是为什么,我会没有一点感觉?”
“你忘记了她,也忘记了对她的爱,可是你看到她和小浦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一点点心疼吗?”左亚终究还是了解他的,一句话就道出了他暗藏的纠结。
也是那天,他让律师给他们办理了离婚手续,难道他是因为生气?
理不出头绪,现在的他只想知道一切。
“可如果我真的爱她,又怎么会忘记她?”他还在怀疑。
左亚看他,“她怀了你的孩子。”
孩子!
只是两个字,让他的心瞬间痉挛,仿佛他曾经受过什么伤一般,那痛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半天,他才缓过气来,“为什么她都没有说?”
“你连她都忘记了,说孩子还有什么意义吗?女人的人心,你终究还是不懂,”左亚淡然的脸上竟有一丝笑闪过,欧子言知道,那是她对自己的轻蔑。
“该死的女人,”欧子言的拳头不知何时攥紧,她竟敢瞒着他,竟然不告诉她有了他们的孩子。
“其实真正见证你们幸福的,应该是你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如果你想唤回你的记忆,你就去看一下你们一起生活的地方,”左亚提醒他。
“可是你,”欧子言不知道她为什么把自己推开,女人不都是为了争风吃醋而互相诋毁吗?为什么她要把自己推开他?
“小亚,你是不是一点都不爱我了?”他凭着自己所有的记忆,只知道他爱的是眼前的女人。
左亚牵起他的手,转动了一下他食指上的戒指,似乎在提醒着他什么,“爱与不爱都是过去式了。”
他忘记了,也忘记了当初她对他的抛弃,比起冉柠她是幸运的,他只忘记了自己的错,却把她的好全部记着,这也算是上帝对她的一种恩赐。
“其实当初我离开你,就是因为不爱了,要不然怎么会在婚礼举行前夕离开,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的,她才是你相伴一生的人,”左亚说话的表情有些痛苦,她把自己的爱,活生生的推开,除了勇气还有剥离的疼。
欧子言看着她,只觉得胸中的谜团越来越大,越来越解不开。
或许他现在该做的不是对她的挽留,而是要先找回那段失去的记忆,理清和冉柠的关系,那个时候他应该才有做承诺的资格。
“你在这里要好好的,我会把一切都弄明白,”欧子言说完还是忍不住搂住左亚,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迷乱的心稍稍踏实一些。
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左亚多么希望一切能回到从前,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发生的一切都无法再改变,现在她只想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看着他幸福,那样她也就安心了。
左承浦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远远的看到他们拥抱在一起,那样的画面,让他胸口闷闷的。
欧子言走过来,拍了拍左承浦的肩膀,“那个女人呢?我现在要见她。”
左承浦很是意外,但转即一笑,“不是和她离婚了吗?还找她干嘛?”
欧子言知道左承浦因为冉柠的事怨恨自己,他看了一眼走远的左亚,“我和她只是签了离婚协议,还没有正式离婚,正确的说,她现在还是我的女人,我找她天经地义。”
似挑衅又似警告,他在提醒着左承浦,只要他要,冉柠就还是他的女人。
“你太过分了,她不是你花钱买来的东西,想要就要,不想要的时候就丢掉,”左承浦火了,他猜不透这个男人一时三变是为了什么?
欧子言俊美的脸庞扬起一抹淡淡的笑,“你说对了,只要是我欧子言要的,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看着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左承浦突然觉得曾经的欧子言又回来了,可是她还能再接受他吗?
“她走了,”左承浦只回了他三个字,却让那个人愣住。
片刻,他抬腿离开,甚至没说一句话,只是那脸上带着连左承浦都陌生的绝然。
“小浦,不能相爱的爱情是一种悲哀,你要记住姐姐的话,”左亚走过来的时候,左承浦还呆呆的望着远处,而她的话似乎在提示着他什么。
“他这次真的伤到了她,”左承浦喃喃的开口。
“他是因为失忆才忘记她的,这本身不是他的错,她一定会理解的,如果说会伤心,那也只是因为她对他爱的太深,”左亚如一个看透事世的佛家。
“明明现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你,为什么不接受他?”左承浦不明白姐姐明明很爱欧子言,为什么又要放弃?
“他现在只不过活在过去的记忆里,如果我接受他,那是对他的欺骗,那样做是对爱的亵渎,”她站在落日的阳光下,身上被镀上了一圈光环,一身修女的衣服,让她如落人间的天使。
“小浦,爱并不一定要拥有,能看着她幸福,你也会感觉幸福的。”
姐姐的话一直回想在左承浦的耳边,只要爱的人幸福,而欧子言才是冉柠的全部幸福。
欧子言从教堂回来就去找冉柠,结果空空的病房告诉他,她真的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在那一刻像突然少了一块,总感觉空落落的。
当飞机在三万英尺的高空穿行,欧子言看着窗外的云朵,努力的搜寻着是不是他们也有过这样的记忆,可是除了一片白茫茫,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从天空到陆地,从美国到香港,他始终没有想起关于和冉柠的点滴,欧子言有时都以为是他们骗了自己。
黑色的宾利载着欧子言朝他的别墅奔去,路上的风景一闪而过,欧子言看着窗外,这样的情景仿佛出现过,可是又不知道什么时间出现的?
“阿进,”半路上,欧子言叫他。
“什么事,老大?”阿进并不知道他失忆的事。
欧子言嘴动了动,想问却又觉得不妥,最终只吐了两个字,“没事。”
阿进从后视镜里看着欲言又止的他,没有再问,从来欧子言不想说的事,别人问了他也不会说。
欧子言刚下车,萍姨就跑过来,“先生你回来了?”
“萍姨,”他叫她,依如从前的样子。
“少奶奶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萍姨的话让走了几步的他停住,转身看着她,“少奶奶,你是说冉柠吗?”
看着先生眼里的陌生,萍姨被他的反问怔住,欧子言受伤的消息被封锁,根本没有人知道,萍姨自然也不知道他失忆了。
“她……”欧子言犹豫了片刻,“你到书房来一下。”
萍姨似乎感觉到什么,只是她以为他们闹别扭了?
一进书房,萍姨就忍不住的问,“先生,你是不是和少奶奶生气了?”
欧子言点了一颗烟,好久才缓缓开口,“我出了点事,有些东西忘记了,”他才说到这里,萍姨就惊的张大嘴巴。
“先生,怎么会这样?”萍姨从欧子言十几岁就照顾他,她早就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孩子一般。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而已,有些事你要实话告诉我,”说到这个,他的表情明显严肃很多。
“先生,你想知道什么?”萍姨大概猜到了一些。
“我和少奶奶的事,知道多少说多少,”所有的人都能骗他,可萍姨不会,在他心里,她就像自己的母亲一般。
萍姨怔了好一会,才缓过情绪,慢慢的开口,“少奶奶是上海人,你把她带来没几天就结婚了,”萍姨努力回忆着自己能记起的东西。
“只有这些吗?”欧子言似乎还想多知道一些。
萍姨摇摇头,“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如果先生还想多知道一些,可以去你和少奶奶的房间看一下。”
他们的房间?
欧子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从来都以为这辈子不能接受除了左亚以外的女人,可他竟和另一个女人有过共同的房间。
“萍姨,”欧子言顿了一下,“我和她的关系……”
萍姨笑了,“起初你和少奶奶的关系真的很冰,刚结婚那会,你有时一个星期都不回来一次,后来,你和少奶奶的关系慢慢变了,你会陪她逛街,陪她一起玩。”
“那我和她是很好喽?”似是怀疑的再次询证。
萍姨点头,“少奶奶让你变了很多。”
欧子言怔愣的看着萍姨,似在揣测她说的话,稍后开口,“带我去房间看看。”
萍姨带着他去了他们的房间,刚一打开房间,他就看到了床头墙壁上那巨幅的婚纱照,她依着他,柔弱温婉,淡淡的笑着,只是目光中没有多少神采,而他则是一脸的冰冷——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左承浦没有骗他,左亚没有骗他,她也没有骗他!
萍姨打开衣柜,他的衣服和她的放在一起,提示着他,他和另一个女人真的共同生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