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思年的曾祖父祖母,是什么样的人?”
顾时年上了车之后忍不住问道。
慕修辞一怔,半晌后凝视她一阵,轻声开口回忆道:“我对他们的记忆也只有几年,那时候,我哥哥慕逸泽被誉为世上难得一见的天才,所以得到的关注总会比较多。”
“可我的外婆外公,他们对我们,一视同仁,甚至会因为害怕我在父母那里得到的爱有偏失,而更加疼爱我一些……”
这样啊……
这样的外公外婆,真的更加令人敬佩想要亲近……
只可惜,他们那么早的时候就去世了。
前排林苡薇和荣妈坐在那里,讨论着生孩子带孩子的事,聊得热火朝天满面红光的,林苡薇问起荣妈一辈子不婚的理由,荣妈脸稍稍红了些,低低说了一句什么,顾时年没有听见。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想起曾经他们这代人年少时,两年一女陪着尹思俞,也算青春作伴潇潇洒洒,董瑞成爱慕尹思俞,而祺荣……也同时爱慕着董瑞成,于是一个人死了,一个人此生不婚地等待着她,又有另一个人,舍命相陪……
也许每个人的爱情都掺杂过自己的私欲,都不纯粹,但是他们的付出,却更让人唏嘘感动。
这样比较起来,曾经顾时年说董瑞成自私,那种自私在这样浓烈的爱情面前,也真的显得微不足道了……
而至于慕修辞,也没关系的,虽然她的能量还小,但她会燃尽自己的一生,掏心掏肺地给他所有的爱的……
***
半个月后传来消息,慕明谦挪用公款窃取商业机密的案子落实,判决有期徒刑五年零三个月。
树倒猴孙散,一瞬间慕明谦大大小小的仇家都涌现出来。
凌家与之提起诉讼离婚,同时挖掘出了他无数情妇,和给那些情妇购置的房车,凌从菡父母起诉回收,并状告其导致女儿精神时常罪名,要求精神赔偿金额高达八千万。
慕锦然更是在尿检出来的当天就被扣押,至今没有见过父母,涉毒数量惊人,绝对没有再出来的可能了。
……
再联系上裴昱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
裴昱已经理所当然地继承了裴氏,来打电话给
她也只是问候一声,瞬间说了说他姑姑的情况。
“你说的是真的?”
顾时年听了他的话惊诧不已。
“嗯。”裴昱浅笑着淡淡说道。
“我那天不在家,奶妈跟我说的,”裴昱一手打开旁边的首饰盒子,说道,“说我姑姑被她丈夫囚禁折磨,某一天她逃出来后爬到了我家门前,求我爷爷收留她,否则她真的会被慕连笙打死的。”
“那后来怎么样?”顾时年听得不由揪心了起来。
“我爷爷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说,身为我的女儿我当然会护你,哪怕你当年也曾经为了这个男人抛弃了我们家,但我还是你的父亲……”
顾时年听了这话五味杂陈,只由衷敬佩裴爷爷的为人,他真的是个宽容善良的长者。
裴昱却话锋一转:“可后来爷爷说,但再进我的家门还是要遵守我裴家的规矩,与人为善,知礼守节,当然触犯了法律就得受到制裁,我可以作为一个父亲袒护自己的女儿,却不能作为一个公民袒护一个罪犯……”
意思就是哪怕慕连笙弃她厌她,裴爷爷都可以不计前嫌收留她,但她犯了罪,老爷子心如明镜高悬,是断不能容忍她的。
否则此生,睡觉都不踏实,哪怕心痛,也只能割舍。
顾时年这时候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说了一句:“裴爷爷真的很令人敬佩。代我向裴爷爷问好。”
裴昱对裴曼之没有半点感情,从小没相处过,与之相比此刻裴氏的声誉更重要,他正在极力地销毁能证明裴曼之跟裴家有关系的证据。
“不说那些了,我今天来是想问你,是不是好事将近了?”裴昱笑着凝望眼前的那一枚很大的南非钻石,说,“有人从南非回来给我带了一个好东西,告诉我时间,我要送给你当贺礼。”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婚礼是迟早的事,与其等着被通知不如主动一问。
顾时年脸红了起来:“不用送,你什么都不用送,人来就好。”
“这么说你们真的已经确定了?”
“……”好丢脸啊啊,“还、还没有……”
“那你就这么猴急?”
“……”
“好了别不好意思了,这年头也是可以女生跟男生求婚的,也行的。”
“……”更丢脸了!嗷嗷。
“年年……”裴昱想象着她在那端不好意思的模样,笑容更大,真诚的祝福将嘴角的那一丝残留的苦涩都冲散了,嘶哑道,“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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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曼之被警察逮捕之后,当年的案子,就势如破竹。
而很理所当然的,慕连笙在外,用尽了办法让裴曼之独吞恶果,也单独私下找过她,让她一个人把罪名扛下来,将来,他不会亏待她的两个儿子的。
裴曼之披头散发地坐在铁栏后面,一丝丝女神的气质都没有了,她抬起荒凉的眼眸,直勾勾盯着这个当年追了她大半个地球的男人。
他让她独吞罪名。
好让他能独善其身。
当年他说:“曼之,等到我把尹家那些人收拾干净,我们就再没有任何的障碍,我会让你跟我的孩子当继承人,你只需要忍忍。”
于是她忍了三十年。
从十八岁,到四十八岁。
回国后只享受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又说:“曼之,之前囚禁折磨你是我不对,但如果不是你的蠢笨,也不会让我们当年干的事有所泄露,不是你教导无妨,这两个儿子也不会变成这样。”
“如今你如果担下罪名,我会感激你的,也会等明谦出来后再好好培养他,他毕竟也是我的儿子嘛,你一个女人,应该懂得为丈夫和孩子牺牲。”
牺牲了她的一生,再牺牲掉她这条命吗?
为了慕明谦她未尝不可,但是……裴曼之此刻不敢相信,她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将自己的一生都变成了屈辱的代名词。
怪不得当年,祺荣那个女人在她横刀插入慕连笙和尹思俞的感情时,跑来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蠢女人,这个男人此刻能这么对待我家小姐,将来就会变本加厉地对待你!你就等着吧!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时候就到了……
裴曼之突然仰面笑起来,疯疯傻傻地笑,眼泪淌了满脸都是。
她此刻终于想起自己的老父亲来,裴爷爷那个极有风骨的老人,曾满含心痛地说我怎么培养出了你这么个三观不正的女儿。
她从小就嘲笑自己的父亲太一本正经,太顽固不化,可她的灵活却把自己这一生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本章完)